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乔的鼻头有些发酸,蓄积已久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她推开了幽冥神君的手掌,微微侧过身,用衣袖试了试眼角的泪。
幽冥神君抬起妊乔的下颚,用温热的指腹替她擦去了腮边的泪水,一双红眸深情地注视着她,道:“小丫头,你的头发……是为了救我才变白的,对吗?没想到凤鸣山的那头老凤凰竟然是一位四品的大罗金仙,我深知那一掌的威力,能活下来已是侥幸,身上的伤势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痊愈的!所以,你就耗尽了自己体内的生机和阳寿来为我疗伤?你怎么这么傻?”
“璃!我好害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妊乔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热,扑入幽冥神君怀中,低声啜泣了起来。
幽冥神君揽过妊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放心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幽冥神君的怀抱很宽厚、很温暖,妊乔往幽冥神君的怀中缩了缩,心中充满了喜悦。也许,这副身躯并不属于她,幽冥神君也不是她的夫君,她只是别人的影子,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但此刻她却格外贪恋这个怀抱的温度,一刻都不想松手。
“笃笃笃——”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胡九姬软糯的声音飘了进来:“妊姑娘,是公子醒了吗?那胡九姬就进来了?”
听到敲门声,妊乔的面色一红,用力推了推幽冥神君,幽冥神君却仍不肯放开她。妊乔只好压低声音在幽冥神君耳边道:“快放开我,让别人见到了,成何体统?”
“是你自己扑过来的,我可舍不得放开呢!除非……你亲我一下!”幽冥神君说着,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面颊。
妊乔见房门推开了一道缝隙,已经看到胡九姬淡紫色的裙摆了。她想也不想,飞快地在幽冥神君的双唇上啄吻了一下。幽冥神君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是小丫头第一次主动吻他。就在幽冥神君怔神的片刻,妊乔挣脱了他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衣衫,猛地从床榻边站了起来,刚好胡九姬也踏进了房间之内。
“胡姑娘。”
胡九姬看着妊乔满头的白发,惊讶地道:“妊姑娘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妊乔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多谢胡姑娘关心。”
胡九姬挑了挑眉梢,心中暗道:关心?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原本这位妊姑娘还有些姿色,可现在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弱柳扶风病恹恹的模样,公子应该不会喜欢她了吧?胡九姬下意识地向床榻上的幽冥神君望去,只见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妊乔,片刻也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
可恶!胡九姬咬碎了一口银牙,心中实在想不通,这个妊乔究竟哪里好。她飞扑到幽冥神君的床榻前,呜咽泣诉道:“全都是九姬的错!是九姬害了公子!呜呜呜——”
幽冥神君摆了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胡九姬摇了摇头,道:“可是……公子扑过来替九姬挡下了那一掌之力,若不是为了救九姬,公子也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九姬愿意当牛做马,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你是为了救小丫头才去的凤鸣仙山,我救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板桐城了,胡姑娘也不必再跟着我们了……”
不待幽冥神君说完,胡九姬就急急地打断了他,道:“九姬自幼便无父无母,是被师尊他老人家一手带大的。九姬虽然天资愚钝,但仍然很刻苦地修炼,一心想为自己的师门和师尊他老人家争光。不承想最后却被同门陷害,那群人逼迫九姬与师尊断绝了师徒关系,还将九姬逐出了师门。九姬一个人沦落江湖,受尽了欺凌。本想在这次点仙大会上夺得一枚阆风城的令牌,重返仙界的,却险些因此丧命!幸而,遇到了公子和妊姑娘搭救!九姬……只想跟着公子和妊姑娘,哪怕为奴为婢也好!”
“胡姑娘!我和小丫头带着你恐有不便,我们……”
“公子!”
胡九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几步靠近妊乔,上前抱住了她的小腿,哭诉道:“妊姑娘也需要一个体己的人照顾,九姬可以端茶递水、洗衣烧饭,还能陪妊姑娘说说话。妊姑娘,好妹妹……求求你不要赶九姬走好不好?”
妊乔秀眉轻拢,尽管她不太喜欢这个胡九姬,可她来自昆仑增城的最上层,与天宫毗邻的青丘,对天宫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留她在身边,倒也不是不可以。
“胡姑娘,先起来说话吧!”妊乔伸手去拉胡九姬,却被胡九姬闪身避开了。
“妹妹若是不肯接纳九姬,九姬就长跪不起……”
妊乔一甩衣袖,冷哼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容不下你似的。”
胡九姬伏坐在地,抬起头看着妊乔,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道:“妹妹,九姬嘴拙,不太会说话,但九姬断无此意呀!”
“你留下来吧,我出去透透气!”妊乔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开了房间。
一踏出客栈的大门,冷风一吹,妊乔瞬间清醒了几分。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嫉妒?若是连一个胡九姬她都不能接受,那她将来如何为牝姒打造一副肉身,让她重新回到幽冥神君身边?
妊乔用力地甩了甩头,兀自低语道:“不,妊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爱上那个男人!”
“不能爱上哪个男人?”
一道身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立在妊乔面前。他身穿一袭白衣,一头长发用发冠整齐地束在头顶,两条洁白的冠带从发冠两侧垂下,随着长发一起在风中飘动。此人正是凤鸣仙山的灵主羽刈。
妊乔神态微窘,没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竟被羽灵主瞧见了。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缓缓开口道:“羽灵主此番前来,可是来送令牌的?”
羽刈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羽某答应了小丫头的事情,自然要全力以赴。不过,这才一日不见,你的头发怎么就熬白了?难道是太过思念羽某所致?”
妊乔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暗道:可不就是拜你所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