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伤了吾居然还想逃!”
瞎了一只眼睛的傲狠怨气冲天,飞扑上前,挥舞着巨爪向传送阵法中的妊乔拍去。
巫咸将手中的海神叉朝着传送阵法中一抛,对妊乔大吼道:“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完,就转身迎上了傲狠。可这头赤襦毕竟只是一名三品仙人境界的太乙上仙,哪里是傲狠的对手,他的脑袋被傲狠一爪拍碎了,整个身躯爆裂开来,化成一团血浆迸散了。
“不——”
妊乔眼中的泪水夺眶而下,扑倒在阵法中号啕痛哭。巫咸……还有赤襦,全都是被她害死的!当初她若是没有帮助赤襦脱逃,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就不会死。
传送阵法中的金芒越来越盛,妊乔娇小的身躯跟着闪烁了几下,眼看就要消失了。
“小丫头,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吾的手掌心!若是让吾逮到你,一定会亲手将你撕成碎片!”傲狠一摆长尾,卷起一道滔天的水浪向那座阵法卷去。
“轰”地一声巨响传来,那座传送阵法受不住那道水浪的冲击,从中间裂开了,阵法上的金芒也随之消散了,但却不见妊乔的身影。傲狠龇了龇尖牙,愤怒地咆哮了一声,恐怖的音浪传出了几百里远。
……
妊乔睁开双目的时候,是硬生生被疼醒的。她的胸腔被傲狠一爪击穿了,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流干了。又被傲狠最后甩出那道水浪的余波震伤了,五脏六腑内传来了一股撕裂一般的疼痛感!但她总算逃离了那片海域,从那头凶兽傲狠的魔爪中逃了出来,巫咸和赤襦却永远留在了那里,再也回不来了。
一行清泪沿着妊乔的眼角缓缓向下滑落,巫咸和赤襦的死让她心中愧疚不已。
过了片刻,她才拭去腮边的泪水,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茅草屋内。这间茅草屋看上去十分简陋,四壁透风,连一张床铺都没有,地面上坑坑洼洼的,也没有任何阵法的痕迹,看来海沟深处那座传送阵法是单向传送的,妊乔也不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哪里。她想扶着墙根站起来,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传来了一阵剧痛,疼得她险些再次昏厥过去。
妊乔的面色惨白,坐在那里呼呼地喘着气,若是能使用符箓疗伤就好了,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要先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傲狠追来了,她也有办法能够应对。
隔着墙壁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听上去这附近应该是一处热闹的坊市。自己难道已经来到北方玄洲的太玄都境内了么?
妊乔褪下了身上的血衣,取出一些止血化瘀的药粉敷在了胸前的伤口上,用细布仔仔细细地将伤口包扎好了,又给自己换上了一袭干净的衣衫,将长发束在头顶,取出一顶幂篱戴在了头上,遮住了脸上那道暗红色的疤痕。只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就累得她满头大汗。
穿戴整齐之后,妊乔推开茅草屋的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晃眼,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湿气,这是由于三岛十洲独特的地理环境所致。跟妊乔心中猜想的一样,这里果然是一处喧闹的坊市。只是,这处坊市跟妊乔以往见到的坊市不同,除了酒肆、食肆和防具店铺之外,还多了一些很有特色的商铺。
妊乔刚走出门没多久,就被坊市角落里一个卖藤编的小摊位吸引住了。那名摊主是一位七八岁的少年郎,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褂和一件灰色的凉裤,脚蹬竹鞋。他的摊位前摆放着几个竹笥和竹篓,还有竹编的螳螂和鳞虫,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此时,那名少年低垂着头,正聚精会神地用手中的竹片编着一只竹蜻蜓,那只竹蜻蜓看起来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会震颤着翅膀从那名少年的手中飞走一般。
这名少年是那样专注地从事着自己的技艺,并没有发觉站在摊位前的妊乔。吸引妊乔驻足停留的不是那名少年手中的竹编,而是少年身上那股专注的匠人精神。
人心脆弱,每个人都惧怕孤独,妊乔这一路走来,饱尝了世事艰辛、爱憎离别之苦!一如眼前这名少年,就算他手中的竹编编制得再精巧,也不会改变他凄苦的命运,可他却仍然心无旁骛地沉侵其中!这名少年就像是一束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无尽的黑暗,使妊乔感受到了一丝温暖,找回了遗失已久的人间情谊……
妊乔隐隐感觉自己的道心又要突破了,便轻轻阖上了双目,心中默念着古卷天书第三卷常者篇中的内容:“所谓常者,常德不离,复归婴儿;常德不忒,复归无极;为天下谷,常德乃足;真常之道,悟者自得……”
世事沧桑,最是变幻无常,只有常住本心,复归到婴儿般纯真的状态,回归到无极那样的纯朴,才不会迷失自我。
妊乔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无比深邃,身上的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一扫之前的颓气,变得越发飘逸出尘了,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的压力。就连她身上那些狰狞可怕的暗红色伤疤,颜色似乎都变浅了一些。
道心的突破所用的时间极短,几乎就是在一瞬间之内完成的。那位少年摊主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还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竹编。
妊乔轻轻一笑,不忍心打断那名少年,可她既然能在这里与这名少年相遇,并且悟出了古卷天书常者篇中的内容,也算是一场微妙的缘分。妊乔取出一个装满极品仙晶的锦袋,将那个锦袋放到了摊位旁边的竹篓里,顺手取走了一只青色的竹蜻蜓,拿在掌心中把玩着。
那名少年终于将手上那只竹蜻蜓编好了,见自己摊位前的竹篓中多了一个华丽的锦袋,忙抬起头四处张望,只远远地瞧见了一名头戴幂篱、身穿黑衣女子的背影。那名少年挠了挠头,拿过那个锦袋打开来一瞧,登时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阿礼,你这是怎么了?天上掉金子了不成,看把你惊讶的?”旁边一位卖脂粉的老汉儿呵呵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那名少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