早些时候,沈妤要荷香去枫林苑打探消息。但枫林苑大门紧闭,下人说二爷已经歇下了,她连盛延卿的面都没见到。
谢长里好心提点,道:“你没看出来二爷和大少奶奶生气了吗?香水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会暗中调查的。”
“二爷还生气?这次的事情还不是怪他。”荷香瞪了谢长里一眼,“如果不是二爷准备礼物出了差错,大少奶奶能被陶妈妈训斥?”
谢长里道:“我和你说不清楚,你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去找你。”
见谢长里敷衍,荷香气更不打一处来,她狠狠踩了谢长里一脚。
“和我说不清楚,我看你是一心向着你的主子吧?二爷睡了更好,我还不稀罕找他呢。别以为少了你,我就查不出来是谁在捣鬼。”
荷香想起自己愤愤然甩袖子离开,才半个时辰不到,她又要厚着脸皮拍枫林苑的门,心里百般纠结。
谢长里就在院子里值夜,见荷香在枫林苑门前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来来回回转悠,上前道:“怎么了,有事吗?”
荷香急道:“我有事和二爷说。”
谢长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小丫头,“刚才的傲气去哪儿了?刚才不还说不用别人帮忙吗?”
荷香最看不得谢长里这幅‘仗势欺人’的模样,她突然间来了勇气,走上前去,开始用力地捶门。
只是,才捶了一下,枫林苑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盛延卿负手站在院子里,见来人是荷香,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月色皎洁,映在他石青色的袍子上,他面上平静似水,一双深邃的眸子,如深深古井,泛不起任何波澜。
这样的二爷,如山间明月,林间清泉,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敢靠近。
荷香咬着嘴唇,道:“二爷,大少奶奶去了静安寺。”她一开口就没了底气,毕竟二爷和大少奶奶还生着气呢。
可是,沈妤一个人去静安寺。三更半夜的,身边就带了一个傻乎乎的来福,荷香急的快哭出来了。
“她去静安寺做什么?和谁去的?”盛延卿的语气恢复了一丝温度。
荷香带着哭腔道:“大少奶奶听说辛夷花可以治鼻炎,她要去给老夫人找药。大少奶奶拦着不让我们去,只带了来福一个人。”
“胡闹!”
荷香只听见盛延卿的声音,一抬头,却发现身前早就没了人影。
静安寺在清水镇郊外的西山脚下,入夜以后郊外人烟稀少,寂静的道路上能听见清晰的马蹄声。
来福坐在前头赶车,出来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越往山脚下走他就越害怕。
荒郊野外,四周连个人都没有,万一遇见什么事,他一个大男人倒是不怕,可是大少奶奶该怎么办呢?
来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厢,轻甩马鞭加快了速度。
要快点赶到静安寺,到了有人的地方,也就安全了。
沈妤坐在车厢里,她脚边放了一盏灯笼,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光圈随着车厢的晃动微微摇摆。
将近两个时辰,才总算到了静安寺门前。
敲开了静安寺的大门,沈妤对守门的小和尚道:“小师傅,我记得后山上有玉兰花。我家里祖母得了鼻炎,想进去摘些玉兰花,还望小师傅通融。”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一片孝心,小僧这就领你去后山。只是后花园里的玉兰花已经开败了,要想摘花只能上山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就是山上山下的温差。
盛家大院里玉兰已经开过了,但静安寺在郊区,后山上气温低,那里的玉兰还没过花期。
到了后山脚下,小和尚递给沈妤一盏新的灯笼,道:“女施主,我还要去守门,迟了是要被主持方丈骂的,就不陪你们上山了。”
他看一眼黑黢黢的山路,有些不放心道:“晚上看不清路,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女施主要不天亮后再上山?”
来福也担心沈妤的安全,劝道:“大少奶奶,咱们已经赶夜路来了这里。要不等天亮再上山吧?不差这一个时辰。”
沈妤思忖了一下,从盛家到这里要两个时辰。上山下山恐怕又要一个时辰。如果她现在上山的话,就可以在天亮前采摘到花朵。回到盛家,老夫人刚好洗漱完毕,吃过饭。
如果能在那时候把要送过去,老夫人的病症就能得到缓解。
沈妤担心老夫人的病情,提着裙子往山上走,“现在就去吧,我们速去速回。”
来福无法,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摸索着,到了栽种着玉兰花的观景亭附近,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妤擦擦额头的汗,却见熹微的晨光中,观景亭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从亭子里走过来,见到沈妤便怒气冲冲地道:“谁让你大半夜来山上采药的?盛家那么多下人不够你使唤,非要你事事亲力亲为吗?还是说你把自己当活神仙了,这天下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也没有你不敢的事对不对?”
乍见荒凉的后山上冒出来一个人,来福和沈妤都吓出一身冷汗。
听见来人的声音,来福默默退到了亭子外面。
沈妤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爬山跑的气喘吁吁的,头脑缺氧,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措辞来反驳。
她没回答,扶着柱子喘粗气。
盛延卿走了过来,满腔怒气化为了一声叹息,他掏出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语气轻柔道:“把汗擦一擦吧。”
他明明气的要死,但又不忍心责备,只能扭过头去,假装看远处的风景。
爬了一段山路,沈妤腿脚酸软,她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想坐下,不料,脚下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想抓住点什么,手边摸到一段带刺的藤蔓,用力一拉,却又立即把手缩了回来。
“啊!”沈妤轻呼一声。
盛延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他仓皇蹲在沈妤身边,抓住她的手,像拿到什么宝物一样,小心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