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中询问的是“你真正的身份”，这个问题有很多种回答，而每种回答都会产生不同的后果。

唐元输入了“427办公室的员工”这个答案，就意味着他彻底把自己和这个故事中的汤圆割裂开来。

在这个故事中，汤圆的身份就是员工。

而唐元自己，则是扮演汤圆的玩家。

“我是我，汤圆是汤圆。”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任务中有什么坑，但这个世界一直在诱导我的判断。它结合了我的经历和能力，告诉我一个无限接近真相的故事。它一直暗示汤圆就是我，汤圆的经历也是我的经历，无非就是想要我认为汤圆就是我。”

唐元通过这个答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清晰的明白自己没有妄想症，过去经历的那些任务，认识的那些人，全都都是真实的。

他记得第一次用手枪射杀汪天逸时，溅了满地的血，是那样的红。

他记得季兰兰满腔怒火，化为恶灵，屠了整条走廊的人。

他也记得丸子头死时的绝望，还有那坚守光明的心境。

他也记得云空哥哥在操场上那解脱的笑容。

有太多的事情值得永远记得，唐元闭上眼睛，一幕幕便从眼前掠过，忘都忘不了。

虽然他的感官缺失，但不代表他理解不了这些情感，毕竟在成为玩家之前，他也是一个人。

如此真挚的情感如果说是想象出来的，唐元觉得那是对大家的亵渎。

因此当木瞳告诉他，一切都是他妄想出来的事情，唐元立刻就在心中嗤笑。

就算木瞳所说的真相，有多么符合他现在的情况，甚至也解答了他大部分疑问，他也不会相信。

唐元能完美完成这么多任务，怎么会被暗示下，就脱离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他是精神病，所有人都是精神病人，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治疗。

这个说法，唐元非常不满意，就算是写小说，也不能这么匆匆的给出一个结局。

所以他只把这次任务当成一次普通的任务，这里之所以这么危险，大概就算因为世界会诱导玩家，甚至给玩家洗脑。

“不过，按照正常发展，木瞳所说的，可能的确就是真相。”唐元说。

毕竟，现实生活中，人死不能复生，人也不能突然觉醒什么天赋，更不可能来到亡者都市这种地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不符合常识，更像是小说电影中出现的情节。

现实中的发展，往往大跌眼镜，当然也不会有那么完美的结局，因为对于生活在现实中的普通人，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唐元其实也几乎要相信木瞳的话，但他也确信自己经历的事情都是真的。

比起别人，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的妄想症已经病入膏肓，通常情况下，疯子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疯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依然相信我自己，即使这样会被你们看成疯子。”唐元无所谓，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你需要回去继续治疗，在此之前，我们不得不让你忘记这一切。你的答案告诉我们，你没有接受现实，这意味着你的病并没有好转，我们无法相信你能保守病院的秘密，因此要开始对你进行记忆清除。】

“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现在依然有机会回去，输入“唐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亡者都市，如果你听话，我们会保留你的记忆，实际上，这对你的病情更好。】

唐元当然没有听提示。

主线任务是获得自由，无论是帮助汤圆，还是为了他自己，只要按照提示行动，就证明他依然没有摆脱控制，他获得的“自由”也是被操控后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由。

所以完成任务的诀窍就在于，永远记得，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要听从任何人的指示，不要按照“剧本”行事，提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执行。

不要让别人的想法植入你的脑子，还认为那想法是自己的想法。

这个任务费这么大劲也要把他洗脑，让他认为真相就是这些，唯一的原因就是，怕他找出真正的真相，从而用一个近似真相的事情来误导他。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在99%的真相中掺入1%的谎言。”

【你坚信一切都是谎言，没有选择更安逸的道路。你即将面对真正的现实，在现实中，你无法反抗命运。或许你已经准备好面对艰难又枯燥的现实。】

唐元离开办公室后，来到了办公区，和之前不一样，这里坐满了人。

这下真和他曾经工作过的公司一模一样了。

【原来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办公室当然会充满同事，只是你想逃避现实，想象出了这个故事。】

“唐元，工作完成了？我看你加了好几天的班，一直没出来，睡里面了吧？”坐在427办公室门口的同事抬头说，他的双眼下面挂着黑眼圈，看样子也持续工作了很久。

这人唐元很熟，就是他以前公司的同事。

周围很嘈杂，充满大家讨论工作和敲打键盘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人来回走。

“出来透透气。”唐元回答。

“你那小屋待着太压抑，虽然很安静。”他说，然后从桌子上的罐子中掏出两支烟，递给唐元一支。“走啊，抽烟去。”

唐元接过香烟，然后跟着这个人穿过嘈杂的办公区，来到电梯前。

当室外的阳光照射下来，秋风吹起他的发丝时，他才真正感觉到格外真实。

就像是午休时做了一个很逼真的梦，醒来后，还要继续工作。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还在试用期的员工，如果你不能在十月一日之前把需求完成，就准备卷铺盖滚蛋吧。】

【你本可以继续做着精彩的梦，但你的选择让你提前醒了过来，或许你还可以回到办公室，继续做着那个梦。】

到底哪边才是梦，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唐元觉得接受这样的现实也不错，他本就过着平淡至极的生活，现在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可惜，这个现实不是真实的，这也是某些人特意想让我看到的。”唐元想。

他看到一起抽烟的同事头顶上，悬浮着一个眼熟的标记，那是代表echo眼的标识，过去在都市怪谈中的那个别墅里，也出现过。

“对了，给你推荐本小说，内容相当有趣，可惜太监了。”那同事给唐元展示手机里的页面。

“《亡者迷宫》？”唐元念出来。

“主角名字和你一样，刚开始看的时候，非常跳戏，但习惯了就觉得还好，现在也会本能的代入你的形象，我觉得还有点像。不过那个主角比你活泼多了，特别会说话。”

唐元感觉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这个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句话放出来一样。

接着，周围的场景，包括同事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开始旋转。

最终，他回到了427办公室。

对面的椅子上，木瞳那双红色的眸子正淡漠的看着他。

“唉……”她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