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初稍稍抬了抬眼,示意姜花不用帮她说话。然后上前,弯腰架起扁担,慢慢起身......
姜花忧心,两桶猪食合计起来怕是少不了六七十斤,她怎么挑得动。
果然便瞧她一用力,沉沉的重量忽然间就把她的肩膀压得不住往下坠,两只桶刚离地,因不熟悉而把扁担挑得前了,后面的桶控制不住地将她的身体往后扯,眼看就要摔倒,姜花心急地伸手攥住后面那只桶,这才叫她保持住了平衡。
“中看不中用”老财婶不耐地啐骂一句。
姜花轻声提醒“你把扁担往前面移出一点位置”
艰难地把桶放下来,为初照她的话挪了挪位置,重新挑出来。
这是她这辈子承担过的最重的重量,每挪一步,她的小腿就在打颤,脚下仿似灌了铅般,前行变得无比艰难。
姜花在前头领路,经过老财婶的身边时“妈,我们去了”
后者寒着脸叮嘱“给我看紧她了”
前者唯诺的点头,然后踏出厨房门,而后快步打开院门,让后面的为初能毫无阻碍地出来。
她咬牙一步步坚持,才刚刚走到院子的一半,脸色就已然虚白,短短几步路,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水。
盛满猪食的桶颠簸得摇晃,每一下都仿佛要叫她的肩膀碎裂。
好不容易等她跨出院门,姜花重新关上,在二人走出没多远后,看了看左右,一时没发现同村的人,急忙接过她的担子“快快,放下来”
扁担转移到她自己的肩上,嘴里忙说道“你跟紧点,别让人看到告状”
然后尽量快步往猪圈的方向走。
肩膀卸了力,为初缓过气来,但没有立刻跟上,不由自主往这条村里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看去,双目有隐忍、坚韧、也有灰暗!
她知道,只要她往那个方向跨出一步,这家人喊一声,下坝村的村民就会把她抓回来——齐心协力——就像曾经的那个夜晚!
终究是收回目光,视线把这条村目之所及处都扫了一遍,而后跟上前面女人的步伐。
姜花有些困难地回过头,看见身后的她有跟上,唯一的一点不放心也消退了出去。
她们走在原著的泥土地上,每踏出一步,为初都能看到她的脚步在地上的泥土里印出一道鲜明的脚印——那是被重量生压出来的。
扁担将她肩膀的肉压得往下陷,与两旁平坦的位置对比显然,她跟着她的步伐,在身后看着眼前这一道干瘦得可能还不及肩上两桶猪食来得重的躯体,用两只手分别抓着木桶上面垂吊的绳索,借以控制木桶的平衡。
纳进她目光里的那手蜡瘦似柴,黝黑干皱,就像只有一层皮,包裹着其中的骨头,用皮筋胡乱绑起的头发枯黄干燥,没有光泽,没有营养,就像她曾经在秋收的稻田中看过的干涸的稻草!——这个人已被可怖的现实磨出了另一幅面孔!
吃饭时,为初被重新赶回了柴房,虽然说对她没从前这么戒备,脚上没再绑着,可手上的绳索依然没有缺少。
因老财婶对她的家务能力不满意,她只得到一碗稀得只有几粒米花的白粥汤,再无其他。
老财家的人在厨房吃饭,破旧的餐桌上真正的只有他们家的人,在这个时候,姜花向来只能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才能上餐桌。
彼时,她正在给大宝洗完澡。
老财给自己的儿子夹了一块煎蛋,自己就着芥菜扒了口饭,问老伴“她今天怎么样?”
嘴里咀嚼着饭菜,老财婶道“乖了不少,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骂她什么的也不敢回嘴,只是毕竟娇生惯养,什么也做不好”
点点头“听话了就好,这些都是可以教的,再观察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是不是真的怕了”
翘翘吃着煎得微黄的鸡蛋,扑闪着无辜的眼睛问“爸妈,你们在讲我媳妇吗”
给他夹了些菜,老财婶嘴角挂着疼爱的笑“是啊,过不了几天她就是你真正的媳妇了”
“她现在不是吗”纯粹的眼睛里露出疑惑不明。
她笑“是,现在也是”
姜花给儿子洗完了澡,又喂了奶,大宝吃着吃着又睡去,她便横着将小孩放到自己的床上,盖上小被子,去厨房准备吃饭。
“爸、妈”进门时像往常那样怯懦地叫人。
“大宝呢?”老财婶问。
“睡着了”
然后去拿碗装饭,走到灶台掀开盖子时,饭锅里只剩一层薄薄的锅巴,她停了须臾,用饭勺舀起,翻过面,底下是一层已经烧焦了的米粒。
没有吭半句声,她把仅有的一点饭刮干净,装了一半到自己碗里,偷偷留了一半。
刚上饭桌没多久,三个人陆陆续续放下碗筷,前后出了厨房。
“灶台上沾了一些油渍,洗碗的时候记得擦一下”除了老财婶,也不会有另外的两个男性会命令她这种家务事。
姜花低眉顺眼的应下来。
人走完菜近乎席卷一空,蛋原本就珍贵,只煎了两个,一个翘翘,另一个‘公婆’各自分一半,姜花只在生养小孩的那一段时间吃到过,往后到今天,纵使蛋沫也是没有的。
她夹了一筷芥菜,碗里只剩一小点,可她神情并没什么变化落差,两三年的时间,还不够她习惯的吗。
微微低头吃东西,寂静的厨房只有她轻微的咀嚼声,吃了几口,锅巴实在下咽困难,她掺了两勺白粥进去,戳戳软烂后才慢慢的喝了起来。
每到这时候,她会吃得慢一些,只有这个时刻,她的时间才是完全的属于自己,尽管只有片刻!
吃完了饭,她往堂屋的门口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出来,偷偷把剩下的小半碗锅巴盛起来,藏到橱柜不显眼的地方,这才开始收拾碗筷,清洗厨具。
不多会儿,老财拿了换洗的衣服到冲凉房,进厨房装了半桶的热水,一老一少没有产生对话。
一连几日,为初都在老财夫妇的眼皮底下扮着驯化听从的模样。为彰显她不过是他们老财家荬来的一个生产工具,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起初她那样的强硬不低头,老财婶这几日可谓颐指气使,耍尽了‘婆婆’威风!
而她的不反抗,让夫妇二人觉得时机已成熟。
所以破天荒地让她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的旧衣服,然后被重新关了起来,只是这次,关押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翘翘的房间。
“你也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今晚要面临什么,我是看在你听话的份上才让你直接进我儿子的房间,反正你若是还玩之前那一套,我想你受到的屈辱会更多”
这段话,是老财软硬兼施的警告。
为初给他的回答只有平静的四个字——我明白了。
而她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当夜的10点钟,村里的人几乎都已睡下,老财夫妇将宝贝儿子送进房间“翘翘,爸爸教过你很多次了,你自己可以吧”
憨傻的大个子成竹在胸的频频点头“我都懂的,以后会让我媳妇给我生好多好多娃娃,我会带他们去河里游泳抓田螺…..”
夫妇欣然地点点头“那你记得,她要是不听话一定要叫我们,爸妈就在堂屋里看电视”
“嗯”他重重点头。
房门被关上,夫妇二人就站在门边趴墙根。
“媳妇”
二人在门外听到自家儿子欢乐地叫唤。
为初坐在床上,四肢自由,经过清水的洗涤,她的面容没有沾染污垢,没有血色的一张脸恰如陶瓷,细腻光滑,眼睑下的泪痣越发显眼,撩拨心神!
饶是翘翘这样孩童智商的人,也不由得看愣了神。
那双淡冷的眼几不可察地扫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她道“你把衣服脱了吧”
“啊….好….”接受过教导的他知道有这一个步骤。
抬手脫掉上衣,发现床上的媳妇一动不动“媳妇,你也脫啊”
她将手移到衣领处,缓慢地姐开两颗筘子,不多会儿,露出精致白皙的琐骨。
“媳妇,你好白啊”
简短的几句对话纳入偷听的夫妇的耳,二人目光交汇,彼此眼神都表达着同一种意思——开头很好。
“你别站着,过来”为初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正准备脫酷子的翘翘被打断,没有多想,兴高采烈的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她只是姐开了两颗筘子,录一点脖颈琐骨的位置,一旁的翘翘出于喜欢的心理,根据爸爸教的想要亲她一口。
猜出他的意图,他的滣碰上前,她便轻轻转过脸——他只碰到了她的脸颊。
“媳妇,你为什么这么香”不及十岁智商的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外头的老财听到儿子的话,往深处误会,道了句“她还挺知趣儿”
“翘翘”她没有血色的唇轻开轻阖,声音比先前低了许多。
这是翘翘第一次听到她叫他,才知自己的名字是这样好听,开心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媳妇”
“我想跟你说悄悄话,你可以放轻声音吗”
他单纯的眼睛眨了眨,听话的点头“可以”
再开口的声音果真小了许多,像极了小孩之间讲秘密般。
“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单纯的人咧开唇笑了。
“你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
“知道我要跟你生宝宝吗”
“知道”
“那你知道生了宝宝之后我要去哪里吗”
目露疑惑“不是在我们家跟我一起生活吗”
她看向门扉,稍微抬高声音,语气变了变“不是这样”
在翘翘要开口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外头的夫妇以为情况正在向预想的那样发展。
眨着困惑的眼睛,翘翘问“你不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她又把声音放低“不是我不想,是你爸爸妈妈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是给你生孩子的,只要生了孩子,他们就要把我送走”她的声音轻,可脸上的神情并不如语气这般。
纵使对待眼前的‘孩子’,她依然淡漠凉薄,连温柔都懒得装。
因为这一句话,一张白胖脸上没有了原先的笑容,眉头皱在了一起“真的吗”
“你爸妈也不愿意,可是你们家里如果再多一个小孩,就养不起我了”
一张纯朴的面容慢慢变得苦巴巴的,然后微微垂下了头。
爸爸妈妈确实没有钱。
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他问“那怎么办,你不能一直跟我在一起吗,我们家里种了很多的花生,还有土豆,还有番薯,你要是不想吃这些了,我们还能去河里抓鱼摸螺”他试图用尽一切自己喜欢的事物挽留她。
她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是你们家养不了这么多人”
“那我们先不生宝宝不行吗”
外头的夫妇二人许久没听到声响“怎么没有声音了”
老财婶“会不会是已经开始了?”
“那也得有声音啊”末了又道“再听听”
为初断绝了他的希望“可你爸妈不会同意”
“我喜欢你,你长得好看”小孩子从来都是最直观的。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那你可以听我的吗”
一听说能每天见到她,翘翘即刻点头如捣蒜。
“这件事只有我跟你知道,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爸爸妈妈,你确定你能做得到”她用激将的方式刺激。
“我可以的,宝宝以后我们可以再生,我不想跟你分开”
她清冷的目光朝门口扫去“那你现在喊一声疼,不用太大声”
虽然不明就里,可他没有一点戒备之心“我疼”
儿子忽然响起的声音叫门外的夫妇眼神一亮,尚未来得及反应,里面又传来一道略显焦急与羞赧的声音“你不要乱动”
这次是为初的。
二人互看一眼,精神一振。
而里面的翘翘则眨着懵懂无知的双眼悄悄问“媳妇,我没乱动啊。不过我为什么不能动啊?”很是稚嫩讨喜。
她敷衍地说一句“你去床上躺着”
眼神晦涩,似乎在思虑犹豫什么。
半晌,紧了紧拳头,终于还是张了张嘴,发出一种类似吃痛的声音。
尽管没那么路骨,可也让她心生屈辱。
翘翘刚爬到床的里头,以为她真是不适,疾忙又爬到她面前“媳妇,你哪里不舒服吗”情急之下没有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