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还是天意？

桃花姥姥不相信运气，可却相信天意，要不然的话，之前也不会让孔微海带着沈衣雪与轩辕昰，一同前去自己本体所在的桃林见面。

就是因为她相信，沈衣雪和轩辕昰会出现在神界，就是为了帮着神界应对着一场鬼雾之劫。

桃花姥姥，相信天意。

可是，当初的天魔女，一个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初生婴儿，还能够在虚空的漂流当中避过那些乱流，又焉知不是天意？

若是天意当真要让这个天魔女存在，又怎么会让她堙没在虚空乱流当中？

只是，她又如何知道她自己还是一个初生婴儿时候的事情？

桃花姥姥的心蓦地一沉，突然就明白过来，沈衣雪打着帮自己恢复实力的幌子，还故意让孔微海带着前来的真正目的！

与神界齐寿，存在了千万年的桃花姥姥，又怎么会真的愚笨？

同样的，在六界之外的虚空当中漂流都不曾堙灭的天魔女，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她糊弄？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沈衣雪的真正来意，于是桃花为衣的少女，面上第一次覆上了一层寒霜：“看来你是真的知道了？”

这是桃花姥姥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不过这一次沈衣雪倒是没有反问一句“我知道了什么”，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一指自己眉心，混沌天魔珠正焕发出隐隐的七彩光晕来：“它，能够忠实地记录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只是能否看到，却要看我的实力如何。”

桃花姥姥垂眸：“看来，你是真的知道了。”

“不，”沈衣雪摇摇头，“我只知道，在我身具天然的桃花醉骨的问题上，你没有说实话。”

桃花姥姥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如此直接，楞了一下，苦笑道：“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过敢说。”

沈衣雪接口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没有想太多，直到我在……”

她顿了一顿，伸手一指西北方向：“那个有个紫色的山谷，想必你也应该知道。”

桃花姥姥点头：“知道，只是因为不太喜欢，所以并没有进去过。”

沈衣雪倒也不再隐瞒，继续直言：“我在那里，接触到了当初幻如魔帝残留的一缕意识，突然就醒悟到，你没有同我说实话。”

“当年，我的生母幻如魔帝是在魔界产女，因为不容于魔界的天地，不得已才将我送走，之后才散尽一身真魔气，进入神界寻找战天剑神。”沈衣雪道，“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在怀着我的时候，从你的盛开的本体之下经过。”

沈衣雪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锐利，一眨不眨地盯着桃花姥姥：“可是我天生的桃花醉骨却也是事实，也只能说明，我的确是沾染了你的桃花粉，只是地点却并非你所说的神界。”

桃花姥姥叹了口气，苦笑道：“果然是瞒不住你。”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孔微海的蓝色结界之外，天道之力的威压似乎更甚，让这个结界都跟着轻颤起来。

“既然瞒不住你，那我也就不隐瞒你了。”桃花姥姥看了一眼如同水波一样轻颤的结界，再次叹了口气，看向沈衣雪的目光当中多了一丝诚恳，却再次说出了一段连沈衣雪的混沌天魔珠也不曾记录下来的事情。

之所以说，那一段事情混沌天魔珠没有记录，那是因为但是的混沌天魔珠还在幻如魔帝的身上，记录的自然也只有幻如魔帝周身发生的事情。而桃花姥姥说的，却是关于战天剑神的一段往事。

混沌天魔珠中记录的，是幻如魔帝与战天剑神在人界一起度过了一段脱离俗尘的普通夫妻的生活，战天剑神是不辞而别的。

桃花姥姥说的，正是战天剑神离开幻如魔帝，回到神界之后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其实并不像沈衣雪从混沌天魔珠中看到，再加上她自己的推测那样，战天剑神一身轻松地就回到了神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样的心事重重，让他无心修炼，也同样引起了一直以本体出现在神界的桃花姥姥的注意。

桃花姥姥的本体分枝连通六界，自然很容易就能知道战天剑神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她就算知道了，却没有以人形出现，提点战天剑神，或者是将事情捅到道宗宗主那里的意思，反而是仗着自己的本体分枝遍布六界的优势，将自己的桃花粉，洒在了挺着大肚子的幻如魔帝身上！

也就是说，沈衣雪身上天生的桃花醉骨，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幻如魔帝在怀着她的时候，沾染了桃花姥姥的花粉，只是却并非如同桃花姥姥一开始所言那般，是幻如魔帝在进入神界之后，“无意”经过她的本体之下造成，而是桃花姥姥一手促成！

就在桃花姥姥讲述的过程当中，笼罩在二人周身的蓝色结界，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猛地凹陷下去一块，几乎都要挨到沈衣雪的头顶。

这让桃花姥姥越发心惊，于是所有的讲述也都变得非常简单，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明白，之后就看着沈衣雪，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也该拿出你的诚意了吧？”

沈衣雪一愣，随即轻笑一声：“我的诚意？”

桃花姥姥在她略带嘲讽的目光当中禁不住垂下头去：“事到如今，我也不求你能够原谅我当年的幼稚行径，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迁怒整个神界，迁怒刚刚成立的妖宗，就算是看在……”

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片刻之后才咬牙道：“看着孔微海曾经是你的师伯的份上。”

其实，沈衣雪自从挑起神魔大战，又经历过人界的一世，还在紫色山谷当中与幻如魔帝残留的意识直接对话之后，对于神界的仇恨也就没有那么深刻了。现在的她，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桃花姥姥对自己撒谎的原因，并无其他。

可是要她出手帮着神界度过难过，却又成了另外一回事，毕竟之前佛道二宗修者的一些做法，实在是让人齿冷心寒，若非因为身在其中不得脱，涉及自身安危性命，又突然冒出来个白玉沉。从心底来说，其实她是不愿意理会神界的事情的。

因此沉默了片刻，才认真地看着桃花姥姥，一字一顿道：“好，我不迁怒神界，不迁怒妖宗就是。”

桃花姥姥似乎从沈衣雪这一字一顿当中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失望来，然而却又不肯死心：“那，你的意思是……”

沈衣雪垂下眼睑，不与对方的目光接触：“就是你想的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再一次有七彩光芒一闪而没，紧贴着孔微海的蓝色结界的神念屏障紧跟着就收了回来。

她抬头看着桃花姥姥：“神界现在的情况，你还是自己感应一下吧。”

桃花姥姥默然不语，许久才苦笑道：“我就是感应到了又能如何，以我现在的实力，能够维持人形，都已经十分勉强，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去做什么了。”

话索然如此说，可沈衣雪却仍旧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神念波动，想必是桃花姥姥已经将神念释放了出去。

只是这神念微弱，到底是因为她不想被沈衣雪感应到，还是在这一次恢复成人形之后，不但修为降低，就连神念也跟着减弱，就不得而知了。

沈衣雪自然不会去拆穿，更不会去阻拦，反而是做出一副一无所知的神情，静静地注视着周身蓝色蓝莹莹的结界，等着孔微海主动撤去结界。

不过，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明明孔微海对于桃花姥姥的情况十分关心，却竟然还能忍得住心中好奇，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更不以神念窥探。

对面的桃花姥姥神色变换不定，久久不发一言，显然是在专心感应外界的情况。沈衣雪一时兴起，也就将神念释放了出去。

只是神念刚刚穿过孔微海的蓝色结界，就是不由一愣！

她不知道道空是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不过也不难猜到，应该是在自己以混沌之气助桃花姥姥直接化形为人的过程当中，因此才会没有留意到。

去而复返，自然肯定有急事，可和孔微海打起来，又算怎么回事？

难道是特意跑到妖宗的地盘上，来同妖宗的宗主打架？

打架就打架吧，还是单枪匹马地前来，明明有佛宗的修者大能跟来，却竟然还在界河的北岸，也就是佛宗自己的地盘上。

本来，单枪匹马倒也没有什么，可之前不管是道空，还是佛道二宗的修者们，都是从葬神山上逃下来的！

她任性撤去妖宗的七彩混沌结界也没有多长时间，就算是天地灵气四散出去，到底还没有达到完全的均衡，这么短的时间，道空的实力难道竟然回复如初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佛道二宗几乎所有的修者真气都处于消耗殆尽，却又因为神界天地灵气枯竭，无以为继，一时变得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这其中自然包括道空。

就算是之后道空和灵虚子进入妖宗同孔微海交涉，可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的真气，自然也就没有恢复多少。

因此，现在的道空，可以说是被孔微海压着打，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可就算如此，依旧停留在佛宗上空的那些佛宗修者大能，却好像是根本没又察觉到他们的宗主此刻狼狈不堪的境况。

佛宗那些修者大能在半空当中所凝聚出来的金色的莲花，散发出一阵又一阵耀眼的光芒，直刺虚空，竟然好像当真将虚空，刺出了一个磨盘大小的洞来！

那个磨盘大小的洞中，金色的光芒更是无比耀眼，夹杂这天道之力的威压，正在顺着一个方向缓缓流淌着。

随着流淌速度的加快，沈衣雪的脑海中蓦地出现一个声音：“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