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豆吃完饭拎着自己的包袱刚上船,船外就传来黄宝贵说话的声音:“大山,出来。”
赵大山和黄豆走出去一看,黄宝贵正站在一条小渔船上,摇船的是个年轻的姑娘。黄豆好奇地走过去,摇船姑娘一抬头,黄豆就皱起眉头,这个姑娘怎么这么眼熟?
十四五岁,一张清秀的小脸,笑起来眉眼弯弯,黄豆觉得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只是有点忘记了。
老叔是来送西瓜的,看见赵大山和黄豆出来,他笑着指了指船舱:“一早去摘的西瓜,大山过来接一下。
摇船的姑娘,从船舱里抱起西瓜递给黄宝贵。黄宝贵从小船上踮起脚尖开始往上递西瓜,赵大山趴在大船上一个一个接。两个船高度落差有点大,不过好在两个人手长,互相努力一把还能够到你。
“老叔,够了。你留两个回去给老婶吃吧。”黄豆站一边看他们已经接了五六个,连忙说。
“不用,你们带着船上吃。过几天熟了我再去摘,不差这几天。”黄宝贵说着又从摇船的姑娘手中接过西瓜递了过来。
早春西瓜,估计种的不多,一共就八个,还用毛笔细心地标了12345678的数字。
“这里面有的西瓜还没怎么熟,这样可以放久一点,都是我爹挑的,夫人您就按标的顺序吃,可以多吃几天。”摇船女人不但长的好看,声音也挺甜。黄豆一听她说话,恍然大悟,这是那个卖花的小莲嘛。
“小莲,是你呀,上来坐坐吧,我一下没认出来。”黄豆连忙热情招呼,心里却在嘀咕,老叔怎么认识她的。
“不用了,谢谢夫人,我还要回去照顾弟弟妹妹呢。”小莲摆手拒绝,把小船往旁边摇了摇。
“豆豆,大山,那我先回去了,我就不上了。等会跟着小莲的船一起到货行那边去。”黄宝贵说着像赵大山和黄豆摆了摆手,又转头叮嘱小莲摇船。
一艘小船,在河道里向远处摇去,两岸是绿色的堤坝。小船上的两个人,应该是在交谈着什么。男的身姿挺拔,女的小巧玲珑,眼前的一切像一副江南水乡的画卷一样,在黄豆面前徐徐展开。
小莲送来的西瓜都是个头差不多的,赵大山都给黄豆搬船舱里了。
“给他们两条船送两个吧。”黄豆看赵大山找了个箱子按顺序往里放,数字越大越在下面。
“豆豆,你记住,你是他们的主母。你给他们吃,那叫赏赐,你不给,也很正常。”赵大山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和黄豆说话,黄豆都有点发懵了。
“大山,怎么了?”
“傻瓜,教你怎么做好一个当家主母。”说着赵大山就准备伸手来捏黄豆的鼻子。
“哎,脏,你没洗手。”黄豆连忙倒退几步,让了开来。
两个人笑闹了一番,赵大山就出去了,要开船了。
大船从河道驶出,转上宽阔的江域,眼面前是一副更盛大的画卷。白浪翻滚,船帆高扬,三艘大船在江面上乘风破浪。
中午,吃了午饭,黄豆切了一个西瓜黑籽红瓤,抱了半边西瓜坐在甲班上吃。
天气还不是很热,湖面上船行起来的时候,更是凉风习习。夏天,在船上确实比陆地上好,就是赵大山他们晒的太黑了点!
半边西瓜,原本黄豆是顺着一边挖的,吃的时候心里想,留一半给赵大山。也许是西瓜太好吃了,也许是西瓜不大。很快半边就挖完了,黄豆又往旁边蹭了蹭。
她吃西瓜,最不耐烦切片,一片一片咬,吃个二三片,淋了一手的西瓜水,不如拿勺挖起来方便实在。
黄豆还发现,挖着吃比切片吃的时候吃的多。如果切片,一个西瓜,她四分之一是肯定吃不到就不想吃了。但是抱着半边西瓜挖着吃,她能吃半边。
一半的西瓜吃了三分之二,黄豆觉得有点饱了。是继续吃完,把瓜皮往水里一扔毁尸灭迹。还是,留给赵大山吃呢?
“是不是吃不下了?”身旁响起赵大山的声音。
吓得黄豆一哆嗦,差点把西瓜扔了出去,连忙转头看向走过来的赵大山:“不是,这个是我省下来给你吃的。”
黄豆说着,脸不红心不热地把只有三分之一瓜瓤的西瓜递给了赵大山。
“那得谢谢媳妇,对我真好。”赵大山说着接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把西瓜吃了,一仰脖子西瓜水也喝了。
喝完西瓜水,赵大山竟然孩子气地开始“噗噗噗”往河里吐西瓜子,还顺手把西瓜皮扔河里了,真的毁尸灭迹了!
看的黄豆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赵大山很少有这么孩子气得一面。“你还吃吗?桌子上还有一半,我去给你拿。”黄豆说着站起身来,准备进屋去拿西瓜。
“不用,留着你等会睡完午觉起来吃。这些又不能饱腹只能解一时之渴的吃食都是你们女人喜欢的。我去拿网装在船后,说不定能捞几条鱼。晚上,你给我做小鱼锅贴吃吧,这个我喜欢。”
“行,你捞吧,晚上我做。”
船行在河面上,他们经常会挂一张小网在船尾,张鱼补虾。虽然效果不大,吃是足够了的。
黄豆看着赵大山下网,又叮嘱了在灶房收拾的夏荷几句,转进了舱房准备午睡。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天再忙,黄豆也要雷打不动的睡个午觉。
黄豆是被甲班上的奔跑声惊醒的,一般午后,只要黄豆睡觉,大家基本上都会注意走路的时候尽量不要发出脚步声。
到底是在船上,隔音效果有的的地方还是不行。此时二三个人从黄豆头顶上跑过,黄豆不惊醒才怪。
“外面怎么了?”黄豆起身走到外面,看着守候在门口,惊得站了起来的夏荷问。
“不知道呢,主母,我就听见主公喊康平的声音。怕惊着您没敢出去。”夏荷心有余悸地回答,刚才她偷偷在门口打了个盹,也是被他们脚步声惊醒的。
“嗯,我去看看。”黄豆说着,理了理睡乱的发丝,边走边编了一个辫子垂在脑后。
夏荷看黄豆出去,连忙也紧跟着出了船室,两个人一起走到甲班上,寻着声音的来源往船后走去。
因为挂帆,船行驶的速度不慢。
就见赵大山腰里拴根绳子,趴在船舷边奋力地往水里够着什么,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船舷外。
绳子一头被孙平牢牢拴在大船挂帆的柱子上。而康平正双脚纠缠着一边的缆绳柱子,双手用力抱着赵大山的一条腿防止他整个人滑下去。
黄豆走到旁边探头一看,赵大山伸手够向挂网的地方竟然好像挂了一个人,水藻般的头发铺散在水中。她惊得叫了一声,又发觉不好,连忙紧紧捂住了嘴巴。
身后的夏荷,因为有黄豆遮挡,什么也没看见。看见大家这样神态,黄豆又惊得叫起来,她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更加害怕的不敢探头去看。
赵大山猛的一探身,一条腿差点挣脱康平的怀抱。惊得康平出了一身冷汗,咬牙双脚死死缠着身绳柱。
赵大山一只手已经迅速薅到了那个人,漂浮在水面上的头发,开始往上拖。康平抱着赵大山一条腿也往回拖,孙正也跑过来,抱着赵大山另一条腿往回拖。
眼看着赵大山半边身子已经拖回了甲班上,而那个人也晃晃悠悠大半个人拖出了水面。黄豆看着已经被水泡的有点发白发皱的人,竟然还是个孩子,惊得已经叫都不会叫了。
费力把人拖了上来的赵大山,才发现黄豆站在一旁,正脸色发白地看着躺在甲班上的人。忍不住冲着黄豆喊了一声:“进去。”
喊完,又去查探人是死还是活。应该是活着的吧,溜到船舱门口的黄豆人不进去,只扒着门框向外看。
赵大山先扶起头发像水草一样披散开来,看不清面目的孩童,先去扣他的嘴。大概是怕他嘴里有异物?扣了一会又把拖上来的人侧翻了个身躺下来,准备给他控水。
扒着门还想看的黄豆,被夏荷给硬拽进了灶房:“主母,别看了,怪慎人的。”她也是被拖上来的人吓得不轻。
“夏荷,你说他是什么人?怎么漂在江里都没被淹死?”黄豆无聊地摸了一根做饭引火用的稻草,含在嘴里下意识地咬住。
“奴婢怎么会知道是什么人呢!要不奴婢出去看看?”夏荷小心翼翼地问黄豆。
“你不怕?”
“不怕,以前楼里打死过人,妈妈特意把我们这些新来叫出去看,杀一儆百。”夏荷回来后从来没有提起楼里的事情,这是第一次,黄豆却觉得莫名的心疼。
“不用看了,你去切块生姜,如果人救过来可能得给他喝点姜汤。”说到这里,黄豆把嘴里的稻草拽出来扔进灶膛,想了想:“至于要不要熬药,到时候再说吧。”
“好。”夏荷一直是黄豆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立刻乖巧地去洗生姜,放在一边备用。
又过来一会,黄豆还是没忍住,又扒着船舱的门向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