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乾打量着进来的这位青年,却见他面容白皙,身子颀长。虽然生得文弱,但并不怯弱。即使在己方不利的情况下也保持着从容的气度。从他的目光里看不到一丝的慌张,却是那般的坚定。
夏笠的话有出入,这个人不是个瘸子,他走路的姿势没有奇怪的地方,手上更没有拐杖。莫非他不是十王府的二公子?!魏乾对来者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敢问来者是谁?”
楚元贞向上位的老者施了晚辈礼,他道:“晚辈楚元贞前来拜访魏老将军。魏老将军您辛苦了。”
“你是楚元贞,不是听人说你的腿……瘸了么?”就是夏笠也不信。
“曾经是废了一段时间,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不再需要拐杖的帮助。”
管他到底是谁,打着谁的名号,在拿下他之前先听他到底准备了一番怎样的说辞吧,魏乾心里盘算着,他对楚元贞还算客气,让人给他搬了张马扎请他坐。夏笠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忙说:“老将军,如今我们占尽了优势何必听他废话,不如将他捆了押送进京,让皇上来审问他?”
“听他说完后面的话再这样的做也不迟。”魏乾到底是老将军了,他比年轻人沉得住气。
“早些年就听闻魏将军智勇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老将军这些年在北地吹够了冷风,为了抵抗那些金人的侵入着实辛苦了。”
先灌迷魂汤么?魏乾见多识广,也不吃这一套。他依旧镇静道:“听说你是来讲和的,当下的形势对你们极其不利,要讲和得有条件,我倒听听你们有多大的诚意。”
那夏笠在旁边听了只觉得这魏乾是老糊涂了,何必如此多事,将这个人给绑了便是,何必与他斡旋,听他废话。
那楚元贞十分的镇静,他缓缓与魏乾说起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我大楚自开国以来到如今已有一百二十一年的历史了,历经五位皇帝,经历了开国之初的动荡,后面文宗皇帝励精图治,更是开创了三十年的盛世。这三十年里将我大楚国泰民安,八方来贺。那些邻国因我大楚国威也不敢轻易来犯。东边沿海有窦大将军驻守,南边有袁将军驻扎,西面有魏将军,北面有谢良贵将军。可谓四方安定,不管是乌夷人还是倭寇,或是金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谢将军驻守北地几十年,金人惧于他的威名一直没有打入关内。原本这样的太平盛世可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文宗皇帝花了一生心血所建立的基业到如今却凋敝成了这般模样。魏老将军,您德高望重,之前在西驻扎几十年一直尽心尽力,晚辈着实佩服,这些年您着实辛苦了。”
那魏乾不知楚元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顺着楚元贞的话往下说:“你说这番话到底是何意?”
“魏老将军,当初您一直驻扎在西面,谢将军出事后您才顶替了他的位置。谢将军的事牵连甚多,杀的杀,撤的撤,那边相当于大换血。您这几年在北边治理得并不顺利吧?”
这是实话,魏乾接手的的确是一个烂摊子,他到底上了年纪,对金人的事不是那么的熟悉,所以治理起来有些吃力。后来他培养出了杜云旭,还算能独当一面,但说起能力来与谢良贵相比确实是自愧不如。
“金人诡计多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谢将军走得仓促,魏将军接手得也很仓促,中间没有过渡,倒也正常。那些年我在东宫伴读,也听闻了不少谢将军的事迹,听闻他智勇双全,又忠肝义胆,一心抵抗金人,维护着大楚的稳定。可惜了……他年纪应该还没魏将军大,却落得这番境地,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一旁的夏笠插嘴道:“你懂得什么?敢质疑皇上的威信?当初要处置谢良贵可是证据确凿,可没有冤枉过他。再说这是通天的大案,难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处理他们一家?”
楚元贞也不看夏笠,他只问魏乾:“听闻魏老将军和谢将军早些年略有交情,你们同为大楚的将军,不知对谢将军的遭遇魏将军有何看法?”
魏乾沉吟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耐烦的说:“谢良贵到底年轻些,做事不是那么的周全,有些一根筋……”
“那魏将军觉得以他的品行为人会做出叛国通敌的事来吗?”
魏乾道:“怎么可能,谢良贵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胡作非为的金人了。”
楚元贞接下去道:“一个对自己的国家忠心不二的臣子最后却没落个好下场,还赔上了全族的性命,这个结局着实让人心寒。”
魏乾不语,他想起了之前的事为谢良贵痛心,那夏笠却坐不住了:“你到底要说些什么?为何又扯出谢良贵的事来?”
“我只是替谢家鸣不平,替谢家惋惜罢了。魏老将军,您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您老而弥坚,心里并不糊涂,您有自己的判断。您也是从文宗皇帝一朝过来的人,也经历过大楚最兴盛的时候,如今这样的时代可是您所期望的?”
“将军,您还纵容他在跟前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快让人把他给绑了?!”
魏乾终于开口了:“你不是来谈判的么,还有其他话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老将军,打扰了。”楚元贞说罢起身要走,立马就有人拦阻了他的去路。
恒书紧紧的护卫着楚元贞,他的手已经按到了刀鞘上。
夏笠从位置上跳到了楚元贞的身后,他抽出了腰上的佩剑,笑道:“只带了一个护卫就来敌营,我佩服你的本事,不过我倒觉得你傻得可爱。既然主动送上门,还有让你走的道理?”
恒书单枪匹马难敌众多的阻碍,魏乾发话了:“来者是客,这不是待客的礼数,你们都把武器收回来吧,请二公子上座。”
“魏将军!”夏笠有些不解。
“这个帐中我说了算,来人,备了酒菜端来。”
身旁的恒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倒是楚元贞始终一脸的镇静,他对魏乾老将军施礼说:“多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