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要是”和“如果”,徐秋荷心里想得再多,也活不成尽欢。
她心绪难平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挖了一眼对面正在和猞猁打闹的尽欢。
尽欢也不是第一次嫉恨眼红,这种毫无杀伤力的眼神,她压根儿就不会在意。
但伊万却气不过,回了徐秋荷一个白眼,当谁的眼睛不会干事还是咋地?
“好了,你撒娇卖萌也有个限度,”尽欢拍了两下猞猁的大脑袋,“时间不早了,带你的同伴回去吧!”
猞猁蹭着尽欢的腿小声呜咽,仿佛在诉说它的眷恋和不舍。
“回去吧,以后少到有人的地方晃悠,看到人也要记得躲开,逃不过猎枪,就只能被做成肉菜和大衣!”尽欢煞有介事地叮嘱。
猞猁嗷呜嗷呜地叫唤,就算是听懂了吧。
它又在尽欢神身上蹭了几下,然后跳上了小路旁边的小山坡,站在山坡上冲高鹏那个方向吼叫了一声。
原本还围着高鹏团团转的那几只猞猁,立刻撤离,一只接一只地跳上了山坡。
尽管那只猞猁响像一只家猫一样,又是撒娇又是卖萌,但它在群体里,的的确确是领头地位。
这颠覆了尽欢之前的认知,说好的猞猁是独居猫科动物呢,而且这些猞猁的组织纪律性,未免也也太强了吧。
领头一呼唤,它们连送到嘴边的猎物都能立刻放弃,领导力和服从性都是妥妥的呢。
尽欢带着困惑,冲山坡上的猞猁摆手,猞猁嗷呜地回应了一声,之后就带领别的猞猁窜进灌木荒草中,很快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猞猁跑远了,生命威胁不见了,徐秋荷这才迈着崴上的脚,一瘸一拐去查看高鹏的情况。
趴在地上的高鹏面姿势僵硬,脸色青白发乌,像一具不折不扣死尸,还是凶杀现场的那种。
徐秋荷深呼吸几次,才大着胆子把手伸向高鹏的鼻子。
“还有气儿,”徐秋荷转头冲尽欢喊道:“还没死,徐尽欢你快过来救他!”
冲谁呼来喝去呢,尽欢连个眼角都没给,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徐秋荷气急败坏拽住尽欢的裤脚,“你不能走,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咋办?”
“没死还有气儿,你就自己想办法啊,拽着我姐干啥?脑壳有毛病啊!”伊万拉开徐秋荷抓在尽欢裤腿的手推开,顺便还帮尽欢扯皮裤子上的褶皱。
徐秋荷愣愣地看着伊万,高鹏的死活在这个二毛子眼里,还比不上徐尽欢裤脚的平整重要。
“我想啥办法,我又不会医术!”
伊万翻白眼,“你是猪吗?没闻到尿骚味儿吗?他躺着不动是他太怂蛋,被吓昏了而已,掐两把就能醒的事儿,也配得上我姐出手?”
徐秋荷简直难以置信,“掐两把就能醒,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呢。”伊万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儿。
徐秋荷没办法,将信将疑把手伸向了高鹏鼻子下边,之前有人在地里中暑也是掐的这个位置。
她用指甲掐住了高鹏的人中,掐了一小会儿都没反应,她手上又下了几分力气。
高鹏突然翻身弹坐起来,把徐秋荷推倒在地,“嗷~好痛!徐秋荷,你干嘛呀?”
“我还能干嘛?当然是救你啊!”徐秋荷被掀翻也不生气,慢悠悠从地上坐起来,“高鹏,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可别忘了之前你的承诺!”
“就算是救我,你也用不着下死力气吧,看看,我都出血了!”高鹏嘶嘶吸着冷气,摸了一把人中,手上一片鲜红。
徐秋荷可不管这些,“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救你的命我办到了,商品粮户口的事情你也得给我办到!”
“放,放心,我肯定说到办到,”高鹏神情紧张地左右张望,“那些大猫呢?”
徐秋荷看尽欢他们三人已经走远,以为没人在场就含糊其辞,“唔,被赶跑了,不过应该还没走远,你要没事了就起来,我们赶紧下山去!”
高鹏想起猞猁追着他围着他的样子,就心有余悸,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比徐秋荷还利落。
两人紧赶慢赶,很快就下了山,到了村里的晒场。
晒场里乌泱泱全是人,现在就算是猞猁追来了,也不用怕了,高鹏和徐秋荷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人多就是热闹,铿铿锵锵的乐声热闹喜庆,两头穿红挂绿的“狮子”上蹿下跳,人群里不断爆发掌声和叫好。
受破四旧的影响,“狮子灯”销声匿迹了几年,今年好不容易又开演,村民们怎么可能不来看表演。
怪不得之前高鹏在村子那头喊救命没人应,村里人都都跑来晒场看狮子灯,现场这么嘈杂,谁还听得到他的呼救声。
高鹏心里恼得很,暗恨这舞狮队哪天来不好,非要赶在今天。
搞得他现在欠了徐秋荷救命的人情,要用一个商品粮户口来换,他哪有那么大的能量,随便就能给徐秋荷办一个商品粮户口。
就算是徐秋荷跟他结婚,也不一定能把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
那么多农村姑娘嫁到城里,照样转不了户口手续,名额有限,赶着排队的人却源源不断。
别说徐秋荷的户口了,他自己的户口关系都还没搞定呢。
回去探亲落实工作的事情,是他情急之下胡诌的,他爸妈只是在信上说在想办法帮他找工作,至于能不能落实,暂时还没有把握。
要是工作落实不下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妈从厂里退休他去接班。
可就这个接班名额也不实在,家里他嫂子没工作,他小弟和小妹今年夏天也要毕业,都盼着他妈退休,环能不能轮得到他还两说。
高鹏想到这些就头大,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后,正想拨开人群穿过晒场回知青院,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光着腿被猞猁追得跑出了几身汗,又在地上躺了那么久,冷热交替之下被惊吓刺激,感冒也不奇怪。
只是他这个大喷嚏打得不凑巧,刚好打在舞狮的音乐停下来那一刻,立刻来了别人的眼光。
“光屁股!光屁股!老汉儿,你看,有人打光屁股了!”一个骑在大人脖子上的男娃娃,率先惊奇地拍着巴掌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