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记好阴啊!
他看上去是顺着山路回去了,结果他从松树林里绕了一圈,其实一直藏在能听到在场众人谈话的位置,所以郭顺理的生产队队长算是做到头儿了。
不过,刘书记也不厚道,明知道他们偷了我们家石头,但是就是没让他们搬回去。
好吧,你保全了老郭家的脸面,但是你损害了我们家的利益。
父亲下午回来吃饭脸色很差,不用猜也知道是看到石头少了三分之一,但是没人能证明他开了多少石头,所以只能生一肚子闷气了。
母亲看不下去了,问道:“咋啦,进门儿就沉着脸。”
父亲憋着肯定不舒服,这时候母亲问到了,就道:“赶紧找车把石头拉回来,老郭家人忒不厚道,偷了我三成石头。”
母亲不解的道:“他们不是给村儿里开石头吗,偷咱们石头有啥用?”
“现在山上开石头的换二队、三队、四队的了。”父亲只能叹息,一点儿办法没有,石头上又没写着名字。
“肯定是他们磨工儿,被换了怕丢人呗。”
母亲也没好办法,只能找车往家拉石头了。
村儿里牛车不白用,交粮食或者钱都可以。现在家里不缺粮食,所以当天下午母亲就找了国存大伯,然后分两趟把大部分石头都拉回来了,但是直接损失了一车石头。
国存大伯对于我们急于拉回石头的行为不解,但是母亲在没有办法证明的情况下没说啥。
刘书记这一波操作厉害,本来有意见的三个队都没意见了,而且还干脆让剩下的三个队一块儿上了,但是各队的石头必须分开放。
在我们三队,冬天能挣工分的好事儿没我们家儿啥事儿,就连大伯都是爷爷厚着脸皮要来的机会儿,所以父亲只能闷头开家里盖房子的石头。
很快,又是左坞镇集市了,这一次村里出动了五辆牛车。赶车的多了治保主任徐志刚,和村儿里人员最好的李干事。
徐志刚不敢置信的确认道:“你说是杨小三儿这个屁孩儿卖鱼弄到的关系?”
“兑换真的是一兑一斤半?”
李干事也很惊讶,跟着问道:“刘书记,要是让大伙知道真的是一兑一斤半,会很麻烦。”
刘书记没说话,而是由谭会计解释道:“是我截流的,因为开春儿村儿里有大事儿,不储备粮食怕用不动大伙。”
李干事不假思索的问道:“没听开会说呀?”
刘书记知道不说清楚肯定过不去,就道:“是这两天决定的。”
“本来是想照顾大伙儿,家家分点儿,然后留点儿喂牲口可以宽裕点儿。”
“但是通过这回开石头,让我感触颇深。”
“所以,开春儿干活计我准备换换法儿。”
李干事是下来学习的,自然想多了解一些,追问道:“书记,你说说呗。”
刘书记只是笑,什么也没说,但是其他人心里都有数儿,或许只有李干事没猜透吧。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道:“我知道!”
“我爸说老郭家模样工让刘书记抓住了,结果怕干活计少丢人现眼,偷了我们家一车石头充数。”
“还有,我爸说三个队比赛干都比一队老郭家干的好。”
国存大伯诧异的道:“三儿,别瞎说!”
我不服气的道:“我没瞎说,现在我爸都是够一车就拉回来。”
“我爸说他证明不了老郭家偷了我们家石头,只能防着。”
徐志刚狐疑的看着笑而不语的刘书记,道:“刘书记,郭顺理虽然奸猾,应该办不出这样儿的事儿吧。”
但是,刘书记没回应他,而是换了话题,问道:“三儿,你认识的人能换多少?”
其实刘书记这样行为已经坐实了我的说法,我自然也跟着配合转移话题,道:“他没说,说是高粱米需要很多,是酿酒的。”
“小米吧,没说是干啥的。”
“这回我问问?”
谭会计和刘书记老搭档,很多话会由他直接说,这样能照顾刘书记的身份,所以这也是刘书记一直愿意用其他人做会计的原因。
谭会计自然心领神会,道:“要得多咱们可以从东西湖换点儿。”
李干事犹豫的道:“这可是投机倒把啊!”
刘书记笑道:“那你说我算不算帮东西湖老百姓解决口粮问题?”
“这”李干事被问的哑口无言,但是还是找到了话柄,道:“可是您滞留了三成。”
谭会计反问道:“我们人工、车马费、承担风险怎么算?”
李干事依然不服,道:“人工、车马费要不了这么多吧,风险?”
“没见有啥风险啊?”
谭会计呵呵笑道:“最大的费用就是风险费!”
“咱们这五大车粮食拉过去,人家不换了怎么办?”
“被税务稽查的查到怎么办?”
“镇革命委员会抓到咱们怎么办?”
徐志刚则道:“李干事,你不可能说的赢谭会计的,他外号叫黄鼠狼子,贼精贼精的,绝对不吃亏好吧。”
国存大伯道:“反正我支持刘书记,玉米比小米、高粱出饭,还扛饿,绝对是帮大伙排忧解难。”
李干事沉默了。
虽然牛车走的慢,但是一路上李干事没想出所以然,也没有再开口。至于其他四人在领导班子里是一条心,绝对支持刘书记的,所以马上转移了话题。
到了那个院子,李干事再次出现质疑,道:“只留三儿一个小孩儿,万一连孩子一起拐跑了咋办?”
谭会计笑道:“这就是最大的风险之一,你必须相信能行,并做好不行承担责任的准备。”
“所以,我们截留了三成。”
李干事顿时再次陷入沉默。
刘书记摸摸我的头,道:“注意安全,不行就跑,粮食丢了咱们再种。”
国存大伯担忧的道:“要不大伯留下陪你。”
我果断的拒绝,道:“人家说了,黑市见不得光。”
“若是大伯留在这儿,人家根本不露面儿。”
刘书记拍拍李干事肩膀,道:“走吧,相信三儿吧。”
李干事依然犹豫,最后还是跟着赶车走了,然后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和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