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咱们有多久没来这了?”冷半夏挽着落神医的胳膊,脸上笑盈盈的说着,
“大约有快十年了吧!”落神医回答道。
二人走在岸陵城郊外,此时的岸陵城已经是满地青草点点,到处洋溢着春天快要来到的气息。
只是这里早晚温差很大,尤其是早上晨起,如果出来转上一圈儿,也会冻得瑟瑟发抖。
到了正午,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太阳,挂在天空正中,那个时候的温度照在人身上甚是温暖。
如果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身着轻薄的春季衣裳,慵懒的躺在上面,轻轻松松的伸了一个懒腰,脑海里清去一切杂念,那时的阳光、温暖 ,像极了母亲的怀抱。
只是,岸陵常年处于干燥少雨多风,这里的山基本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眼望过去,只有石头。
大石头……
小石头……
大山……
小山……
虽然有了泉眼的浇灌,前两天的大雨,彻底的缓解了旱灾,但也只是解决了此地用水的问题。
若是想彻底的解决这里少雨多风的气候,也非一日两日能实现的。
不过从岸陵一直走到城外,倒是看到了许多笑脸,尤其是小孩子,脸上的都是幸福的洋溢。
从他们眼神中可以看出,少了许多的焦虑 、少了许多的不安、少了许多的自卑。
每一个孩子捧着装满水的碗,每天不用再担心,喝的水够不够?做饭的水果不够?洗衣沐浴的水够不够?
冷半夏和落苏木一路走来,听到最多的,便是感激之言。
十句有八句,都是关于萧初云的,不过大都总结下来,只有两句话:
“县主真是好心肠,不仅整治了乱葬岗,还在城南找一片荒地重新安葬 那些无名尸骨。原来那乱糟糟阴森森的乱葬岗,现下已经准备修建一所佛寺, 听说要从姑苏的寒山寺请回一尊释迦摩尼金身佛像,这可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是啊!兴许是因为这件事,感动了上天,给了我们源源不断的泉眼,还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这原本比石头还硬的土地,也有了几分软和劲,这县主可是真是福星啊!”
“福星又能如何?又不愿意留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岸陵,说不定这县主一走,这岸陵又会变成老样子,三天都不见一碗水的!”
这些话落在冷半夏耳朵里,并非全都是喜悦,更多的是担忧。
这一路上冷半夏叹气不止一次,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落,嘴角一会儿含笑,一会儿嗔怒。
原本没什么,可这些都苦了一旁的落神医,一个好生生的胳膊,被冷半夏又捏又揉又掐,刚开始还能喊两句,但架不住她拧耳朵有掐腰的,
想动手打她两下吧!又怎么忍心?又怎么下得去手呢?
只要她能高兴,疼两下有什么关系呢?
“夫人,这丫头现在有了名望,这不是好事吗?干嘛叹气呢?”落神医在一旁问道。
冷半夏轻叹了一口气,低眉垂眼耷拉着脑袋,一脸忧愁的说着:“你不知道,这丫头心思沉重,太大的名望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这一番话,让落神医顿时之间有些正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头到尾看着萧初云这
丫头挺好的呀!
两人行至山涧,找了一处甚是阴凉的地方,坐到一块儿两人宽的大石头上。
冷半夏懒洋洋的趴在石头上,落神医坐在她的身旁,给她轻轻捏着腰揉着腿,手法娴熟伺候得很熟练。
“夫人,那小妮子我看着挺不错的,我就是有点想不通。”落神医有些不解说道。
“什么想不通啊?”冷半夏趴在石头人,甚是慵懒的说着。
落神医一边揉着,一边说道:“夫人,这小妮子和殷家少爷都订亲了,你怎么还撮合她和江越?还有 ,你为什么说这名望对她不好呢?”
听到这句话,冷半夏双手拄着脑袋动了动脖子,两眼微微轻闭,乌黑浓密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轻盈的虚掩着。
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撮合她与江越,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件事, 她太出名了!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顿了顿,一脸忧愁的枕在胳膊上,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远处长在石缝间的小草,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稚嫩,却还是那么顽强。
“萧家灭门一事,看似都已经过去了,可那丫头这根本不想让这件事情过去,虽然这件事情上朝廷做的,的确有些欠妥,可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冷半夏缓缓开口道。
“可这……也和这两件事,没关系啊?”落神医同样慵懒的趴在冷半夏身旁,侧着脑袋甚是宠溺地看着她。
冷半夏歪头一瞅,直接脸色一黑,皱着眉头甩了落神医一个脸色。
落神医一瞅,立即起身,给冷半夏揉着肩膀。没过多久,便愈发的苦闷,两个眉毛的弧度,都在诉说着不平两个字。
“夫人,你就不能温柔点啊?咱们刚成亲的时候,你可是温柔的和水一样,现在凶巴巴的~”
“嗯?你再说一遍?”
冷半夏缓缓起身,曲着腿坐在落神医面前,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瞅着面前这个人。
下一刻,落神医很听话的把头一侧,将耳朵凑了过去,紧紧闭着眼睛,像是马上要受什么酷刑一样。
冷半夏抬手轻轻摸了摸落神医的脸颊,指尖从她的脸颊慢慢的滑到耳后,两个手指轻轻一捏,提溜着他的耳朵,拍了拍他的脸颊,随即很是温柔的说道:“今天看在岸陵的份上,饶了你了!”
话音落,随即挽着落神医的胳膊,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皱着眉头的说着:“萧家的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无比难过的,我不能劝她放下仇恨,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安的过程一生。”
落神医抬手轻轻抚了抚冷半夏的额头、脸颊,随即说道:“可我看着那小子对她挺上心的,夫人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冷半夏摇了摇头,思虑片刻后,开口说道:“以前是不会,现在呢?有了名望,让朝廷的二皇子下命令之前都得想一想。这名声一大,能利用萧初云的地方也就多了,难保波月教不会上来插一杠子,到那时……”
顿了顿,又复说道:“况且有殷云祁在她身边,时间久了 这是势力便也有了。你能保证这丫头以后,不会和波月教作对吗?这波月教的手段从萧家灭门便可看出,是多么的心狠手辣,五十多条人命,不问善与恶,也不问无辜不无辜,直接全部毁尸灭迹 ,我听了都心寒胆颤,何况是那小妮子了!”
这时,落神医犹如开了窍一样,但是被冷半夏的话一瞬间点醒 ,心下思虑的片刻,一开始有些
隐隐的担忧,可他的脑回路却不在这方面上。
只瞧这落神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瞬间有些苦恼的说着:“夫人啊!江越这小子不开窍啊!看着还没那殷少爷机灵呢,撮合他们俩,我看是难喽!”
“这不是有咱俩吗?”冷半夏有些俏皮的看着落神医,嘴角含笑,随即说道:“这么久了,江越若真的对这丫头没心思,又怎么会作为她的护卫,一路保护她?看江越受伤中毒,她那着急的样子,心里也并非没有江越的一点位置。”
“夫人,咱这儿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落神医有些为难的说着:“这……这……他俩已经订亲写过婚书了,悔婚可是要打六十大板监禁三年的!”
话音落,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怕的说着:“她可是弱女子啊!六十大板打下去,腿可就废了!若是在关上三年,那还有命吗?”
冷半夏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伸出手一根一根掰着手指头,一边算一边说道:“这二十大板,皮开肉绽 ;四十大板 ,伤筋动骨 ;六十大板,筋断骨折;这我还是知道的,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笑了笑,旋即又道:“那若是退婚书,是那殷云祁来写呢?”
看着落神医领会三分意思的模样,又继续说道:“只有断了那丫头的路,她才不会和波月教作对,她才会平安无事。”
落神医坐在一旁,听得懂半夏说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一直有一个感觉,总觉得这种做有点不太地道,有点儿像棒打鸳鸯的意思。
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这到好他们两个夫妻俩,整天琢磨的是怎么让殷云祁和萧初云退婚。
若是他俩都无情无义,这事儿做也就做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可殷云祁对这小妮子倒是一往情深,这几天关于他们的事情也听了许多。
让落神医记忆犹新的便是殷云祁为萧初云挡刀的事情,若不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不是真心爱护,又怎会舍身为她挡刀呢?
想到这里,便不禁的劝解的:“夫人,这么做对殷少爷不太公平啊!他对小妮子挺上心的,这几天你我也看到了,几乎是百依百顺!”
冷半夏瞅了落神医一眼,噘着嘴有些伤了自尊的赌气道:“可就任由她跟波月教做对吗?波月教势力之大,手段何其狠毒,你不是不知道?十年前你就已经见识过了,当年的一切如噩梦一般,你难道想这些事情在她身上重演一次吗?”
落苏木握着冷半夏的手,冒着被扭耳朵暴走一顿的风险,语重心长的说着:“夫人,就算要撮合他们俩,也得看那小妮子是怎么想的。再说,那殷少爷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可得好好思量思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