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蒲华的路程,说远也不远。但以当前的交通条件,也算不得近。好在通往蒲华的官道,基本与窣利水并的流向一致。所以路上尽是绿洲,一派生机盎然。
这可比荒凉的沙漠,要有趣多了。
不过更让李承绩欣喜的是!
沿途的村庄中,竟有不少汉人身影。无论衣着还是相貌,都与巴拉沙衮的汉人无异。即使有不少汉人,带有明显的混血特征。但总体上,还是以东方人的面貌特征为主。
便怀着好奇,和一个汉人农户攀谈起来。得知他祖上是唐末昭宗天祐年间,因中原内·乱,从兰州迁居回鹤的汉人。后来大辽西迁,定都巴拉沙衮,颁布屯田令。便迁到阿里麻里,给官府屯田。
随着大辽打败塞尔柱王国,征服西喀喇汗国,降服花拉子模。祖上又和大多数汉人一样,继续西迁。沿途不少荒地,都成了他们落脚之地。
了解到这些,李承绩也不得不感慨农耕民族对土地的看重。为了拥有几亩薄田,不惜跋山涉水,远赴异乡种田。
便在农夫家里借宿一宿,买了些淡水和吃食,继续赶路。终于在次日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名为起儿漫的小镇。
这是河中府与蒲华之间,唯一的商镇。也是窣利河,改变流向的地方。
“少爷!此地距蒲华有一百余里。不若今日在此安歇一晚,明日继续赶路?”,李大气一边解释,一边着人前去交涉。
因为河中的地界,颇不平静。各路马匪,又来去自如。所以无论是村寨还是城镇,都有围墙隔着。来往的商旅,也只能在交纳一定的入城费后,才能进城。
守在起儿漫镇外的兵丁,警惕的打量了李承绩一行后。才掂了掂量手中的第纳尔,放李承绩等人进城。
与首屈一指的河中府相比,起儿漫镇的规模很小。依河而建,方圆不过十余里。城墙也很低,用料都是河里的石块混着淤泥,高不过两丈。
若是敌人来袭,城墙上最多只能并肩行走两人。
当下起儿漫镇的东南西三面,各点燃了十几只火把。只有靠近河流的北面,仅有三五只。各个身着甲胄的兵丁,在上面巡视。无端的,让人心里一紧。
李承绩只打量了稍许,就在李大气的安排下,进了一间粟特人经营的客栈。
不得不说,粟特人确实是一个喜欢经商的族群。李承绩在旅途上碰到的商人,十之**都是粟特人。
因有女眷的缘故,李承绩他们不好在一楼就食。便让掌柜的安排了一间包间,打算吃饱喝足后,尽快安歇。
但就在上楼时,有人突然大喊道:“恩公。”。
李承绩以为喊的是旁人,就自顾自的上楼。哪里想到,那人竟追了上来。
“大胆!”,守在李承绩身后的李大气,马上怒斥道。
李承绩这才转过身来,便见一个看着很健壮的汉子,正激·动的看着自己。若不是李大气拦着,估计已冲上近前。
“你是?”
“恩公!那日寻思干城门前,蛮兵刁难于我,可曾忆起?”
李承绩立即眉头一拧,回想着相关的琐事。
“少爷!那日有商贾被守兵刁难、殴打,你派小的前去解难。”,李大气的记性不错。汉子只稍稍提醒几句,就马上想起那日之事。
这么一说,李承绩也想起了这件旧事。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日之事,不过顺手为之。不必如此谢我!”。
“某万万不敢!当日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我莫杜尔也活不到现在。”。
李承绩见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让李大气,将其领到包间。于是又一番感激,才算作罢。
反正菜已经上桌了,李承绩也客套着,让莫杜尔留下来一起就食。但莫杜尔只吞了吞口水,连说不敢。
见此,李承绩觉得颇为好笑。就再劝几句,莫杜尔才留下来。喝了几大碗葡萄酒后,莫杜尔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了。就好一顿埋怨汗国的贪官污吏,痛呼现在的世道吃人。并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的命,以后就归李承绩了。
尽管对莫杜尔印象不错,可是李承绩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且认识才这么短的时间,李承绩对他的底细也不了解。就推辞说,不要讲浑语。
哪里知道,莫杜尔还以为李承绩是瞧不起自己。马上起身,撸起袖子。趁着酒意,一拳揍在木凳上。瞬时啪啦一声,凳子四分五裂。
但莫杜尔的拳头,像铁打的似的,一点红肿的迹象都没有。
“恩公!看到了吧?我莫杜尔旁的不行,但有一股子力气。只要恩公收下我,任何来路的贼人,都无须担心。”。
这话说得可就大了!
在座的李大气、李大义都立时放下酒杯,脸色不善的看向莫杜尔。
“呵呵···二位兄弟不服?”,说着,还牛气轰轰的露了露肌肉,极为自负。
李大气理都没理,就径直看向李承绩。
“少爷?!”那意思已颇为明显。
李大义也看了过来,摩拳擦掌的,显然要较量一番了。
“酒后之语,当不得真。你们只管吃饭便是!”,李承绩不想节外生枝,就直接回拒了。
因莫杜尔这一闹,饭桌上的气氛也变了。张芷琴见不得莫杜尔的粗俗之举,就随便吃了些,回到自己的住处。似玉倒是习以为常似的,依旧吃着自己的。好像外界的事物,都与她无关。
李大义和李大气暗暗对莫杜尔较劲,便脸色不善的盯着莫杜尔,重重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李承绩有些无奈,便让李大气将莫杜尔的同伴唤来。
最后都找不到东南西北的莫杜尔,终是被带了下去。
到了第二天,李承绩一行早早的离开起儿漫镇。莫杜尔也不知是不是醉得厉害,竟然没有出现。
由于蒲华在窣利河的下游,所以越往下走,河面越窄。水流也不似先前那么急湍,显得颇为平静。且绿州的规模,越来越小。萧瑟的黄沙,也越来越逼近窣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