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晞看着妊乔欲言又止的神情,眼眶一红。
或许,只要妊乔肯出言相劝……哪怕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他也会抛却一切,为了她留下来,可妊乔什么都没有说。
“嗖——”
一阵锐利的破空之声在妊乔的耳边响起,她的身躯一颤,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只见闻人晞手中的白缨镇魂枪擦着她的肩膀飞射了出去,刺入了她身后一个金甲石像的体内。那个金甲石像手中的巨斧悬在妊乔头顶,只差一寸的距离就斩落下来了!金甲石像的身躯被白缨镇魂枪击中,崩裂开来,碎石散落一地。
妊乔暗自心惊,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胡乱想着心事,全然没有留意周围的危险,险些丧命在金甲石像的手中!被白缨镇魂枪斩下的一缕青丝在半空中飞旋着,徐徐向下飘落……
闻人晞弹身而起,伸出手取回了白缨镇魂枪,顺势将那缕青丝悄无声息地敛入怀中,在妊乔的耳畔低声道了一句:“保重!”说完,便追随着豹尾芊芊离去了。
妊乔看着闻人晞离去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唇。
“妊姐姐,不去追闻人大哥么?”小虎子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他看了看渐渐远去的闻人晞,又转头看向妊乔,神色不解地问道。
妊姐姐和闻人大哥的关系向来很好,难道两个人之间闹了什么别扭不成?
“追他做甚?是他自己选择离开的!依我看,就由他去吧!”赢勾撇了撇嘴,碧绿色的太刀剪化成了一把巨大的光刃,斩向了一个金甲石像。
“可是……”
小虎子还待说什么,却被妊乔打断了:“赢勾说得对,由他去吧!”
她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她要想办法救出幽冥神君,带领众人走出无间地狱!
妊乔的眸色一沉,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越聚越多的金甲石像,想起了豹尾芊芊临行前说的那番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唯快不破么……”
妊乔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既而转头看向流云。
流云与妊乔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妊乔心中所想。他展开双翼,化成了一头棕黄色的马身人面兽,载着昏迷的白泽,一手一个捞起了小虎子和落雨,又对一旁的扶摇道:“快到我的背上来,我带着你们冲出这座石像阵!”
扶摇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落在流云的后背上,她垂眸看了一眼地面上遭遇金甲石像围攻的妊乔等人,目露忧色,道:“妊姑娘他们怎么办?”
“放心吧!主人她自有办法。”流云言罢,扇动着巨大的黑色羽翼,向金甲石像阵深处急掠而去。他的速度太快了,前方那些金甲石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提起刀斧一通乱劈猛砍。
妊乔见流云他们离开了,才拍了拍腰间的困兽袋。一道彩色的光芒从困兽袋中冲出,化成了一头彩色的大鸟,正是神鸟苍鸾。许是这一次被困得久了,他明黄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芒,张口就喷出了一团青色的火焰。
火势很快就蔓延开了,在一片青色的火光中,那些金甲石像的行动越来越缓慢,金身越熏越黑,上面裂开了一道道裂痕,不大一会儿,就轰然碎裂开来。
妊乔翻身骑在苍鸾的背上,对水舞、赢勾和楮实招了招手,道:“此处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就算不被那些金甲石像杀死,也会被烧死!快随我离开这里吧!”
楮实的身躯太臃肿了,赢勾刚把他扶上了苍鸾的后背,伸手去拉水舞的时候,水舞的一只脚却被一个金甲石像拽住了。她正欲挣扎,另一只脚又被另外两个金甲石像拉住了。
水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布满了血丝,她看着妊乔,决绝地道:“放开我吧!你们赶快走!若是再晚一些,只怕一个都走不掉了!”
“水舞!你在说什么!赢勾,抓紧她,不许松手!”
水舞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多说了!我这一生,颇为坎坷,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已然心满意足了!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一滴眼泪沿着水舞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变成了一颗浑圆的黑色珍珠。水舞将这颗珍珠递给了妊乔,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阿姊火鸢!若是日后,阿姊她犯下了什么过错……还请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放她一马!”
妊乔握住水舞的手,也流下了两行热泪,道:“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将这里的金甲石像全部砸烂,救你出来!”
“已经来不及了……”
水舞的半截身躯湮没在青色的火海之中。她面色涨红,青筋暴露,面颊上长出了上一层又一层的青绿色鳞片,身躯瞬间高涨了数倍,变成了一头人首鱼身的鲛人。她伸出尖利的爪刃,在自己的后颈上用力一抠,大喝了一声,将自己整条脊柱都抽了出来,那是一柄沾染着鲜血的海神叉!
水舞颤抖着身躯,将那柄海神叉交予妊乔,气力虚弱地道:“我与海神叉融为了一体,唯有此法……可以取出这件上古仙器!若有机会,请将它交还云……云……”
“云梦大泽!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
妊乔紧握着那柄海神叉,潸然泪下。直至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懦弱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一一死在自己面前,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水舞看着妊乔,笑了笑,摆了一个口型,看上去好像是在宽慰妊乔。
妊乔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了,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地道:“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水舞的整个身躯都燃烧了起来,赢勾只能放开手,任由她的身躯沉入了火海之中。
“水舞!”
苍鸾震颤着双翼,冲出了这片火海,在那些金甲石像中间自如地穿梭着。
妊乔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失声痛哭了起来。为水舞……更是为死去的黑衣无常闻人彧!若是他们没有遇到自己,说不定至今仍会好好地活在某个角落,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赢勾扶住了妊乔的双肩,见她伤心难过,自己的心也仿佛被刀割一般。索性伸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神色哀痛地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太过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