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的静悄悄。
有不少的弟子都选择打坐修炼,翁然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果然又下雨了,这血海之上,怕是就没有一日是不下雨的。
身后传出了动静,就见花重影走了出去,细密的雨水落了他满身,挂在长发之上。
翁然打量着那满是萧瑟的背影,不懂他此举何意。
人影晃动,翁然斜眼看去,本来已经合眼睡过去的姬无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盯着花重影看了看,那张一向玩世不恭的脸难得的一本正经,起身,撑伞,娇艳的牡丹花开满伞面。
人已是缓步来到花重影身侧,纸伞倾斜,顺着伞边落下的雨水成线浇湿姬无裳的肩膀。
翁然觉得这两个人很奇怪。
他二人没有一句对话,就那么沉默着,翁然本以为花重影会一把推开姬无裳,怒而转身,返回舱内,可是他没有,他甚至一动未动,就好像根本不知晓身边又站了个人。
海上的风叫嚣着吹起两人的长发,在雨水中纠缠到一起。
翁然突然觉得有些暧昧,难道这二人是那种关系?可几次见花重影对姬无裳皆是充满恨意,难道是姬无裳强迫他......
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得合不拢嘴,只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扭头向四处看了看,众弟子都在打坐,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二人气氛的不寻常。
不对,翁然警觉,连忙也闭上双眼,装作打坐的样子,不多时,身边响起了脚步声,偷偷睁眼,船头只剩下姬无裳一人撑伞而站,伞还保持着倾斜的状态,可是伞下人已经离开了。
姬无裳站在那里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一早,收了伞,将众弟子都喊了起来,很是认真的道:“我们要靠岸下船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时刻警惕。”
众弟子神色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姬无裳又继续道,“那些绿莹是无孔不入的,如果发现,斩杀不及,一定要迅速躲避。”
此时此刻的他,真的有一个大弟子的模样了。
看大家的样子都是高度的紧张,姬无裳又笑了笑,“等这次任务结束,师兄请你们大吃一顿,不醉不归~”
气氛一下子又轻松了不少,一白的和面粉捏的似得女弟子娇笑道:“师兄,可要说话算话呦~”
“那是自然,好了,大家都准备一下,船就要靠岸了。”
翁然拿出了个长袍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算,又拿出了斗笠面罩,扣在了脑袋上,是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黑色的薄纱对视线并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徒留影傻眼的看着她,默默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下一刻,自己脑袋上也被扣上了一个。
徒留影有些不大自在的撩开薄纱,“至于吗?”
“至于。”翁然说着,又给晨月扣了一个,对方老实的调整了下系带,然后扯着翁然的衣袖,万分感谢的道:“真是谢谢你了,我都没有这些东西。”
翁然看着那白白嫩嫩的手,又连忙取出了三幅手套,一人一套。
这下三人真是遮的亲娘都认不出来了,也有不少弟子学着三人的样子,裹得严严实实,当然还有一些是不屑的。
姬无裳看着这黑乎乎的三坨,点了点头,“漂亮,下船!”
随着他一声令下,共三十名弟子在他的带领下,下了龟船,姬无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此处是鹿城,萤祸的最外围,三组排开,我们现在在周围搜索,寻找受伤落单的人。”
“是。”众弟子应声,翁然这十人在最左边,此时他们在港口的位置,按常理来说,这里应该是人来人往,可此时此刻却是不见半个活人,只有一地残破死尸。
翁然回首瞧了眼继续向前行驶的龟船,看来修为高深的是往更严重的地方去了。
收回目光,看了眼脚边的尸体,身上几处破洞,还有粘液,模样凄惨,举目望去,这地上的尸体基本都是如此,身上被钻出一个又一个窟窿,可谓是惨不忍睹。
遍地物件凌乱,更有未散去的烟尘,想来是有人燃火抵抗。
三十一人快速且小心的向城里而去,突然有一位弟子呕吐起来,紧接着一个带一个,队伍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晨月没有嫌弃那恶心的气味,凑到那些呕吐的弟子旁,拿出药丸来,后又挨个人转了一遍,每人都送了一粒药。
翁然看着手中散发着清香气味的药丸,晨月解释说,“可以清心的,这地方味道太重了。”
的确,死尸散发出一股臭味,再加上烟火的味道,可以说是极其难闻。
将药吞下,徒留影却往跟前凑了凑,吸了吸鼻子,“你身上,好像有股香味?”
翁然一把将她推开,“别像个变态似得好嘛。”
晨月偷笑出声。
姬无裳开口询问道:“怎么样?能撑住吗?”
呕的天昏地暗,脸色煞白的几名弟子,只能是咬牙点头,队伍重新出发,没一会儿就进了城,却是不禁停步,看着眼前的场景,说不出话来。
“呕~”
“啊~”
又有几名弟子忍不住吐了起来,翁然腹中也是一阵翻山倒海,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凄惨,遍地死尸,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流了一地,那浓重的血腥腐烂味道更是冲鼻。
在道路中间,那些破烂的尸体垒成了一个圆圈,怎么形容,那就是一个个肉块被堆积起来。
圈内有数十人,是活人!
是生不如死的活人,就见其中一人不断哀嚎着,“不要再挖了,不要再挖了......我好痛!我好痛啊!”
那人不着寸缕,身上不下十处伤口,伤口很是可怖,甚至能看见骨头,涓涓的往外流着血,将那人几乎弄成了血人,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挣扎着想要爬出那尸墙外。
但是却有一人死死的抓着他的脚,手上拿着一把豁齿的大刀。
其余的那些人,都是两眼无神的靠着尸墙坐着,身上都有伤口。
“不要再挖了!”那血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可却挣脱不开那人的手,那人盯着血人的小腿,就要砍下去,流光一闪,噹的一声响,大刀飞出尸墙,掉落在地,持刀的人踉跄着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