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枪》的首映虽然挺热闹,但第二天的各大媒体还是劣评如潮。《银幕》更是直指《三枪》是闹剧版的《血迷宫》,没能象原作那般扣人心弦。综合媒体评分之后区区1.8分,敬陪目前已首映的所有参赛片的末座。
国师对此倒是挺看得开的,面对记者们咄咄逼人的提问,只是淡淡的回应:“我从不在意大家如何评论,也不会根据众说纷纭之词去修订自己,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
只不过这时大家才恍然发现,原本一开始关注度最低的《钢的琴》,一不留神成为三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三部华语片中评分最高的作品。
然后记者们又回过头来开始吹捧《钢的琴》,什么金熊奖热门、贺新大有希望问鼎影帝之类的各种夸大之词。
贺新当然不会被这些溢美之词吹捧冲昏头脑,他也挺理解的。记者嘛,为了博眼球大都都是这个德性,后世他在网上见惯了这种新闻。不光是娱乐记者,体育记者更夸张。
比如后世一位作为全村人希望的足球运动员,加盟了一家西甲俱乐部,几乎每天都能在体育版块看到各种耸人听闻的新闻标题:
“武三石为西班牙人插上了翅膀!”
“武三石是西班牙人的维他命!”
“中国新球王真牛,效率秒杀C罗梅西!”
“中国球王,巴塞罗那新呕相!”
所以咧,千万别当真。
其实电影节过半之后,贺新过的挺悠闲,电影首映蛮成功,还卖了个好价钱,这次的任务基本完成了90%,剩下10%就等二十一日下午举行的闭幕式暨颁奖典礼。
相比之下程好倒还是挺忙的,她身上有几个大牌的代言,这次电影节的活动几乎都排满了,每天都有各种活动和走秀,忙碌并快乐着。
于是贺新要么在宾馆睡大觉,要么就是跟着张蒙和周舒豪一起出去看电影。他挑了一部美国和英国的合拍片《心中的杀手》,主要就是冲着女主角杰西卡.阿尔芭去的。这位好莱坞的拉丁裔美女果然是一个漂亮精致的花瓶。
另外还偷偷去观摩了一下日本著名情涩大师若松孝二的《芋虫》,这部同样也是参赛片。其实在欧洲三大节中柏林电影节的尺度是最大的,当年蔡明亮的那部几乎与A片等同的《天边一朵云》还获得了第55届的阿尔弗雷德.鲍尔奖。
《芋虫》这个片名很怪,贺新还特地查了一下,所谓芋虫就是毛毛虫刚刚孵化出来的幼虫,还没有长刺,肉乎乎扭扭曲曲的,想到这个画面,贺新就难免起鸡皮疙瘩。
但当他进了影院才知道这个“芋虫”是什么意思,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这部冠着反战题材的情涩片,讲的是男主人公从战场归来,变成了一个四肢全无、面部全部烧伤、失去语言能力的废人。
所谓“芋虫”就是指这个四肢俱无,如同肉团一般的男主人。就这么一个废人,因为满身的勋章,被誉为“活着的军神”。
即使失去了四肢,但男主人依旧保持了旺盛的食欲和姓欲,于是整部影片就是讲寺岛忍饰演的妻子日复一日的跟这么一个“芋虫”一起吃饭、爱爱。
口味很重,但贺新不得不承认,作为曾经的东京影后,长相并不算漂亮的寺岛忍在这部片子把一个“芋虫”妻子从一开始的恐惧、恶心到困惑、空虚,再到自我催眠,乐在其中的过程刻画的淋漓尽致。
这部很日本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扭曲到触目惊心的情涩虐恋电影,比如其中丈夫那烧伤的面孔、丈夫靠撕咬妻子的裙子要求爱爱、丈夫在争吃饭时怒睁的双眼、丑陋畸形的床戏等等这些镜头,就连见多识广的西方媒体和观众的神经都撑不住啊!
可惜除了惊奇,这部冠以反战口号的电影所表现出来的战争观——把这一切归结于简单的因果报应,可笑、肤浅、甚至让人愤怒。
正如媒体评论的一句话:“无论时代背景怎么变,若松孝二没有变,他依然高举反思的拳头,同时不忘情涩电影的本!”
转眼,便到了二月二十一日,也就是第60届柏林影展的闭幕式。
二十部角逐金熊奖的参赛片全部亮相,《三枪》1.8的评分没有垫底,还有被打出1.5分低分的电影,更甚者还有两部被媒体形容为不知所云,干脆都没给打分。国师总算没有太丢人。
随着一部部影片亮相,国内媒体又开始吹嘘《三枪》中难得没有差评的闫昵,以及《团圆》中老太太卢艳是影后强有力的竞争者。
好在国师很识数,仅仅在柏林待了三天便带着老母亲闪人了,颜王和闫昵也没有多待,提前回程,结果可想而知。
程好因为在《钢的琴》中存在感实在有限,媒体倒也不好意思尬吹。
二十一日那天,贺新起的很早,出去逛了一圈。天气不错,但受到寒潮的后续影响,依旧很冷,就算白天的气温也很难返回零上。拉着同样起的很早的张蒙、周舒豪去吃了顿早茶。
今天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同时又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电影卖了个好价钱,任务超额完成的喜悦刚过去,然后闭幕了,还有希望拿奖,难免会既兴奋又期待。
而对于贺新来说,拍了十年的戏,参加过大大小小的颁奖礼,有的得偿所愿,有的当头一击,平常他对于得奖这件事很看得开,但是今天不同,因为这次可能是他在欧洲三大节上,个人离拿奖最近的一次,心情随之变的十分忐忑。
正如他之前跟程好说的那样,如果这次再拿不到奖,可能以后他都不会抱希望了。好剧本是可遇不可求的,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象《钢的琴》这种既能让他尽情发挥,又能直戳人心的好剧本了。
下午,除了在开幕式上被开幕影片《团圆》和评委余南抢尽风头,之后一个多星期却凭借各种靓丽服饰频频出席各种活动和红毯的程好,后来居上刷爆了国内各大娱乐新闻的版面。
今天的闭幕式,她的御用服装师特地给她挑选了一件由国内著名设计师设计的一套香槟色丝绸长裙,长袖设计、精巧的收腰、高叉的裙摆,搭配袖口和耳环交相辉映的白色珍珠,看起来闪闪发亮,再配合头扎看似随意的单缕麻花辫,优雅气质尽显。
她早早的打扮好,临出门前,特意还帮贺新整理一下戴的稍微有点歪的小领结,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手握拳头举起来用力一收,居然很中二的喊了一声:“老公,加油!”
“嗯,一定加油!”贺新很配合的重重点了一下头。
电影节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来参展的、做宣传的,或者铁定没希望的大牌的好莱坞明星们全都没影了。真正能够陪着电影节走完最后一程的就剩下比如贺新这种不太红的实力派演员,以及欧洲咖。
当一行人下楼,好家伙,门口居然围满了长枪短跑的记者,居然大部分都是西方面孔。
没办法,大牌都跑了,记者最苦逼,都找不到足够的明星来刷头条,只能见一个逮一个。贺新在欧洲文艺电影圈还算是有观众缘,加之又是影帝的热门人选。
至于国内记者们,有话题度的国师、颜王、闫昵都跑了,就剩下《钢的琴》和《团圆》剧组,相比王全桉架子大、爱装逼和高龄的卢艳,贺新和程好两口子显然更受记者们的青睐。
“嗨,贺,能回答几个问题么?”
“贺老师,能谈谈你此刻的心情么?”
“贺,你有没有信心干掉詹姆斯和本么?”
这么外媒记者最讨厌了,绕来绕去都是好莱坞的明星,难道你们不知道唯一入围的那部俄罗斯电影《我是怎么度过这个夏天的》中的两位男主角影帝的呼声最高么?
“贺新,程好,你们一直坚持到了最后,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对今天得奖充满信心?”
贺新听的脑袋都疼,那些外媒记者提的问,本来听着就云里雾里,索性一个都不理睬,拉着程好直直往前走。
小豆丁和楚青挡在旁边,她们一个应付西方记者,一个应付国内媒体,挑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回答,并礼貌的回绝了几个混在里面的小片商。
闭幕红毯四点半开始,当贺新和程好等人坐着礼宾车来到电影宫,已经差不多五点了。此时天色暗淡,已近冬夜,气温较白天急剧下降,一下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参加闭幕式的嘉宾大都着装保守,但也有不惧寒冷博出位的,走在他们前头的一位德国美女就大胆的真空穿着一件绿色的露背长裙,吸引了红毯周边不少摄影记者们的镜头。
然而当贺新和程好走过来的时候,镜头瞬间转移,对准了他们闪光灯一片。那位德国美女也没有死皮赖脸的继续站在原地博关注,回头朝两人微微一笑,仰着细长的天鹅颈大踏步往前走。
红毯末端有个很宽敞的采访区,在开幕式上《钢的琴》剧组可能排不上号,但今天贺新也算是重量级的来宾,负责场外采访的女主持人拉着他巴拉巴拉问了好几个问题,他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下,不过听小豆丁用一口流利的德语翻译过去好象都挺长的。
电影节主席迪特.科斯里特照例站在电影宫门口的台阶上迎接,见了贺新又帮他介绍了几位欧洲的电影人,大家寒暄了几句,又站在一起合了几张影。
“哎,刚才你翻译的都是什么样?”
等入场找到座位坐下来后,贺新才有工夫问小豆丁道。
“这次都是套路问题,我之前都有准备,难道真要把你那些敷衍的回答直接翻过去呀?”
“哟,是嘛?辛苦啊!”
“切,别净说好听点,来点实惠!”
别看小豆丁早已今非昔比,但骨子里抠门、爱钱的风格一点都没变。
贺新不禁想到当年两人初次打交道的情形,不由笑道:“怎么着,难道你还想要提成呀?”
小豆丁一听,顿时一脸夸张道:“哇,老板,你说话算数,真的有提成么,几个点?”
“……”
没想到这货的脸皮居然还这么厚,贺新顿时兴趣索然,一转身直接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
五点半,颁奖礼正是举行。
老爷子迪特.科斯里特照例上台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说,大致意思就是今年的柏林电影节是一次伟大、胜利、成功的电影节,六十周岁的生日过的极其有意义,感谢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优秀电影以及为之付出努力的电影人们巴拉巴拉的。
然后就是评审团从后台走出来一一亮相并在台上落座,他们今天既是评委又是颁奖人。
当余南亮相的时候,让所有中国人电影人和媒体记者都吃了一惊,粉红色的眼影加黑色的唇膏,一头脏辫,再配着她那身亮黑色的斜肩宽松黑裙,整个跟一黑寡妇似的。
倒是她身边的齐薇格淡妆金发小礼服,显得小鸟依人。
欧洲的颁奖礼虽然没有歌舞表演,但是因为今年是六十周年大庆,增加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回顾和各种恶搞的视频,其中夹杂着一些边角料的奖项颁发。
直到一个小时后,才看到一部华语电影获奖——入围新生代单元的香港电影《岁月神偷》获得最佳影片水晶熊奖。
一头乱发的罗启锐上台领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以编剧的身份拿过好几次的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编剧,这次自编自导一下子能够获得国际上的肯定,让他十分激动,不停地鞠躬表示感谢。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贺新坐在那里无聊的都快要打瞌睡了,突然听到小豆丁提醒:“来了,来了,下面要颁发阿尔弗雷德.鲍尔奖了。”
紧接着耳机里传来的同声翻译,下一个奖项是阿尔弗雷德.鲍尔奖,即将颁发今天晚上的第一座银熊。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因为之前大家做过预测,如果《钢的琴》获奖,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奖。甭管是不是鼓励奖,好歹还有座银熊呢。
但最终获奖的是却是罗马尼亚电影《口哨》。大家失望的同时,也为这部所有参赛片中评分最高的,一度被认为是金熊大热门的电影感到惋惜。
紧接着便是杰出艺术贡献奖,尽管周舒豪伸长了脖子,但是奖项还是花落俄罗斯电影《我是怎么度过这个夏天的》。
别看在《钢的琴》中,周舒豪各种推拉、移动镜头,各种符号化的构图玩的飞起,这国产电影中难得一见。但说实话论炫技,这些都是欧洲人玩剩下的,没能获奖也在预料之中。
今天一身非主流打扮的余南终于走到台前,她要颁发的是最佳编剧奖。
唯一的华人评审颁奖,底下还坐着两部入围的华语电影的主创。
是《钢的琴》or《团圆》?
联想到在开幕式余南和旧情人王全桉没有任何交流,而且整个电影节期间,面对媒体的各种追问,余南都始终不对王全桉以及两人过去那段维持了近十年的恋情有任何回应和评论,底下无论是媒体还是观众都吃不准这个奖项到底花落谁家?
张蒙很紧张,眼巴巴的看着台上。
可能是配合今天非主流的妆容,余南始终一副严肃的表情,如同一朵冷艳的黑玫瑰。尽管《团圆》剧组坐的很靠前,但她依旧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也没有任何片汤话,只见她直接拆开手里的信封,甚至都没朝上面瞄了一眼,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直接宣布道:“获得第6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银熊奖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