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主持大师吩咐小沙弥去山下迎接贵客,他也拿出只有重大场合才穿戴的袈裟,一板一眼的整齐披上,坐在大殿里念着经文,等待着金身罗汉说的那位贵客到来。
关盈菲坐着黄包车,带着吴鹊来到普陀寺,她穿着一件棉旗袍,鹅黄色的棉布上绣着精致的花草,脖子里简简单单的戴着一条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手里提着不大不小手提包,栩栩如生的仙鹤预展翅飞翔,一根根的羽毛跟贴上去的一样传神。
另一辆黄包车上坐着吴鹊,手里提着花布包袱,沉甸甸的,桃红色的合身棉旗袍,胳膊上放着米色的披风和桃红色的披风,她怕郊外风大,伤到了自家大小姐,顺手拿了披风。
小沙弥虽然并没有得到主持大师说的具体人物描述,但是佛灵心慧知道,那位俏生生站在寺庙门口的小姐,就是主持大师要他迎接的贵客,喜笑颜开的迎上去。
“施主,主持大师让我来迎接您,请进山门。”
哦,主持大师让他来迎接自己?呵呵,得道高僧啊,怪不得名声这么久远呢,也是有它的道理的,关盈菲并不知道,自从她踏入修炼之门后,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霞光,不是慧眼看不到,随着她的修为增加,霞光也会增强。
“好的,谢谢,小师傅,所带东西比较多,请你帮忙!”
关盈菲看着山门的台阶陡峭,吴鹊年幼,出门的时候自己拿着她都不依,只能拜托小沙弥,对方也很乐意帮忙,本以为没有多少重量,谁知道差点压得他摔倒,我勒个娘,施主这是带着铁疙瘩吗?
五万枚的银圆,能不重吗?吴鹊斜着眼睛看着颤了几颤的小沙弥,眼睛里透出欢快的笑意,黄包车夫把车子停靠在山门边,坐下来歇脚,他们被关盈菲包了一天,静等着吩咐行程即可。
行走在人工凿出来的台阶上,关盈菲听着寺庙里的钟声响起,顺着风声传播很远很远,随着临近能闻到香烛的味道,淡淡而悠长,她今天来普陀寺特意带了一些顶级的香烛,想要供奉给佛祖。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信奉佛教,但是对于寺庙,道观都有着友好的心态,康七彩给她说过,与其苦苦哀求别人施舍你的未来吧,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到时候想要的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施主有礼!”
关盈菲看到大殿里一位慈眉善目老和尚,双掌合十,对着她说话,急忙上前走几步,对着主持方丈同样行礼,大殿人来人往并不是谈话的地方,迎着她来到后面的禅房里待客。
主持方丈从见到她第一面起,别人也许看不到她周身的光芒,但是他能看到,心里更加恭敬相待,关盈菲喝了一口小沙弥送过来的香茶,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说道:
“今日冒昧打扰大师静修了,眼看着要过年了,今天的收成并不是很好,我想在寺庙发放一些米面,人单力薄,只能麻烦主持大师了,实在是有些愧疚,这是我亲自制作的香烛,请大师不要嫌弃,供奉佛祖吧。”
跟在身后的吴鹊已经把沉甸甸的银圆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听着叮当的声响,主持大师手里转动的佛珠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是打土豪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钱,善人啊。
接着吴鹊又从后背的褡裢里拿出两把,用黄色锦缎包裹严实的香烛,刚拿出来,就有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主持大师再次顿了顿,何止是极品,简直是无价之宝啊。
“百花盛开?”
“呵呵,主持方丈好眼力,就是百花盛开香,制作起来是繁琐了些,但是味道极佳,拿到配方就尝试了一下,幸不辱使命,对佛祖的诚心诚意都在里面了。”
百花盛开的香烛实打实的用了一百种香气相近的花卉,必须要一起盛开,一起采摘,储存的罐子要千年的沉香木,加上九九八十一种动物的香脂,闷在罐子里,
放到极寒,极热,极咸,极清的环境下三七二十一天,拿出来放到潮热的地方阴干,这还不算完,落在梅花树上,杏花树,桃花树,海棠花树等等三十六种树木的雪水三两三钱。
制作的时候需要沐浴更衣,吃素七七四十九天,挖出一点儿掺杂在,用水磨研磨,高山雪水中浸泡的百年香檀木的细粉,放到用大块玉石雕琢而成的容器里搅拌均匀,才能制成成品。
“那多谢施主费心。”
“呵呵,主持方丈客气了,这里面是五万块银圆,拿出一万块银圆购买周边的良田,作为寺庙的日常,一路看过来,大和尚衣衫褴褛且单薄,面容清瘦,想必食物并不是很充裕,剩下的麻烦您吩咐僧人购买粮食,施粥也好,施米面也罢,都随您的意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谢谢施主的慷慨解囊,贫僧代表普陀寺所有僧众,感谢您的善举,唉,不瞒施主,我们的存粮救济民众之后,所剩不多,大家节衣缩食,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周围的良田都被韩都军霸占,想要购买价格很高不说,还不一定属于自己,我们寺庙后山有荒山,荒滩,用极少的价格够买下来,让僧众们去开荒,过几年也是良田。”
“嗯,主持方丈盘算着来,我是燕京人士,并不长期居住在上海,这一趟过来只是视察产业,能做的有限,让您费心了。”
“施主客气,老衲尽量把钱都用在刀刃上,多谢小姐的信任,看施主通身气派,不像一般人,可否留下墨宝,荣我们供奉一二?”
“主持方丈太客气了,我等小辈,哪敢在佛门净地班门弄斧。”
“呵呵,施主谦虚,您不图名利,贫僧十分钦佩,让您受累了。”
“主持方丈既然这么说,吾辈应当遵循,献丑了。”
主持方丈招了招手,一边伺候的小沙弥立即端过来文房四宝,仔细的摊开宣纸,两边压上镇纸,关盈菲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来到方桌前,拿起狼毫行云流水似得写下:
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题鹤林寺僧舍》唐代李涉
这么多年的书法练习,让关盈菲的字迹自成一体,飘逸中透着淡淡洒脱,运笔时候犹如过江猛龙生机勃勃,步入佛门几十年的主持方丈,心里赞叹的笑了笑,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好,好字!”
“主持方丈过奖,献丑之作不当大雅之堂。”
“那里那里,施主文质慧心不可多见啊。”
“您客气,时辰不早了,小女就此拜别,所托之事劳烦您了。”
“施主慢走,积善行德分内之事,请施主放心。”
“主持方丈留步,告辞。”
“慢走,小沙弥,送施主一程。”
“多谢,多谢。”
山门下黄包车正在个人争执,原来郊游的小姐少爷们车子坏了,想要坐黄包车回去,可是对方收了人家的定钱,再则两个小姑娘大老远的,无缘无故的扔下她们,车夫也做不出来。
“怎么回事?”
“小姐,这几位少爷小姐的车坏了,想要雇小的黄包车回城里。”
关盈菲看了看那几位不知人间愁苦的少爷,小姐们,本来想要让一辆,谁知道穿着貂皮大衣的小姐,眼神透着一股子浓重的轻蔑,她打消了息事宁人的打算,理也没有理会那些人,坐上黄包车就要离开。
“哎呀,你怎么这样?没看到我们也需要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哼,你们得罪的起吗?”
“车夫,我们走。”
两位车夫会意,迈开长腿离开了山门,远远传来一阵叫骂声,关盈菲可不是受气的主儿,一包秘制的药粉撒过去,让你们嘴臭的满嘴脏话,以后就别开口了,省的跌了自己的福分。
进城的时候遇到了平日没有的盘查,关盈菲,吴鹊乖巧的任凭他们翻看随身携带的包袱,没有摸到任何油水的巡警,心里不甘心的想要不规矩,关盈菲毫不客气的下了黑手,然后风轻云淡的摆出害怕的姿态,赢得了周围人的指责,顺顺利利的脱身进了城。
坐在行走的黄包车上,心里再次庆幸小七姐姐让她学了防身之术,否则一个年轻的女人出门,遭遇到太多不不稳定的因素,手无寸铁任人宰割,没人会挺身而出的拯救。
哎呀,好想小七姐姐,好想墨蓝她们,哎,也该回燕京了,不知道她从挂职的地方回来了没有,还有,那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好奇死了。
越想越觉得时间过的太慢,迫切的想要回家,匆匆忙忙来到火车站定了明天的车票,这次为了避免外人介入,大大方方的购买了四张票,同一个包间。
第二天的天气有些阴暗,仿佛要下雪的样子,带着吴鹊,香秀匆匆忙忙赶往火车站,火车开动以后,天上的乌云终于羞答答的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沸沸扬扬的铺盖着大地。
因为这场大雪火车行走的不是很快,走走停停,本来一大早就能抵达目的地的火车,竟然停靠在离燕京还有十几公里的地方,趴窝了,前方的积雪太厚,需要等待不知道多少小时的时间。
火车里的暖气因为煤炭不足,无法正常的供暖,冰冷逐渐弥漫在车厢里,列车员倒是希望大家下车徒步回家,可是厚厚的积雪,让行走变得困难起来,即使青壮年都没有下车的意愿。
“香秀,吴鹊,你们赶紧出去上厕所,回来把包厢门插销合上,估计这样下去,混乱就会来临的,虽然我们的车厢靠近火车头这边,离后面的车厢有些距离,但是不得不防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