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话,没办法开口。
想挣扎,却浑身乏力。
眼皮无力的垂着。
像只死透的鱼。
鼻尖传来沁人心脾的香味,像利爪直逼,凝起他的力气,对方存心不想让他恢复全力,很快收回了瓶子。
睁开眼,隔着铁栏看见对面半躺的黑老大,一口一颗葡萄的吃着,吐了一地的葡萄籽。
“兄弟,老实招来,秧田堂到底有什么秘密。”黑老大开门见山的问,“陆言的画里究竟有什么?”
“别给我装哑巴,你从进谷来就被我底下的兄弟监视,他们说你去过秧田堂。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出来,我可以顾虑给你选个好去处。”
闻栖辞冷嗤,淡漠地看着他。
“我看兄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惹恼了我没你好果子吃。”黑老大阴阳怪气道,“他们都把你卖了,怎么着,你还要讲究江湖道义?”
闻栖辞皮笑肉不笑:“陆大神的画里嘛……自然是有山有水有花有鸟,你瞎么?”
黑老大脸色一僵,哼声冷笑,“胆子可真不小,你知道这奴隶黑市是什么地方么!”
闻栖辞若有所思,“我这价钱怎么说也得三百两起价吧,你可别卖便宜了。”
黑老大愣了半晌,回神思虑了会,嗤道:“三百两?我特么花了三百两才买到你,你让我分文不赚转手卖给谁?”
“哦。”眉头上扬有点吃惊,指着旁边三人问,“他们三个多少钱买的?”
黑老大比起一根手指,“一百两。”
哦?!
“老子花高价买的奴隶要是没有价值,一气之下说不定把你卖给人肉包子铺!”黑老大威胁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换作别人多半被他阴森的表情给吓住了,闻栖辞是个怪人,越到慌乱时候,越坐的住,越泰然自若。
何况苏青时这么精明一人,会甘愿跟到这里来,心里一定早有对策,她都没急他急什么。
不慌不忙侧过身,闭目养神,完全没把黑老大放在眼里。
黑老大腾的站起来,阴冷冷地笑着,“好阿,来人!”
“老大。”进来一小弟,附在黑老大耳边说了句什么。
黑老大点头,就近叫来一兄弟,“新来的,给我好好盯着这几个人,别出岔子。”
新来的弟兄叫钱牧,模样怪机灵的,连连点头应下。
黑老大指着闻栖辞,冷厉道:“回来我再收拾你!”
闻栖辞朝那方扬了扬下巴,“新来的,还不给他们把头罩摘了。”
钱牧的屁股刚落座,斜睨着闻栖辞,有些好笑:“奴隶,你命令我?”
闻栖辞耸耸肩,“到时候闷死了人财两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钱牧的身子坐直了,想想确实有道理,便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两个弟兄去给他们解了头罩。
能来黑市做工,钱牧费了不少心力,他初来乍到是地位最低的下人,不过他来时还带了两个兄弟,托他的福能在黑市混饭吃,两人对他很是恭敬。
四双眼睛隔空相望。
袁怒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眼中的讥笑,得瑟的表情实在欠揍。
闻栖辞不以为然,捏着一根枯草玩的忘乎所以。
“你们认识?”钱牧善于察言观色,很快看出这几日微妙的气氛。
闻栖辞答不对题:“新来的,话太多容易出事。”
“嘿你这奴隶拽得很阿!”钱牧刚来没几天,本来就因资历浅被上头的打压,一个奴隶也敢跟他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外头跑进一人,“钱牧,今天老大是不是收了四个奴隶?”
钱牧一看,原来是跟他一批进黑市的大良,笑眯眯回道,“是啊,怎么了大良?”
“外头有人指名道姓要买今天露脸的那个。”大良道,“要的急出价高,老大出去了,你看现在怎么办?”
闻栖辞越听越感觉苗头不对,今天好像就他露了脸吧?
“外头是谁要买我?”
两人齐刷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钱牧想了想,问:“出价多少?”
“这个数。”大良比出一根手指,“不过要的急,我估计是买来急用。”
买来……急用?
闻栖辞嘴角抽搐,眉头跟着一跳。
“这么多!”钱牧惊到,“还是找上门的,不会有诈吧。”
“应该不会。杨老板的货是挺抢手的,游街时就招揽了不少买主,机会不可多得,经我们的手把他卖了,能赚这么多,你想想我们这个月的工钱得翻多少。”
钱牧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往闻栖辞的方向看去。
“喂,你们老板还要回来收拾我,这样擅作主张不好吧。”闻栖辞心里发怵,强装镇定,“外面的阿猫阿狗出了多少钱,我出三倍买我自己,成不?”
钱牧哈哈大笑,“你要是有钱还会被卖到黑市?”
他遮遮掩掩靠近,趁其不备往闻栖辞身上抛了一个迷魂散。
情况突变,已经脱离他的计划,求助的眼神投给对面三人。
月人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袁怒嘴角勾起,幸灾乐祸。
苏青时看着他,超然世外,无动于衷。
亏得他还一心想救他们,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宽敞的屋子里传出阵阵笑声。
“哈哈哈,老黑,我相中那兄弟不错吧?”杨文湛眉飞色舞的说着。
黑老大点头,“年轻嘛,还算有些义气,任我怎么威逼利诱都没肯说,等会回去我假模假样的对他动点刑再验一验。”
“这孩子我喜欢的紧,老黑,你给我注意点分寸。”
“放心,断不了手脚,最多是些皮肉伤。”
杨文湛点点头,良久,又叹口气,“我看余兄弟这性子是受不得气的,之后怎么跟他解释好呢。”
“进咱们秧田堂的大门就得过这一关,他要是过了,我老黑怎么给他道歉都行。二堂主,你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呀。”
杨文湛摇头笑道:“难得这孩子我看着面善,多关照一下怎么了。”
“行了,我这验人验一半呢,你急把我叫来做什么。”
杨文湛神色肃穆,“陆言那幅画,被人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