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沈霄正襟危坐,敛眉捻杯洽茶。
那妇人似还在低低哭泣,倏地放下袖子抬起脸,去了一副和善憔悴的模样,双眼泛起赤红,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不待旁人惊觉,袖中猛的抽出一根尖锐的银簪,朝着沈霄心口直直刺来!
淬抹利光印在沈霄眸中,离胸膛削差一寸!几乎同时,他立马仰身后倒,双手撑地,险险的避了过去,单脚还稳稳勾住了桌沿,防止整个人摔倒。
妇人见一击没中,手腕扭转,又继续向下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的,就看一板砖被人从不知何方的砸来,正是冲着妇人面门而去。
妇人忽感冷风扑来,不作别想的腾身利落一转,横空抬腿踢掉了那块板砖,一瞬,碎成小块掉了一地。
她定睛一看,见是一名墨绿束袖的直身少年走进了茶棚。
少年头巾束发,撩袍甩至腰间紧紧一扎,可见身形瘦薄,但目光望过来凛然,叫妇人不得不谨慎提防。
“打人啦!快报官啊!”“大家快跑啊!”
这变故把看热闹的百姓吓得四散逃离,高声喊着有的却是往家跑,有的直接躲进了附近的商铺,并一把将门关上。长街立马冷清下来。
独独茶棚里还剩了几人,正是方才挤进来看热闹的。他们凶相毕露,抛了腰带露出细长环扣铁链,绕在手臂几圈,对空一甩猎猎作响,赤黑尖端成三爪并倒刺,瞧着甚是阴毒。
“原来是同伙。”故小虞瞧着他们的兵器颇似九节鞭,有些微怔,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镖局少主陈少卿,但很快回神。
趁空隙翻身而起的沈霄,稳稳立在一旁。
见人无恙故小虞挑了挑眉,有些幸灾乐祸道:“小公子,你的麻烦来了。”
沈霄拍了拍双手沾得土,并没有因为危机而变了脸色,目光反透着寒凉,冲着故小虞轻哂笑道:“我有事,你师父的买卖就黄了,江湖名声不就臭了?”
那是非救不可了。
千机阁素来以江湖情报为生,不是什么暗杀组织,故小虞衡量一下对方身手,以她的能耐也只能带着沈霄且战且退,想击败这群人把握不大啊。
思忖间,故小虞突然足尖踢起一块石子,咚一下砸中一处框沿上,原来是有人大着胆子从窗口偷窥,吓得立马缩回了脖子。
妇人已经转过脸去,冲着同伙使了个眼色。四名汉子忽就移动脚步窜到四方,同时甩出了手中的三爪链,“嗖嗖嗖”弯曲锁链如闪电划过,急绷成四条笔直的银蛇打来!
沈霄和故小虞分别纵身跳上了一张方桌,将将站稳。然银蛇错身扫了过去,打中了用来支撑茶棚的四根竹竿,就听“噼噼、啪啪”从中间不断裂开,整块油布帐篷瞬间轰然落下,将他们全罩在了黑暗中。
几人的身影在油布内来回变换,不时鼓出一角,有拳脚相击声,有利刃对锵声,正是打的难解难分。
忽的,一名带着黑纱斗笠的人从屋檐飞纵落下,虎口卡着剑格轻轻一弹,剑刃便脱鞘而出。他抄起剑来手腕微转划下,就听“哗拉”声,油布便被斩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有光探入,里头的几人动作一滞,有人趁机扯开油布的缝隙钻了出来,正是沈霄。
沈霄看清来人,本能的涌起一股杀意,手中握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劈手就要袭去,那人急忙抬剑在胸前格挡,左手抽空指了指油布。
油布内又耸了耸,故小虞也从缝隙钻了出来,只见她手中短刺流下血滴,却不是她的伤。
接着,杀手也撕拉油布口钻出身子,见妇人死命捂着手臂,鲜血却从指缝渗出来。
沈霄目中寒光更盛,越加语气冷然道:“我要活的。”冲着故小虞和带斗笠的人说的。
此人黑纱下面容冷峻,扯了扯嘴角无动于衷。千机阁主秦今派在故小虞身边的影子,自然不会来听沈霄的吩咐,他拽起故小虞的手臂就要往安全的地方撤。
故小虞不知他是师傅的安排,但上回被救过一回眼下认出了他的佩剑,急忙抱住他的手臂止步回拉,檀口大张急红了脸::“侠士,不可见死不救啊!”
影子为难纠结,哪知那头妇人调整好气息,又再度朝沈霄奔去,后四人也同时跃起围拢。
一场混战开始了……但开始的急,结束的倒也快。
妇人背后轻敌,就被赶上来的故小虞用短刺透肩扎穿了,痛苦哀嚎着连退了数步。另外四人对上影子和沈霄,他俩竟然配合默契,取长补短,越战越勇。杀手见情势不好,迅速互递了眼神,放弃刺杀行动转而将地上的妇人扛起甩至背上,脚步点地腾身纵起,踏墙飞檐,逃得无了踪迹。
“只差一点。”沈霄望着那些人,目露凉薄。
—郭卜还被阻在半道上,杀手已经先到了永城,只怕这里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走。”击退杀手,影子拉着故小虞离开。
看了眼茶棚塌了地上狼藉,沈霄缓缓折身,将匕首在袖子上擦了擦,才藏进靴筒。
忽闻街一头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近了才发现是有人领着官差过来。
“官爷,就在前面的茶棚,有江湖人士打起来了!”
沈霄默默敛去冷厉,换上无辜神情,手背后站立。
‘吱呀’,正巧对面秀水阁的门从内打开了。
“小二,大白天的怎么把门关上了?”赵清淼带着常喜在楼内挑挑选选,里头的大姑娘小妇人,挤在屋内的声盖过了外头的动静,不知不觉过了小半时辰。
小二还躲在柜台下面,颤颤巍巍探出两只绿豆眼:“姑姑姑娘们,快关门!有坏人啊!”
赵清淼蹙眉,在门槛上收回脚步。
官差一行看到茶棚里的东西凌乱破碎,四下翻查。有个看着资历大的拄着剑柄再看看沈霄,狐疑的上下打量。
“你是谁?那些打架的江湖人士呢?”
沈霄耸肩手一摊:“回官爷,我坐在这喝茶,方才情形混乱,油布掉下后,两眼一抹黑。我就听到一阵乱斗,后来他们怎么逃的,我是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