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瑞霖钦天监向帝王觐见后,帝王下旨要将二皇子的婚事提前。
一时间瑞霖上下皆都传二殿下确实不行了,竟然要用冲喜来挡煞了。
只是……
旨意却未能被镇国将军府接下。
快马加急赶回来的叶将军带着旨意就进了宫,一进宫便直奔御书房,让侍者快去通禀陛下,叶厉求见,端的是一副盛气凌人。
镇国将军叶厉,年近四十,常年戍边,风吹日晒,看上去却像五十岁,沙场征战二十载,这位当年的战北伯府的二世子也是一身杀伐之气。
能开府被封镇国将军,叶厉可算是有本事,是瑞霖享此殊荣的一等一的人物。
而也因为天高皇帝远,享惯了自由统兵,近些年也是越发的狂妄,朝廷也是多有旨意下达,稍有不如他心思便给驳了不实行。
这也便罢了,帝王下旨招他回朝的旨意也三推四推。
如今算起来他竟也是有数年没有回来。
若非这次女儿要被帝王拿去给他的二儿子冲喜,叶厉也是断然不会轻易回京。
女儿是宝贝,却也能再生。
但叶厉在乎的是颜面。
试问天下人谁不知叶厉,只是女儿要是就这般任人宰割,那这做父亲的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这也是叶厉不惜万里奔回京师的主要原因。
他一进御书房就随意的坐在了太师椅上,挑剔着侍者上的茶,不是热了就是冷了,吓得小侍者哆哆嗦嗦的茶盏都要拿不稳。
等了半个时辰,叶厉快要不耐烦时,三皇子奕雀煌却自御书房的内殿缓缓走出来,负手而立。
叶厉一愣,也没起身,抱了抱拳:“三殿下。”
“叶将军。”奕雀煌微微颔首:“回京是否去兵部报备?”
叶厉一怔,他可是镇国将军,能回来就是给足了皇室面子,还向什么劳什子兵部报备。
顿时他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哼:“臣回京匆忙,还未来得及去。”
“哦,那叶将军尽快去吧。”奕雀煌则淡淡说完,便转身要走。
“陛下何在?臣要找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叶厉拍案而起,这三殿下是来搞笑的不成?竟然敢命令他镇国将军。
“陛下因忧心二殿下病重,身体不适,只怕没办法见叶将军。”奕雀煌面不改色的扫了一眼叶厉。
叶厉被他一眼扫过,竟是心虚了半分,掩饰的坐回太师椅上:“那臣便不走了。”
“叶将军是想让陛下收回何旨意?”奕雀煌亦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端起侍者上的茶,轻啜一口,问。
“自然是二殿下与臣女儿的亲事。”叶厉自己也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这个三殿下神色平淡,不喜不怒,偏偏却让自己发不起脾气,生不来气,只能老老实实的答话。
“这桩亲事,钦天监早就卜算过,乃是吉婚。”奕雀煌悠悠的说。
“此前是吉婚,现在可不是!”叶厉意有所指,但也不敢把话挑明。
“哦?那叶将军意欲何为?”奕雀煌抬眸看向叶厉问。
“……退婚。”叶厉避开他视线,冷哼着吐出二字。
奕雀煌皱眉,放下杯盏:“叶将军,这桩婚事早已昭告天下,难道叶将军想至我们皇室脸面于不顾不成?”
他音量不高,但端正的态度却气势逼人。
叶厉自是知道自己理亏,但他叶厉手握西部和南部两方兵权,即便是理亏那也是底气十足,皇室的脸面在他看来自然是可以为他让步的。
“臣不敢。”他嘴上说道,心里不服。
“那三月十二日,大婚。”奕雀煌自是看得出他心口不一,平静的说完,起身理了理衣衫便抬脚便走。
“三殿下且慢。”叶厉看他真的要走,忙起身拦到。
他回京这一路,也是把这位三殿下要迎娶皇朝次帝的经过听了个明白透彻。
如今这位三殿下在二殿下重病,帝王无心理政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瑞霖大权,自是十分有能耐。
叶厉暂时还摸不清奕雀煌的脾气也不敢再造次。
如今看来,让陛下收回成命眼看是不好办到,但若是能稳住这位三皇子,想个折中的来个两全之法,或许还有可能。
“殿下,我家女儿自小娇宠,性子蛮横了些,实在难为二殿下的良配。况且眼下殿下重病,若是小女鲁莽,再冲撞了养病的二殿下,岂不是大错。”叶厉拱手抱拳,猖狂的态度收敛了些许。
“哦?”奕雀煌驻足回望,似是听进去了他的话,问:“之前定下亲事时,本殿虽不在宫中,但也听说安和郡主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叶将军,你可不要为了退婚而妄自菲薄了自家女儿。”
叶厉心中气结,京师左右就这么大,老子的女儿什么名声,你还不清楚吗?都是一个笼子里的麻雀,有几根毛的深浅,你心知肚明,还拿大家闺秀这词来堵老子。
但他面色一变再变,敢怒却不敢言,只能赔着笑脸:“殿下谬赞。臣的女儿是何样,臣自己最清楚。如今二殿下重病卧床,却是受不得刺激和烦扰的。三殿下与二殿下感情甚笃,可一定要三思啊。”
奕雀煌沉思片刻,便又坐回原处,示意叶厉:“叶将军请坐。”
叶厉心中一喜,有戏。忙坐了回去。
“叶将军不知,我家哥哥是个面冷心热的,往常也常听他提起,郡主经常送他自己缝制的荷包等小物件,我家哥哥虽然嘴上不提,但也都细心收着呢。而且,上次郡主年节时去哥哥府上拜年,哥哥因着我家阿卓的朋友对郡主说了两句严厉的话,事后一直后悔不已,也因此积忧成疾,却是病了。”奕雀煌提起自家的兄长,面色哀愁悲伤。
叶厉回忆,这事在他回府时女儿确实哭诉过,说二殿下对她十分严厉,这婚是不想结了的。
原来实情却是如此,肯定是那丫头因着那次帝的朋友得罪了次帝,这才引得二殿下不得不出言训斥几句保全女儿。
只是....即便是二殿下情深义重,但这眼下他人也已经不行了,难道还真让女儿嫁过去守活寡不成?!
那天下人还不得笑掉大牙,说叶厉手握兵权又能如何,还是得乖乖的当皇室随意拿捏的一条狗。
叶厉深吸一口气:“三殿下,二殿下对小女有情有义,臣心中自是明白。但正因如此,臣才不能恩将仇报,万一小女嫁过去,一着不慎将二殿下冲撞了,那臣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他说着便起身躬身一礼。
奕雀煌忙摆了摆手:“叶将军言重了。将军所说的本殿也能理解。我家哥哥的情况,本殿也是清楚的。本殿也不想郡主如花年纪的人过府后还要操持偌大的福泽王府,照顾病重的哥哥,如此辛苦劳累的事,郡主虽是能胜任,但到底也是对郡主不公。”
听他句句站在自己角度来说,叶厉竟然突然有些想老泪纵横,这被人关怀的感觉挺好。
他只做擦拭了下眼角,便连连点头:“多谢三殿下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