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被子下床,掩嘴打了一个小呵欠,又在床上坐下来,打开手机滑动了几分钟后放下,开门看到对面的主卧房门尚还紧闭。
轻手轻脚地走到洗手间洗漱完毕,清洗干净使用过的毛巾,摆正好牙刷。
烧了一壶开水,倒一杯出来放凉,又放轻脚步回到房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床铺叠成昨晚睡前的样子,换下的睡衣对折整齐的摆好,拿上所有的东西出到客厅,喝了一口温开水,再看了看时间,不多会,手机屏幕亮起,才震动起来她便已利索的挂断,而后走到大门,悄悄开了门。
门外多了一道外卖员的身影。“您好,请问是木小姐吗”
“早上好,我是”稍微压低了声音。
“您好,这是您的外卖”
双手接了过来,微微颔首鞠了礼“谢谢,辛苦了,慢走”
门重新阖上,把外卖放在餐桌上,从包里拿出随身笔与迷你的信纸,唰唰写了一句话压在外卖底下,朝主卧看了一眼,拿上包与那一袋书,悄声走了。
搭乘电梯到达1楼,按照地图指引找到附近的公交站,等待去闸口的线路。
她6点半起的床,出门刚过7点,到了闸口快要7点40,人工通道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自助通道8点开始,过道上已有不少香港深圳两地上班往返的公民排队,她寻了个人少一些的通道排在队尾。
孔林定的7点15的闹钟,醒来时敲了敲客房门“为初”
没得到回应“为初,起床了”
昨晚睡得晚,以为她还醒不来。
温声提醒着“我先去洗漱,你八点半还要上课,别迟到了”
迈脚去了浴室,没有留意到餐桌上的食物,等他出来时方才看到。
目光闪过一丝困惑,上前去打开,一阵食物的热气淡淡晕开,看到一大一小的打包盒。
眼底的疑惑深浓了几分,转身去客房敲门“为初,在里面吗”
依然无所回应“我进去了?”
话毕,拧开把手,室内一如平日的光景,床铺折叠整齐,枕头平整摆放,唯一多了,是床上那一套折好的衣物。
好像昨夜根本没有人来过,如若不是檀香残留下的气味,他都恍惚觉得昨夜真是他梦魇了。
回房拿起手机拨通对方的号码,才刚响起,听筒里传来提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彼时她刚到过关口岸,大厅没有信号。
回到餐桌旁,他坐下来,解开那一袋食物,这才发现底下压着一张浅黄的信纸。
他抽出来(感谢你的招待,希望你能多睡一会儿,我先回深圳了,祝你顺利忙完要做的事情)
看看眼前尚还冒着热气的早餐,不由得无奈的笑了。
拆开包装盒,也不知是不是怕他吃不饱,给他点了一份内容丰富的艇仔粥,一份剪成适当大小的油条,最后还配一杯豆浆。
喝一杯温开水冲一下肠胃,他才正式品尝她有心准备的早餐。
余光瞟见袋子上还贴了一张外卖单,一并撕下来看了一眼,发现上头的备注:麻烦外卖小哥到的时候请打电话勿按门铃,谢谢。
他眸光深了一些,心脏某个位置被轻轻碰了一下因为这一句看似平常的备注。
…………….
尽管时间紧了些,为初到底在8点半前到了复临机构,打了卡,跟同事们逐一打过招呼,抱起办公桌上的书本和试卷,上课铃正巧打响,三位早上有课的老师相继离开办公室。
跨进教室的大门,班长带头起立,同学们鞠躬问好“老师早上好”
“同学们好”她回以同礼,将东西放到讲台,试卷朝班长的方向递出去。
“班长,麻烦你帮忙把同学们的小测试卷分发下去”
班长起立,走到讲台双手接过。
“谢谢”
“昨天进行了小小的模拟测试,今天这节课我们放松一下,不教新的内容,主要讲一下试卷上同学们比较难理解的题目”
有细心眼尖的同学发现老师的不同,忙举手“老师”
为初循声望过去“霄霄,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你今天的衣服跟昨天的一样”
闻言,其他的同学便都同时发现。
“老师昨天是不是没回家”
“老师有男朋友了吗”
现在的小孩跟从前的相比,学习上未必能举一反三,其他方面
可是万分机灵。
“老师昨天是没回家,可老师是因为有事去了一趟香港”
解释完然后又假装性的轻斥“一个个小脑袋瓜子装的都是什么”
“哈哈哈哈”同学们开怀大笑。
“既然这么厉害,今天我们除了讲试卷之外,再温习一下上个礼拜教的内容”
“啊~”笑声转变成苦兮兮的哀嚎。“老师,我们错了”
“错了不是一句话就可以了事,是要付出行动的”她这话是有双层含义。
“现在我们来正式上课,我讲上一个星期所教过的诗经的译文,你们一句一句地背诵原文”
最先提出衣服不一样的同学可怜兮兮的求饶“老师,我们都还没有记全呢”
温缓的目光落在底下一张张机灵可爱的稚脸上,她用和善的语气说出认真的话语“老师不是因为你们调侃老师才让你们背诵,而是想你们从小时候就要理解一个问题,语言能成为护卫我们的盾牌,但不能作为攻击别人的武器”
汤汤问“老师,是不是我们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她摇头“老师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一点不开心,因为你们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奇,没有伤害到别人,老师只是借这个机会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把语言跟文字炼作一把刀,他们用这把刀去伤人,乃至杀人。这些人中,有自知,有不自知,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们本身觉得他们不用为自己的语言负责”
“这些人只是一个很小的群体,语言的样子应该是美好温暖,赋予别人力量的”
学生们端正姿态“是,老师,学生知道了”
她含笑着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开始上课,同学们把书合上”
众人乖乖照做。
“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桑园里,年轻的姑娘们采桑多悠闲,她们一道唱着歌儿回家转”她浅淡的声线平缓而有起伏。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科室里发出清脆嘹亮的声音,会的同学稳稳道来,不会的同学打着马虎眼混过去。
“在相邻一片很大的桑园里,漂亮的姑娘们采桑多悠闲,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往家转”她在讲台上,目光环顾着一班学生,游刃有余地背来。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yi)泄兮,行与子逝兮”
“好,大家翻开134页,再复习一遍,确认一下自己对了没有”
学生们便都纷纷打开书本,背下来的没背下来的都自觉小声念一遍巩固记忆。
“没背熟的同学课后花点心思,不理解含义的可以再来问老师或同学,要将不耻下问学以致用”
“是”
她留了点时间给同学们复习,目光在底下游览,看到江杨偷偷地把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匆忙又快速的记着。
未发一言,迈步若无其事的走到他身边,后者背得太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在前。
为初安静的站在他身边,嘴边噙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看他压低声音嘴里念念有词的背着。
半晌,等他背得差不多了,温淡的嗓音这才轻飘飘的响起“都记下了吗?”
江杨猛地抬起头,对上老师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其他同学纷纷转头关注。
“老师….”他尴尬而讨好的堆起了笑。
和声问,完全不见斥责的姿态“记得这么急,你背下来了吗”
他是之前完全没背过,这才在课堂上匆匆忙忙抓紧时间。
“背下来了….吧”
其他同学纷纷掩嘴偷笑。
“那你来起个头”
被抓包的同学立即苦着脸“老师….”
“同学们,翻到《有狐》那一页,你们翻译文,江杨同学背原文”
“是”同学们笑着往后翻找。
可怜了在这班级里年纪第二大的江杨同学。
为初缓步回到讲台上“那我们开始吧”
“狐狸在那慢慢走,就在淇水石桥上。我的心里真忧愁,你的身上没衣裳
狐狸在那慢慢走,就在淇水浅滩上。我的心里真忧愁,你没腰带不像样。
狐狸在那慢慢走,就在淇水河岸旁。我的心里真忧愁,你没衣服我心伤”
江杨听得一会儿实一会儿虚,肉肉的一张小脸苦巴巴的,可一双眼角却是趁着同桌翻译文的时候往旁边瞟,然后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话“等下你别合书,推过来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为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心里却是在笑的。
小小年纪这机灵劲儿也不知道是随了爸爸还是妈妈。
“江杨,到你了”
同桌瞄了一眼老师,真的好像老师看不到那样用前臂偷偷地偷偷地把书挪过去一丢丢。
江杨忐忑的开始了“有狐水…水,在彼淇粱…”一开口就已经了。
同桌皱起一双小眉毛,想提醒又看老师看着这边,只能自己干着急。
“shui?”讲台上的老师轻轻一挑眉,声音裹挟着质疑。
江杨小同学心里顿时一慌。
旁边的同桌也从牙关里蹦出一个字“绥”
一经提醒恍然想起,快快的改正“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到一半又不太记得,旁光暗地里往旁边瞟。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为初眉梢染了一抹笑意,很轻,看着两个学生把内心的想法都暴露在脸上,还以为老师没发现,忽然就怀念起自己求学之时的时光,打掩护这样的事大抵每个学生都做过,发生的时候心里除了紧张便是忐忑,只想着快点过关,可事隔经年再回想,那也是学生时代的美好之一啊!
孔林9点前到了公司,3名股东兼老板的老北阿k二人聚集在会议室里,三面透明的玻璃墙外,倒映着办公室外头同事繁忙的身影。
他的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修长的手指点开密夹内的文件,内容被投射在投影板上。
“这是老北早上发给帕多罕最终的修正案,他提出的半月一结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点压力,新的合同签完后你们让财务清算之前的盈亏佣金,基于安全起见,这半个月我们先试试水,不要激进,你们负责多朝短期股这面研究,美国那边我去签合同”
不用他们大老远跑过去,老北两人求之不得,只不过“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你还有两个重要账户要管,还有深圳那边的店面,你顾得来了吗”
“账户阿维会随时监管,有什么震荡他会通知我,画室那边我跟学生家长提前招呼过了,往后再把这几天的课程补回来。”
阿k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由你孤孤独独凄凄凉凉独自去跑腿吧”
老北“你什么时候飞”
“今天晚上,下午还要过深圳一趟”
“直接从香港飞不就可以,怎么还要过深圳”
“护照在那边”
不知想到什么,只见阿k的眼珠狡黠的转了转“你不还得收拾行李吗,不如我跟你过去帮帮忙”
孔林浓眉微微一挑。
老北眼帘也抬了抬。
当事人不咸不淡的问,语气略夹了丝质疑“你过去帮我什么忙?”
“帮你收拾行李啊”回答得很正气。
“呵”嗤笑的是老北。
也引来孔林不耐地啧了一声。
被嗤笑的人给老北横过来一个冷眼“你呵个锤子”
对方鄙夷“无事献殷勤”
孔林也认同“你还真是见一次春心动荡一次”
老北不太了解其中的内幕,所以对这句话表示疑问。
阿k也不遮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奈何你担不了君子”
“人家的兄弟都是僚机,怎么到你们这儿变成轰炸机,我和尚啊?犯了禁啊?还不能对人有个好感?”
这话钻入耳膜,老北神情即刻覆上一缕嫌弃“你又看上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