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城中,李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如同鬼宅一般的存在,如非必要经过,都要绕路走到存在。
不过这也让沈衣雪和桃花姥姥少费了不少周章,至少她们不用担心在这里做什么会引起周围百姓的恐慌。
沈衣雪将桃树出现的地方指给桃花姥姥,就做在旁边的凉亭顶上,看着桃花姥姥以神念感应,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确实当时李家父女的种种。
这样一对罔顾人伦的父女,其实也和禽兽没有分别。不对,应该说,尚不如禽兽。至少,她在极乐间遇到的那些女修和兽女,都还是有羞耻之心的。一个个都宁愿以无比惨烈的方式解脱,也不愿苟活于世。
哪怕这错误并非出自她们的本意!
然后又想到丰都大帝,也不知道丰都大帝究竟准备如何安置那些真魂,只希望她们能够忘记曾经的不堪,重新开始。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下方传来桃花牢牢地一声惊呼!
她低头去看,却见桃花姥姥整个人都已经被一层明媚娇艳的桃红色光芒笼罩住,正在急速地收缩!
桃花姥姥的一双小腿已经完全消失,就好像被土层吸收了去一般。她全身的真气都凝聚到了双腿上,却仍旧无法阻止那种古怪的力量,将她吸入地下。就好像当初沈衣雪曾经在这里看到的那棵桃树一样,收缩入地下。
“鬼桃花!”感觉到沈衣雪的目光,桃花姥姥急忙大叫一声,“帮我!”
说时迟那时快,从沈衣雪听到桃花姥姥的呼救,到从凉亭顶上飞身跳下,不过须臾,桃花姥姥在地面上,就已经只剩下了上半截身体!
跳下来的同时,沈衣雪的混沌之气已经通过伽蓝冰魄针凝聚出一道七彩光剑,朝着笼罩住桃花姥姥身下的土层刺了过去!
七彩光剑刺入地下,如同刺入豆腐一般,无声湮没,紧跟着就从剑尖刺入的地方冒出一股粉红色的雾气来!
粉红色的雾气张牙舞爪,转眼之间,不但将桃花姥姥整个人笼罩起来,甚至还沿着那一道七彩光剑,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蔓延而来!
一想到李家父女在这雾气当中的所作所为,沈衣雪的心中就是一阵恶寒,几乎是立刻就屏住了呼吸,同时混沌之气流转全身,凝聚成七彩光罩,将她和只剩半截的桃花姥姥笼罩其中。
被沈衣雪的七彩光罩护住,桃花姥姥总算是缓了一缓,急急朝沈衣雪道:“好像是鬼界的!不确定……”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透过笼罩在二人身外的七彩光罩,沈衣雪就感觉到了那一股粉红雾气突然急剧涌动起来!
一瞬间,七彩光罩就成了风雨飘摇大海中一叶小舟,摇摇晃晃不受控制。
之前,沈衣雪在极乐间的时候,不管是混沌之气还是神念,都消耗严重。后来历劫受伤,沈衣雪也就无暇他顾,即使到了现在也仍旧未曾完全恢复,此刻竟是无力掌控这七彩光罩的方向,只能勉强维持不散!
周围的粉红雾气张牙舞爪,透过七彩光罩几乎是肉眼可见。而随着雾气的翻滚涌动,桃花姥姥原本只剩下了半截的身子,竟然开始缓缓恢复。
沈衣雪惊讶地看着她:“你……的腿?”
桃花姥姥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感应,片刻之后皱眉道:“不是我的腿又回来的,而是我的另一半身体,还有你,此刻应该都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沈衣雪楞了一下:“你是说,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宝应城的李府?”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看了一眼桃花姥姥。此刻桃花姥姥已经只剩下一双赤足尚未恢复过来,看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问桃花姥姥:“如果,我们此刻已经不在宝应城,那么应该是是在什么地方?”
桃花姥姥一指脚下:“我的双腿被拉拢过去的地方。”
沈衣雪心中一惊:“也就是说,我的混沌之气,并未起到作用?”
“至少是护住了我们两个人的周全。”桃花姥姥说,“我有一种直觉,倘若不是你的混沌之气及时护住,此刻我们两个人,怕是已经被外面那些粉红雾气同化。”
沈衣雪道:“化成了雾气?”
桃花姥姥点头:“不错。”
人化为雾气,沈衣雪不是第一次见到,然而亲自体会,却还是头一回。
然而,当初李家父女和李家那些家仆之所以会化成粉红雾气,应该因为那些人长期以李家小姐为媒介“双修”的缘故,她和桃花姥姥险些会化作粉红雾气的原因有是什么?
沈衣雪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七彩光罩外面的粉红雾气开始渐渐稀薄,转眼之间竟是全部消失,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这个时候,沈衣雪的混沌之气也再次达到了极限,闪了两下就消散了开区。
沈衣雪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却同时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片盛开的桃花锦绣灿烂,夭夭灼灼,十分地明媚可爱!
她和桃花姥姥,就身处这一片桃花海中,透过枝桠的空隙,看到的却是暗沉的铅灰色云层。,几乎就要压到人的头顶上来!
没有风,气氛更显得压抑,而枝头上那些娇艳的花瓣,却是无风自动,簌簌抖动着飘落,转眼之间铺了厚厚的一层粉红地毯。
再看枝头,花瓣落尽的花萼上,竟然再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五片桃花瓣来!
如此周而复始地生长,飘落,再生长,再飘落,好像一个轮回。
暗沉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桃花香气,浓郁却不刺鼻,中人欲醉,却让沈衣雪瞬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来。
然而,一时半刻却又想不出在那里曾经闻到过这种香气。
沈衣雪正愣神的时候,桃花姥姥已经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快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二人脚下那一层厚度几乎没过了脚踝的桃花瓣,突然好像被一阵狂风吹起,转眼之间纷纷扬扬,漫天弥漫开来,好像一堵花瓣墙,将二人围在了中央!
桃花姥姥眉头微皱,一道桃红色的真气在掌心凝聚,转眼成剑,朝着面前的花瓣墙就刺了过去!
那花瓣墙好像有灵性一般,桃花姥姥凝聚的桃红剑光尚未刺中,那些花瓣就倏地散开,同时两旁的桃花枝桠竟然如同人的手臂一般,张牙舞爪地朝着桃花姥姥和沈衣雪袭来!
沈衣雪不及多想,手腕一翻,手中的伽蓝冰魄针瞬间扫出一片七彩光刃,锐啸着朝那些桃树枝桠削了过去!
前面的桃树枝桠纷纷避开,然后桃树之后,仍是桃树,沈衣雪的七彩光刃余势不绝,竟是直接将后面的桃树扫中,转眼之间,无数枝叶和花瓣纷纷而落。
被截断了枝叶的桃树,断口处瞬间渗出一股粘稠的猩红液体来,上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粉色雾气。
粉色雾气在桃林间缭绕,转眼汇聚到一起,好像一条粉红色的长带,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缠绕而来!
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无风自动,上面丝丝缕缕金色的光芒流转,凝聚,转眼之间,就与那雾气撞到了一起!
“啊”
粉红雾气明日发出一阵类似于女子尖叫的凄厉声音,随即散碎开来,转眼消失。
再看那些桃树断口处渗出来的猩红液体,就好像鲜血一般沿着树干缓缓流淌下来,将树下的桃花瓣都染上了一层鲜血一般的颜色!
倏然之间,狂风呼啸,沾染了猩红液体的桃花瓣被吹到了半空当中,转眼粘在一处,乍看好像一个血糊糊的人形,朝着沈衣雪就猛地扑了下来!
沈衣雪只觉得一股腥气扑面而来,也不敢怠慢,体内仅存的混沌之气几乎完全灌注到伽蓝冰魄针中,转眼之间凝聚出无数细如牛毛的七彩长针,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无数的桃花瓣被七彩长针刺中,无数痛苦而凄厉的尖叫也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骤然而突兀,透过耳膜,直钻脑海!
一瞬间,阴冷怨毒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桃花姥姥都禁不住皱眉:“这是什么东西?好浓重的怨气!”
同样是桃花,桃花姥姥的桃花瓣明媚而甜美,而这些桃花,虽然乍看并无分别,然而一旦被攻击,就立刻散发出了浓重的血腥怨气出来!
沈衣雪突然有种直觉,这里的桃花,才是宝应城李府后花园中那棵桃花的真正根源,也是她和历劫宝应城的城门口所看到的那个老妪的尸身的最终归处!
甚至,李府后花园中那棵桃树签收吞噬的所有血肉之躯,最终都是到了这个地方!
两种截然不同的桃花瓣在桃林间凝聚出各种形状,互相攻击,对抗,花雨纷飞,其间夹杂着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挥出的七彩光刃,再伴随着尖锐气息的怨毒尖叫,画面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一株桃树的枝桠猛然暴涨,朝着沈衣雪斜刺过来,沈衣雪侧身一转,同时感觉脚下一紧,竟然好像有一冰冷坚硬之物抓住了脚踝!
她心中已经,伽蓝冰魄针倒转刺下,同时将混沌之气运转全身,整个人驭气而起,如同一道七彩流光,直朝着半空当中那一层低沉厚重而压抑的云层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在远处倏然闪现,白的惨白,黑的暗沉,在半空当中交汇缠绕,转眼间,竟是直朝着沈衣雪的方向激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