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不用。”
杜衡就差用手去扒拉刘校长,奈何他身材魁梧,又是领导,她没那个胆子,也来不及了。
他好像十分的熟练,那边接电话的速度也很快,就这样,杜衡就听到他说:
“他来了,你等等。”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潜台词,好了,你走吧!这样我也可以撤了,反正你又没有给李霰说谁要打印东西。
可是,刘校长今天真的是罕见的负责,就呆在原地,不走?像是陪着杜衡等。
这边,李霰一个头两个大,自从他接了打印室,他连个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天天被喊,时时被喊,全校都是他领导,谁都可以发条信息、打个电话,然后,让他去给他们去打印资料,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那就是他的工作。
最近大晚上被喊起来了几次,现在,他刚要吃饭,结果又是打印资料,如果不是刘校长打电话,他真的想痛骂一次,反抗一次。
“刘校长,大中午的,饭都不让吃了嘛?谁啊?”
李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语言里的不满不用明说。
“年轻人得勤快一点,杜老师要打印一些资料,没纸了,你去仓库拿一些来。”
“好!”
杜衡始终站着没说一句话,李霰看着是杜衡也是一愣,后转身离开。
“杜老师,以后关于打印这些事儿,尽管找李老师,别害羞,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不是同学嘛?这是他如今的工作,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好,我知道。”
看着刘校长离开,杜衡才开始思考,怎么办?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话了,每次遇到,她都会自觉地回避。
正想着,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杜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个,我会打印,谢谢,麻烦你了。”
杜衡看着李霰吃力的拿着那一摞纸,看着不是很多,但是他很吃力。
杜衡没怎么拿过重物,无法估计那些纸的重量,只是心里堵得慌。
李霰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把纸放进了打印机,然后重新排版、打印,其实并不熟练。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啊?”
“我昨天浇了一天花,终于感受到我自己是个园丁了。”
“为什么要你浇花?”
“因为我闲着啊!”
“你...”
说什么?问他在这儿待的开不开心?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也说打算走了吗?
都是过客而已,她较真干嘛?
“其实,我早就想走了。”
“为什么?”
“这个破地方待着太无聊了,感觉会发疯。”
“为什么你给他们不好好上课?”
“我可能就不是那块料。”
“可是你明明说过...”
说过你会当一个好老师,你可以胜任,如果你是不懂,你为什么不问?明明他什么都可以问她,在以前的时候。
“我讨厌这儿,你不觉得这儿很枯燥很乏味吗?”
“可是这儿不止我们几个,这里有上千人。既然别的老师能待下去,为什么你就待不下去呢?再说了,就算你不想待,那学生们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好好给他们上课?”
“啪!”
鼠标被甩出去的声音。
“你不用说教,你当你的好老师,你以校为家,没必要要求所有人吧?你凭什么管我?”
李霰声音很大,他讨厌杜衡这个样子。
凭什么他做的事都不对?
那些领导、那些老教师不是说初中历史很好上吗?
不是他们说的,只要把学生哄好就好吗?是他们说的副科而已,不重要啊!为什么现在每一个人说话了?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可以数落他了?
早的时候她去哪里了?
复印机出纸的声音很大,很大,杜衡站在李霰身后,觉得自己就是在犯贱。
拿走资料,不知道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又圣母了,关她什么事?
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杜衡不想回宿舍,不想告诉包文琼她们她心里的感觉,她鄙视透顶自己了。
那个夏天,他背对太阳,和阳光一起闯进了她的生命。这后来的这些年里,她也曾一次次的憧憬过,他会是那个驾着五彩祥云来迎接自己的人。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她依然觉得,那个他,在她不知道的空间里,在世界的某个天地里耀眼着。
她努力,很努力。因为心里的那束光,他来自云端,片刻的放松,她都会觉得会落后,会被他遗忘。
可如今呢?
她知道,他与她无缘了,可她也接受不了,他从云端落到了泥潭,她不想看到他那个样子,她宁愿他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灿烂。
她宁愿他从来都没来过。
假如他永远都不用找工作,那倒也没事,可如果,他是要跳槽,那他的简历要写什么?
工作内容是什么?
是打印吗?
是浇花吗?
正在沉思的杜衡被吉他声吸引,又有人在弹吉他,如今听起来也有些烦躁了。不想继续待在办公室。
她还没有吃午饭,让郑欣她们带了饭回宿舍,手机里已经有好几条消息在催她回宿舍吃饭,杜衡满身无力,缓慢的往宿舍走。
路过音乐教室,就在楼梯右侧,鬼使神差的,杜衡凑过去,缓缓的推开了门,动作很轻,门却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发出刺耳的叫声。
三双眼睛,空气突然地安静。
李霰拿着把吉他,还在弹着,脸上看不清表情,跟前站着鲍霞,如今她们都看着杜衡,杜衡像极了一个偷窥者。
“对不起,我就是看看,我...打扰了。”
杜衡快速离开。
那些楼梯,她不知道是怎么跨完的,心还是针扎一样的疼,她怎么那么不争气啊!
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顿的吉他声,又一次响起了。
杜衡把脸抬得很高很高。
不是有一句矫情的的话吗?
“只要抬起头,眼眶里的水就不会溢出来,天空那么大,一定容得下你所有的委屈。”
宿舍里。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开心?胃口还这么好?”
包文琼看着平时吃饭只吃一半的杜衡,今天把餐盒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脸上竟还挂着微笑,只是她觉得莫名的别扭,便问道。
“没事啊!我不一直这样吗?”
杜衡将所有的眼泪,所有的难受,合着饭菜,全部咽进了肚子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一定能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