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蠢贼不光是蠢贼而已。他说不定还是个手段及其残忍的暴徒。
“具体的问题咱们也不敢问。”曹严华医生耸了耸肩膀,“不过连持枪武警都有了,这肯定得是个大案子吧?”
第四中心医院由于定位问题,对于外伤伤者的处理经验丰富。警方送来的患者也不算太少有些甚至是比较少见的枪伤患者。但即便是被警方用枪击伤制服的患者,大部分也就是戴个手铐,并且在窗户上加装了厚实铁栏杆的病房内接受治疗最多在病房门外,会有一名便衣警察值班,仅此而已。
为了一个病人,上手铐脚链,甚至调来了两名持枪武警看守。这人难不成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孙立恩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上去,“肺癌骨转移,不算急诊的处理范围吧?”
“这个当然不算。”曹严华点了点头,“不过不明原因的昏迷就是了这小子自从被剪开了手铐之后,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下。”
孙立恩皱了皱眉头,“你确定他不是在装晕?”考虑到脚铐和武警看守,这种人装晕以试图逃避审讯是非常有可能的。
“如果他真的是在装晕,那我可要为他的坚强鼓鼓掌了。”曹严华笑道,“装晕的人在下导尿管的时候还能一动不动,那他可真是条汉子。”
急诊科经常会遇到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而“主动”晕过去的患者。当这种“主动昏迷”不影响诊断,或者不会导致患者出现立刻的危险时,大部分医护人员会选择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哪怕对方装的很没有诚意,演的很不到位。
而另外一些时候,尽快让这些“假装晕厥”的人士自己醒过来也是医生们的工作内容之一。除了按照常规使用比如纳洛酮之类的促醒剂以外,剩下的手段就是让这些装睡的人感觉“难受”了。利尿剂考验的是演员们对于膀胱承载力或者当众尿裤子的艰难选择。胃饲管则是在对患者的神经反射机制进行无情的拷问。至于导尿管嘛……耻辱加异物入侵外带疼痛。一般来说,能在插导尿管情况下依旧保持昏迷的,那可是真昏迷,绝对演不出来的那种。
“昏迷?为啥啊?”孙立恩开始好奇了。肺癌骨转移导致骨损伤这种病确实很严重,但应该也还不至于把人直接搞的晕过去。
曹医生站起身来准备闪人,“没查出来,急诊那边正在头疼呢,你等等消息吧,要是实在搞不明白,等会估计周主任得让你来接这个病例。”
孙立恩并没有等到周军通知他接手病例的消息。事实上,一直到下班为止,周军都没给他打过电话。这让已经准备好再干个通宵的孙立恩很是有些诧异。
“你还不走?”徐有容过来敲了敲门,孙立恩今天晚上打算再去别墅里一趟,顺便和徐父徐母吃顿饭。而徐有容和瑞秋则提前得到了远在英格兰的胡佳提醒,一下班就过来蹭车。
“马上。”孙立恩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面前的东西。“瑞秋也在?”
一个顶着金黄色头发的脑袋从徐有容的胳膊下面钻了出来,“我在这里!”
孙立恩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你怎么躲在这里呢?”
“为了让你明确记起自己现在没有女朋友,并且陷入惆怅的感觉中。”不知道徐有容为什么要把瑞秋的中文教的这么好,尤其是“惆怅”这个词,究竟是要在什么环境和什么情形下才会去教啊?
“多谢你让我想起了这件事情。”孙立恩面无表情的回怼道,“为了感谢你的好意,我决定今晚请帕斯卡尔夫妇也一起去吃饭,顺便在饭桌上问一问她是怎么和老帕在一起的。”
“大哥我错了求放过。”瑞秋认怂认的又快又狠。而且怂的方法也非常彻底,“我有女朋友的人,犯不上和你同归于尽。”
孙立恩眨了眨眼,对帕斯卡尔博士以前的感情生活顿时好奇了起来。
不过看瑞秋这个怂的样子,似乎……直接去问不太合适?
孙立恩成功的吓退了瑞秋,等三人坐在车上的时候,孙立恩忽然想起了早上见过的小嫣然。
“我记得你说来我们四院,主要是要挑选符合你们实验内容的癌症患者吧?”孙立恩把车停在了红绿灯前,对瑞秋发问道,“有些什么条件?”
“我们的项目主要是针对实体肿瘤患者,尤其是已经转移了的末期癌症。”瑞秋在碰到专业问题时,顿时就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肝癌血行转移到肺部的,还有骨转移的末期肺癌,都算我们的实验目标群体。”
孙立恩皱了皱眉头,按照这个标准,小嫣然肯定是不能被纳入在内的。更何况她现在这个身体情况,哪怕要去首都接受治疗,恐怕也很难成行。
“治疗的效果怎么样?”红灯变成了绿灯,孙立恩轻踩油门,车辆慢慢开了出去。“是新开始的临床试验,应该比现有手段效果更好吧?”
瑞秋在后座上靠着徐有容的肩膀,轻轻“嗯”了一声,“在美国那边开展的临床试验效果不错,四期患者的五年生存率大概能提高到18%左右。”
这意思是,在接受了实验性疗法和药物治疗后的四期肝癌和肺癌患者,大约有18%的人能在五年后仍然活着。
这个数字已经高到有些惊人了。就孙立恩所了解,四期肺癌患者的五年生存率大概只有2%到5%。四期肝癌的五年生存率略高,大概在6%左右。
这是把生存几率提高了三倍以上的机会啊!
孙立恩顿时来了精神,哪怕小嫣然的身体不算太好,但真要去首都接受治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然后他猛一晃神,想起了小嫣然身上最大的问题她只有六岁。
只有六岁,而且处于机构监管下的小嫣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实验性治疗的对象的。
哪怕这可能让她重新获得活下去的机会,哪怕她可能将自己的生命延长一倍。
对于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来说,一年的时间就已经长到似乎见不到头。五年能给她带来多少以前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事情?五年能给她留下多少愉快而欢乐的回忆?孙立恩的表情有些生硬,他低声问道,“我这边有个病例,是个小女孩……”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瑞秋打断了。
“如果你有合适的病例,那就把资料发到我的邮箱里。”她的语气很坚决,“不要告诉我任何和这个患者有关的事情,她能不能进入治疗组,我决定不了。会有专门的审核人员对她进行审核的。”瑞秋低下头叹了口气,“请你理解。”
孙立恩也叹了口气,无声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倒是在你们急诊科里见到了一个可能符合条件的患者。”瑞秋在车里继续道,“我估计你也听过,就是那个带着手铐的人。”
孙立恩一惊,“那个末期肺癌骨转移,导致右肩脱臼的?”
“对。”瑞秋点了点头,“从疾病程度上来看,他应该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