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盘很快就回到了众人身边,手里则是一张已经用炭笔画上了谢丫村周围的地形的不知哪来的皮料。
“庄大人,我粗略地看了下村子周围的情况,”孙盘把那张皮料在众人面前展开“村西南是一片枯林,西北是一个海那边引水,做出来的一个池子,但是那边。。。我不建议从那边走。”
“为什么?”
“池子边上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我没敢细看,”孙盘显然尝试着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感觉,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我们要是进去的话,要么直接从我们边上这条路直接进去,要么从西南的林子那边进去。。。”
庄赦点点头“村子里面是什么情况?”
“我绕到北边的山崖上看了眼村子里面,看不见多少人影,人多数都是在外面,也就是这边土房比较多的地方,”说罢,孙盘又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惊恐“庄大人,真的没问题么?我看靠近海那边的建筑很多都。。。情况不太妙。”
庄赦看着他微微荡漾着惊恐的表情,叹了口气“不管有没有问题,我们都得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如果小幺的话没错的话,这里很快就会出现大难。按照书上的说法,木雕只要到了地方,至少能保东海一年无虞,等我们回了东海郡城,多雇些人手再做一尊石像送过来。。。”
他虽然说得这么完满,但是实际上他心里也没谱,石雕这东西只是在传说故事中有作用,即便石雕的确真实存在,也不能保证它必定能够“镇住”东海将近的大乱。
庄赦从清本官正存在东海居士这里的书中,得到了许多信息,但是这一切信息的源头,都是一件事,那就是“螭”这个传说中的神是真的存在的,如果他根本不存在,或者这些事情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原因产生的,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劳。
他脑袋里想着这些事情,那种莫名的担忧在他胸中不断跳动着,很快便遇上了突然袭来的无穷尽的睡意,很快便消失殆尽,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庄赦站起身,旁边的孙盘和云陟明看他起身,也都把兵刃准备在手中。但是庄赦却有些担心两个小姑娘的情况,毕竟这个时候,姜小幺和小童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该睡觉了。
他一眼看过去,姜小幺显然没什么所谓,她到了晚上,眼底闪着一种骇人的蓝色荧光,口中仍在咀嚼着那种不知是什么的药草。而小童,似乎也习惯于夜晚的漆黑,看起来也很是精神。
庄赦微微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声道了句“走吧,”而后,几个人便走出空地,继续朝着谢丫村走去。
远处,东面的大海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在这日头刚刚落下,月亮还未升起的时候,这周围比午夜还要黑上许多倍,太阳照来的光芒,被他们身后的小山挡住,除了村中挂起的一盏盏小油灯,周围再没有什么能够照亮周围的东西了,空中盘旋的萤火就像是闪烁着的星辰一般,虽然明亮,但却不想月亮那样能够照亮些许道路。
他们就这么摸着黑朝前前进着,在微光之下,他们姑且算一路摸到了村子的边缘,屋子里亮着灯,而窗板也被遮上了。周围的许多房子都是这样的,不过他们门口无一例外挂着一盏灯,一盏放着令人不适的橙黄色光芒的灯。
五个人借着灯光四处打量着周围,如果不看那远处高耸着的阴影,这边的确像是个普通的渔村,院子里晾着渔网和一些正在腌制的干鱼,村中的土路也是简陋不堪却还算平整,显然没怎么走过大车的样子。
庄赦看着周围这副阴暗的样子,走到旁边的那户人家门前,伸手想要拿那盏灯,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声低吼。
“什么人?”
庄赦一惊,随后心想,这地方有人的话,就能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庄赦回应道“京师钦天监灵台郎庄赦,前来办案。”
那扇门微微打开了一点,露出了一个老人的半张脸,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庄赦“你和那个清本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庄赦一惊,难道对方是清本官正当年在这里丧师之时的幸存者?便压低声音道“在下是清本官正的徒弟。”
“进来,进来再说。”老人打开了门,朝门外的几人招了招手,看到姜小幺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太对劲,但是也没说什么,直接把众人带到了房间中。
那是一间破败的土屋,大小不过五米见方,一进门就是土灶、桌椅,还有一些靠在墙角的用具。另外一道门后面,想必就是卧室了。
老人关好了门,回头看了看众人“你是清本的徒弟的话,他难道没告诉你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么?”
庄赦微微皱起眉“啊?没有,倒不如说,我来到这里是清本官正留下了线索,引领我到这里的。”
老人听到这话,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清本啊清本,你害人啊!”随后,又转头看向庄赦“我劝你赶紧离开,不要再往海边去了,现在天黑,你们在这里待上一晚,然后就回去吧,这片海不需要你们,这里也不需要你们。”
庄赦听了有些莫名其妙,急忙问道“老人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告诉我们,我们自然会考虑是否离开。”
“发生了什么?还能发生什么?天下大乱之前的异象!”老人低吼着“我也不是这里人,我是西陵卫小旗,清本官正丧师而还之后,便被清元官正派遣于此,你们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头,再往前,只能白白搭上你们的性命。”
就在庄赦想要开口的时候,小幺突然说话了,她微笑着,缓缓地吐出清晰的一个又一个字“他们早就不能回头了,如果他们在残月之前未能使那位息怒。。。可能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那老人拧着眉毛,双眼像是喷刀子一般盯着姜小幺,声音也有些颤抖“你说,还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海水溢?骤雨?这些你都能逃,有什么可怕的?”
“海龙巡江。”
这四个字一出,老人、庄赦还有孙盘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海龙巡江是什么,海水因为某些原因,直接灌入河流之中,和河水对冲导致大泛滥。承旭年间,曾经发生过一次海龙巡江,直接导致了岱州、舜州十万顷良田变成一片汪洋。九州之中,两州生灵涂炭。永泰帝急调泓州粮、朔州粮救灾,结果因为周转问题,粮食到的不及时,万里饿殍。
老人和孙盘都是永泰生人,显然记得这件事,而庄赦在钦天监的记录里也读到过类似的内容。
“海龙巡江。。。”老人蹲下颤抖起来,似乎对于姜小幺的话毫不质疑“的确有可能。。。如果是那个东西的话,到底该怎么办。。。你们如果有办法。。。”
“我们的办法也不知算不算是个办法,无非是把木雕放到该放的地方而已,”庄赦苦笑着,抬头看着老人“老人家,您是西陵卫,能帮我们个忙么?”
老人怔了一会儿,随后摇头,表情又重新变成了冷漠“不,不能,我是西陵卫,奉命监视东海情况,你们在我这里待到明早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