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陟明踉踉跄跄地走在原山的一处石头小径上,她艰难地拖曳着脚步,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间不小的木头屋子。
一只黑猫飞快地越过院墙,跑到她的身前,舔着她的脸,发出一种仿佛木板被踩踏时发出吱嘎声一般的声音,这些声音组成了如同人的话语一般的声音。
“你怎么了?”
“把老头子叫出来。。。你搀不动我。。。”云陟明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她整个人瘫在地上。而那黑猫听了她的话之后,转身便跃回小屋中,没过一会儿,它带出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老人。
清正官正。
清正看到云陟明这副样子,一脸焦急地跑到她身边,把她搀扶起来“怎么了?”
“和别人打了一架。。。”云陟明艰难地站起身“腿八成是废了,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这。。。你是跟谁打去了啊。。。”清正搀扶着她回到了小屋,把她扶到榻上。云陟明呲牙咧嘴地将自己的靴子脱了下来。她穿在靴子里面的袜子已经化成了糊状,和她血肉模糊的脚的表面混成一团。
云陟明拿起一把小刀,深吸一口气,直接将表面血肉和棉絮混合而成的糊状物刮了下来,而她的喉咙里则不断地发出着呜咽声。
“你先歇着吧,”清正一把夺过云陟明手中的小刀,转身走到一边的架子上,正要拿上面的一个玻璃瓶子,却听见云陟明制止住了他。
“别拿那瓶。。。那瓶,我要喝。。。”
清正叹了口气,从架子下面拿了另外一瓶,连同上面的那个瓶子一同拿了下来。他将上面那瓶递给云陟明“你先喝点,至少能缓解下疼痛。”
云陟明拔开玻璃瓶的塞子,一口直接把那澄澈的酒浆喝了大半口,喘了两口气“什么嘛!哪有碰一下就变成这个样子的呀!嘶~”
清正把另外一个瓶子里的酒倒到她的脚上“对方是谁?我下刀了。”
“下吧,”云陟明又喝了口酒“是山里那棵树原来的‘鸟’。我本来想要去找庄赦听听他到底想干什么,刚到屋顶就被劫了,啊!轻点!”
“没法轻,必须切到底,反正你的血肉还能重塑,过段时间就好了,”清正又一刀刮下去“你继续。”
“唉,就是我刚到庄赦住的地方的屋顶,就被那个‘鸟’发现了,好像还是当年你师兄清玄截杀的那个。”
听到这话,清正浑身哆嗦一下,险些刀都没拿稳“谁?清玄当年截杀的‘鸟’?就是。。。霭蕈眷属的那个‘鸟’?”
“对。”
“那你的确惹上大麻烦了,”清正把刀拿稳,在旁边的火炉上烤了烤,又一刀刮下去,把血泥甩在地上“几百个人折在她刀下的老女人,西陵卫组建之前,九州所有道门还有老钦天监亲卫的噩梦。”
云陟明苦笑起来“听你这说法,她比我当年还凶?”
“你?你算什么啊,”清正淋了些酒到她的脚上“那帮西陵卫小家伙听着你名字就要死要活的,那是真的没见识,他们要是被那个老女人杀一圈,基本上见着天边的晚霞就能屎尿具下。”清正快刀斩乱麻,迅速地将云陟明右脚上的糊状物刮了下来,随后往云陟明的左脚上倒了些酒。
“哪有那么夸张。。。”
“你这次都没跟她正经打过,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清正嗤笑道“我对史前的大战还算有些研究,霭蕈的军中一共有几种人。‘蜂’负责后勤和城市治安以及运营,‘蝉’是正面作战的主力,‘鸟’是一棵树的守护者也是指挥官,‘蝶’则是指目前存世的最老的‘鸟’。后来蝉因为培训时间长,基本被打光了,蜂也都被拉到战场上了。”
“这。。。那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鸟?”
“不好说,甚至可能是‘蝶’,也就是现存最老的鸟,不过我很在意,当年清玄几乎都把她挫骨扬灰了,她又是怎么出现的,”清正用小刀在云陟明的左脚上刮了刮,而云陟明似乎也已经多少有些喝蒙了,没怎么尖叫或是挣扎。
“那。。。怎么办?如果那个人要和我们对立的话。。。”
清正嘴角勾起一抹笑“不会的,我做出了些比较特殊的操作,庄赦只会站在我们这边,而非那边。”
“你怎么。。。这么确定?”
“你不用在意,庄赦绝对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清正趁着云陟明酒劲没过,几刀将她左脚的糊状物刮了下来“我已经联系了西陵卫、缉事厂,还有许多机关。告诉他们要犯庄赦很快就要出现在这里,估计这段时间他们都准备拍精锐潜入泓州之后来原山。。。”
酒劲反而让云陟明更加清醒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清正“你要逼庄赦做反贼!?”
“不是要逼,是已经逼了,庄赦现在正在被各地通缉,”清正笑起来“只是可惜了我那几个亲信的性命。而且,前段时间,陵云山一役,又剪除了清玄那老东西的党羽。中立派基本上都死在陵云山里,现在庄赦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清本、孟新、皇帝小子的亲信,估计都要往泓州来。到时候,一锅把他们烩了。”
“别说了,都给我说饿了,”云陟明苦笑起来,她看着地上那一团团的糊糊还有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脚。从脚踝以下,她的双脚表面已经没了一层。十个脚指头只剩下了骨头,而小腿上也多少有些溃烂的迹象“我是希望这辈子不用和那个女人再打一架了。。。”
“你碰到的她,估计连她原本实力十分之一都没有,她的树死了,现在正处于一个没法全力打架的尴尬时期。”
云陟明听到这话,蹭地坐起来,腿上的疼痛让她表情扭曲了一瞬,她随后开口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
“你的那些操作实际上也只是把他庄赦推到大胤朝廷的对立面,但是没法保证他站在我们这边。。。”云陟明脸上涌起一股子贼笑“如果我们想个方法,把霞衣女的树弄活呢?”
清正皱起眉“你疯了?这棵树基本上是现存的最老的霭蕈树了,你给它弄活,会直接导致九州诸龙子之间的均势迅速地倾向霭蕈,均势一旦被破坏的话。。。”
“均势被破坏,那么地脉也就乱了,如果我们要毁灭大胤朝廷的话,我们不能让均势存在,”云陟明看着旁边贴在墙上的地图“不稳定才应该是我们想要的。”
“那大胤之后怎么办?你把九州均势摧毁,那以后朝廷也不得安生啊!”
云陟明听了眯起眼睛,思索起来“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算了,不着急。反正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下个月估计能行走,但是作法估计一年之内都别想了。。。等庄赦来了,我们和他商量商量,看看他的看法是什么,他准备怎么办。。。”
“行吧。。。”清正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我虽然没几年好活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好好活着的,求云半仙您还是别乱搞。。。”
云陟明没说话,又喝了口酒,笑眯眯地抱着黑猫躺了下去,半睡半醒间,在黑猫耳边小声道“母亲。。。女儿就要做到了。。。就要。。。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