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青川岛的老岛主叫张焕,命不好,老婆孩子死的早。后来收养了两个弃儿,养女取名张岚儿,义子就叫张烈。
这两人原本毫无关系,被张焕带回来用心照料,算是竹马青梅,两小无猜。
张烈长到二十五六那年还在打打渔、晒晒网,终日苦大仇深。
老岛主看不下去,就说:“成亲吧,你俩在我眼皮子底下一块长大,最合适不过。”
张烈还有些懵,张岚儿也是扭扭捏捏。
老岛主一副早就看穿你俩眉来眼去但你们放心爹成全,没过多久就把这事办了。
按理,张烈该高兴些了。
“自打成了亲,你这眉头皱的更甚,你究竟在想什么?”张岚儿成亲后的日子过得也不开心,她对这个一块长大的男人,看不明白了。
“我是在想,人总不能一辈子这么过吧?最后老死在岛上?不行,我要出去做一番大事!”年轻的汉子说话字字铿将,满怀着希望背着行囊就出发了。
张烈这一走,老岛主就先病了。而张岚儿每日除了照料,还像一块望夫石似的站在渡口等。日出日落,岛上的日子很平淡。谁都不知道,张烈出岛混了三个月,就被逮进大牢了。
岛上多无趣,外头就有多热闹。
张烈从前也会跟着老岛主上岸,进城后匆匆在集市上采办些必要的物资回来。这次他正儿八经出来,疲于扛沙包,打地痞,跟人学本事,被人骗,吃了苦,流过血,却没能混个出人头地。
后来他找了一处落脚地,是固州城卖布匹的商铺,整日笑脸迎人,折腰的自尊心啪啦啪啦落了一地,还没捡起来就遇上那家铺子老板死了,被官府假以罪名逮进了大狱。
案情很简单,铺子老板死的时候,只有老板的婆娘,张烈,和账房先生在。
张烈又刚又直的指认账房先生早与老板婆娘狗了一腿,杀人的多半是这两人。
那固州知府压根没有细查,就拍着惊堂木道:“你说是他们二人杀的,他们却道是你心里有怨,人是你杀的。”二话不说就把张烈打了板子,要他从实招来。
被打的半死的张烈一口血喷在了堂下,昏了过去。
牢内,那账房先生道:“明日我就会放出去了,劝你好好伏罪。你看看我文弱无力,你瞅瞅自己粗狂孔武,若你是知府大人,你觉得凶手是谁?”
“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当这世道黑白不分,原来是有人眼睛不好,还是你们读书人心黑呢,啧啧。”
“兄弟,实不相瞒,我家中人早就给知府大人打点好了,想让案子办成什么样,就能办成什么样。你在外混要找靠山,你没有,活该倒霉呀。啊哈哈……”
受挫的张烈坐在暗中目含血光,按着十根手指关节“嘎吱嘎吱”作响。
“什么声音?”
“老鼠吧,大概……”
账房先生临死前挣扎了一下,还盼着有人来救,自己凉的慢些。
“读书人死于话多啊,所以你不死谁死?”
当夜,张烈就被放出了大狱。
如何放了,不必尽说,但他到底还是做成了一番大事回青川找了一拨年轻岛民一块去当水匪,差点没把老岛主气死过去。
这几年,张烈为首的水匪们时不时出船打个劫,固州府的府尹不知与他怎么勾结上了,坐收渔翁的把劫来销赃的银子拆帐分利。每每官船出兵剿匪,出来晃了两三下就鸣鼓收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们。
所以说,赵清淼是真倒霉啊。
“若不是这回的货非要来固州采办,我大抵是能躲过一劫的。”风从眉梢吹过,她眼眸里似有光一闪而过。
张岚儿上下审视了赵清淼,默了默才道:“你真不想嫁他?”
‘咯吱咯吱’。几声踩着木阶下来的声响扰了地牢的静谧。
常喜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画圈圈,耷拉着脑门一蹶不振,忽然就被身旁的人推了推,刚要发作扭头一看‘沈九’。
“别睡了,有人来了。”沈霄趁着方才小憩了会,已经回了精气神,侧脸在光线不好的牢内显得俊朗起来。
常喜暗暗吐了吐舌头,探头探脑的盯着牢外。
“夫人怎么亲自来了?要不我去知会下大当家,免得一会起什么误会。”那水匪年纪不大,倒也谨慎。
刚过晌午吃了饭,别的兄弟都在呼呼大睡,偏偏留他一个在地牢门口看守,不能不多担些心思。
张岚儿见他不敢拦着,就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他往前走,“怎么,阿大,如今我说的话不好使了?你们是不是觉着马上要有个新夫人,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阿大眉头一皱,苦大仇深道:“怎么、怎么会呢!我们都是自小在青川长大,这份情谊怎是外人能比的呢。”
张岚儿到了牢门前,冷哼一声将那人推开。“那就别挡着我。”
阿大心里憋气,咽了口唾沫,扛着刀往墙角杵着不出声了。
张岚儿往牢内扫一圈,发现了常喜就道:“你是赵小姐的丫鬟?”
常喜茫然的点点头。
“明日你家小姐要成亲了,身边没个熟悉的人伺候着可不行。赵小姐求了我来放你出去。”
常喜大惊失色,腾的站起身:“成哪门子亲?和那个五大三粗的水匪头子?呸!我家小姐冰清玉洁,他也配!”
张岚儿虽然与张烈多了嫌隙,到底也是多年夫妻,听不惯旁人说三道四,咳嗽两声就打断了话:“配不配的可不是你这小丫鬟说了算,别磨蹭了,你家小姐还在房里头等着呢。”
阿大听出不对劲了,那头张岚儿已经伸手来讨钥匙开门。
他一脸难色,没得到大当家的应允,放是不放?
张岚儿看出阿大的犹豫,直接探去腰间,夺了一串钥匙,一个个的试过来。
“咔哒。”锁开了。
沈霄眯起眼像成了精的狐,端倪着张岚儿神色坦然,顿一顿,压低声对着犹犹豫豫的常喜道:“你家小姐横竖要遭罪,你不去看着,就不怕她被人欺负吗?”
常喜恍然大悟,这才唯唯诺诺的跟着张岚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