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里还在吃饭的学生寥寥无几,四周顿时安静了许多。
赖福生望着前方高大的落地窗,突然问我:“你有什么打算吗?”
“哈?”我不明就里。
“照这样下去,分班之后我们可能就被分开了。”
“想开一点嘛,就算不在同一个班也还是在同一个年级啊,我们还是有机会见到的。”
“你真的,不打算进尖子班?”他转过头看着我。
“唔,尖子班真的不适合我,像我这样不安定的人,在那种充满着旺盛竞争力的环境当中肯定会很快被刷下去的。”
赖福生若有所悟,他说:“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还是有一点担心。”
“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仍将乐观的心态表露在脸上,“放心好了,你很快就能融入新集体的,尖子班那群人很好相处。”
“不,我担心的是你。”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这令我不得不感到惊讶。
我动动牙齿还想说些什么,可赖福生已经站起身来,背对着我留下一句话:“我先走了,祝你好运。”
这几个字像是一句警示语,飘散在空气中,使我的身体不由得打起冷颤。
两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放学了。我急急忙忙收拾好行李,带上宠物鼠,火速往车站奔去。
说来也怪,自己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再见过付宇培了,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意躲着我,还是我无意中避开了他,发消息也很少回应。也许,正如赖福生所说,重大年考将近,那家伙也该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开始认真对待学习了。
而我自己呢,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只在乎眼前的事物,未来是个未知数,谁也无法确定。或许有人会说我没有目标,只会满足于现状,但是,这并不表示我就没有动力,没有前进的方向。
今天我很早就回到了家,首先得安置好我的宠物小咪,其名字源自于它的可爱和机灵。蠢猫小波对这位新成员很感兴趣,好奇地趴在铁笼上俯视着它,小咪害怕得蜷缩在角落里,一刻也不敢动。
看过猫和老鼠的朋友都知道,猫和鼠天生就是一对死敌。虽然小波似乎非常欢迎小咪的到来,兴奋的神色显露无疑,但我仍旧不能让它碰到小咪,因为它的心里可能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所以,放在客厅里并不安全,小波随时有可能趁我不在的时候打开笼子,我就曾经见过它划开隔壁家的鸟笼子,把里面的布谷鸟抓伤,那家主人至今都没有发现凶手到底是谁。
只有我知道,平时乖巧的它有时也很顽皮。
这样的话,我也只好把它放在我的卧室里,书桌上方空着的收纳柜就是它的位置。
对小波来说,我的房间是个禁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闯进,否则后果自负。对付小波的办法多种多样,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把它从窗外扔下楼,而每次它都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只不过神色有些忧郁。
年少的我从未想过这种做法属不属于虐待,最多也只是惩罚而已。
我将几颗果仁扔进笼子里,小咪便立即捧起来大快朵颐,这时候,院子的门有响动,我以为是老妈回来了,其实不然,是开着本田摩托车的老爸。
他摘下头盔走进屋里,与此同时,我也拿上笼子轻快地走下楼。老爸是家里最通情达理的人,他应该会体谅我的。
“嘿呀!老爸,你看这是什么?”我将笼子放在茶几上。
“哇塞!”我爸的眼里冒出金光,“你是在哪儿买来这只小老鼠的?”
我听后顿时不爽了,马上纠正说:“你看清楚,这是一只野生的仓鼠,是我在学校抓来的。”嗯?好像有什么不对。
“哈哈,说得也是,你学校挨着森林,那儿物种丰富,没毛病。”
老爸一点都没发觉,我点点头勉强敷衍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响动,这回肯定就是老妈了,我马上拎起笼子跑上楼梯,停在楼梯间观察下面的状况。
老爸见我走了,寂寞地点上一支香烟,然后动身去开电视。鞋柜那边出现情况,是老妈在换鞋,她叫住老爸,交谈了几句,我听不大清楚。
之后老妈走进厨房,没有动静,我悄咪咪地继续上楼。
“小才,下来!”老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什么事啊?”我小心回应着,但身体压根就没动。
“叫你下来就下来,别那么多废话,还有,把你捡来的那只小东西也拿下来,不许带进房间里。”
肯定是老爸那个乌鸦嘴,什么小事都往外讲,但就算他不说,老妈迟早都会知道的,到时我的罪孽只会更加深重。
“哦。”
我慢慢悠悠地走进大厅,又把小咪放回原位。老妈已经穿好围裙准备做饭了,不过在那之前还要迫不及待地数落我一番。
“你呀,就会一天到晚往家里塞小动物,养你这个大动物就已经很辛苦了,我哪有时间照顾它们哪?”
在老妈面前我始终抬不起头,只好选择默不作声。这时老爸适时插话了:“一只小鼠头而已,怕什么麻烦,我全包了。”
“你?”老妈瞪了他一眼,接着便走进厨房忙活起来。
我则悄悄斜了他一眼,爸你是属蛇的当然会这么说,把小咪养大了你不就大饱口福了么?
一旁的小波仍对着茶几上的小咪虎视眈眈, 但又碍于自己的两位主人在场而不敢有所行动。
“老爸,怎么办?小咪被盯上了。”
“咱们应该把它给吊起来,这样,猫就拿它没办法了。”
“可是,小咪又不是鸟,干嘛要吊起来?”
“那,不如放到冰箱顶上去吧,猫太笨肯定跳不上去。”
“我也上不去。”
老爸昂起头想了很久,直到厨房里传来老妈炒菜的声音,我才发现他早就被电视画面吸引住了。而小波则慵懒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一张一合,我看了它一眼,心中莫名暗笑。
“老爸,我们换一个角度考虑如何?”
“唔?”他换了一个坐姿,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应该将它五花大绑,真是白养了它那么多年,让它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
“我去拿绳子来。”
黑夜中,在雪白的塑料水盘里荡漾着清澈的雨水,一条粗大的长木头横跨在水面上,中间吊着一团躁动不安的黑影,还冒出一股越来越浓的骚味。
颤动的灵魂凝视着深渊,同时深渊也在凝视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