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不尽长河
第五十六章 人活一世
陈之归与李太平之间就隔着一方小桌的距离，桌上就只有起了盖的茶杯，热气腾腾的杯盖上面还有少许水珠，而杯子却是已经空了。
他看过去，眼神有些迷茫不解，不太明白李太平这番话的意义。
穿着简单的布袍躺在老旧但最符合体态的摇椅上，单手浮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是挡在脸上，这就算遮住了天穹。
“人修炼一世也就到我这般境地，到底值是不值？”
听他这话，陈之归感觉心中一股英雄迟暮的别样凄凉涌上心头。
“岂是不值，如今你一言可让大剑横空，踏声震天。”
李太平侧头看他一眼，笑了笑。
“那我走之后呢？去到无尽星空我还能如此吗？”
陈之归凝噎无语。
“世人都说成仙好，可有没有想过穷尽一生想要达到的境界是个怎样的境界？
想要去往的又是怎样的世界，不谈星空里会有哪种神异会让我们手足无措，那古往今来飞升者该有多少？”
李太平苦笑摇头，“人老了就喜欢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去吧。”
陈之归离开了小院，在紫竹林中静静踱步，明明这时候大军以合围之势包来，但他却心如止水，也不禁思考修炼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李太平所说，所有人都想着飞升，却没人想过飞升之后了，飞升之后又是怎样的境地无人可知。
之后的事情也就没什么特别了，陈之归就在洞府里修炼了几天，也没有四大家族进攻的消息传来，他们如今倒是老实下来了，就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呆着不动，随时可以做出决断，至于面子这东西在需要的时候那就很需要，当人不要面子了，那真的是狠极了，等于是将所有底线都给抹去。
对此陈之归虽然心中暗骂，但也知道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他甚至更希望与四大家族一战，不说其他，至少能够让他们疲于奔命，毕竟只要这边开打，估计其他霸主级势力也不会一直观望了，不乘机咬下一口肉来才是怪事。
这个道理陈之归能明白，四大家族自然也能通晓，除非是有足够的价值，否则他们不可能贸然出击，这也是陈之归敢于在此时悠哉的原因。
不过也只有他一人而已了，如今整个风声谷已经陷入戒严状态，不仅仅是四面高墙阵法完全打开，更是有无数神威大炮骑在城墙上，准确点说，应该是嵌入城墙中，不用说，这又是小钻风的手笔，他这等于是将灵能炮这等战争兵器融入阵法之中，不再需要认为调控，而是方面开火，全面覆盖敌军，对方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分散了，那样能够消耗最多的能量，以拖取胜。
至于所谓神威大炮其实就是在灵能炮的基础上进行改动，让威能大大增加，然而射程不足、准头也不行，但应付如今局面倒是正好，无论对方从哪一边攻来，总是直接开启方面神威炮就能直接进行覆盖打击，如此有利有弊，也是常理。
威能大增有利克敌制胜，然而灵能损耗加剧则是不利于久战。0
孟喜自然是在调度各方，看上去游刃有
余，不愧是跟了李家两位天骄的人。
李阳手持长枪，静坐在中门，到时候来人，城门立开，他便带人冲出城门，杀入敌军，若是不敌才会开启神威计划，毕竟那样打，用不了几天就能把风声谷储备的灵石给消耗完了，当初本就是设想，还不够完善，小钻风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将这计划搁置了，去转而攻略种种技术难关，用于方便日常生活。
背后便是浩荡大军，如今齐聚剑司门前，潭水之上那一座高阁便是剑司了，也是仿了剑宗建筑。
剑司之内如今空无一人，在这时刻，不论身份全部归于军队，但还是留有种子，不过大多数人都没资格纳入种子计划，那需要绝高天赋，更需要心性品德，不过大家都认为，还是靠运气，运气好看你顺眼的话，说不定你就能留下来成为种子的一员。
......
在风声谷外，较远处。
四大家族联军围成个大圆环将风声谷给包起，此刻四位家主齐聚一方，也就是面对风声谷东门的位置，一旦开战，这里就是正面战场，双方都有这个默契，可也不排除奇兵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都在防一手。
虽然说看上去四大家族这几万军有些寒酸，完全没办法和其身份地位匹配，但对付风声谷内万余人还是占优势的，可以说是打一手以力破巧，数百炼体士的加入无疑是补足了那帮人的最后短板，也让四位家主更为忧心，他们肯定是不愿打的，可是上边有命令也没有办法啊。
“那小子居然敢跑到云天城去挑衅，当真是不将我等四大家族看在眼里！”钱戚冷声质问下方传信人。
话语里的疑心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传信人膜拜在地：“钱家主，我只是受人委托传信，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啊。”
传信人交出信件之后便被斩于当场，化作焦炭又被碾碎随风而去。
“该死！”钱戚豁然起身，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孙无垢皱眉出声问道。他对于钱戚还是有些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如此失态才对，更何况这小子就是个信使。
赵望江倒是沉得住气，静坐在一边，似乎对于这些事情毫不关心。
李重九饮下一口美酒，道：“信上说了什么？”
钱戚摇头：“什么也没有，只是夹带着一枚玉简而已，方才我刚刚打开信封，玉简炸碎化作神念涌入我灵台，让我如置身当时云天城内，见证了那一幕，的确是真的，这等手段出自谁手打架应该也有个底了。”
李重九是当听信使道出口信他就已经信了三分，而如今钱戚的反应就相当于是给他确认了一遭而已，所以看上去倒是没有太多的神色波动，可谁又真的能保持平静呢？只是面上如此罢了。
赵望江举杯的手微微动了动，苍白嘴唇在酒水湿润下看着稍微好转，他走几步来到门口看向天穹：“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这样的人真的是可以扼制的住的吗？”
有勇有谋！
钱戚看向赵望江，讥讽道：“莫非是还没开打你就已经怕了？难不成你赵望江居然会害怕一个后辈？昔日之勇武一去不复返？”
赵望江哈哈大笑，骤然回头
盯着钱戚：“你若如我一般，我看你可还有这闲心内讧。”
钱戚沉默了，有些事情大家其实都知道，可不能说清楚。
就算是以前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也是应该知道了，中毒本就太过不切实际，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一个天梯修士困扰多年？
世间有无这等毒术大家倒是不清楚，但至高修士向来是给人无所不能之印象。
......
几位公子自然也来到战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人能够逼得四大家族联手出动，不论其他也算是豪杰了。
四人都是身穿各家甲胄，但款式一致，无非是在细节处加上各家特征。
孙武戴上黑鳞拳套，往虚空打了几拳，一圈圈波纹随着空气炸响声音扩散出去，他乃是天梯三层，在四大家族中同辈人只有赵灵儿能够略胜他一筹，可他只要近身，以他半个炼体士身份足以改变战局胜负。
赵灵儿孤身站在一边，仰望天边斜阳，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这不失为一番美景。
脸色铁青的钱非凡躲在小兵小卒中间，看着正在与人斗狠的弟弟，此刻的钱大龙正压在一个妇人身上，一拳一拳地打在她脸上，惨叫声已经停下了，但那重重的出拳声还是没有停止过，甚至连大地都有微微颤动之感。
李丰身为李家这一代的“天骄”在诸位同辈中抬不起头也就罢了，此刻看着钱大龙随意欺凌家仆也是不由得回想起过去钱非凡的各种欺压，当即怒从心来，走上前去，一脚猛地踹出，他困在天台巅峰多年，但是这一脚也已经用上全力。“要打滚回去打，不要影响了诸位的战意，看着恶心！”
他见钱大龙一动不动如死狗一般以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心中也有些慌了，难道是下手太重？不应该啊，这废物好歹是个天台修士哪能就这样被踢死？场中有些安静，这更让他心慌，他面上不动声色，走到钱大龙身边，感受到其平稳呼吸心中略安。“这就是钱家这一代的代表人物，大家可都看好了，以后谁要是再说我李丰不行，我可要生气了，哈哈哈！”周围兵士也纷纷开怀大笑，这番自嘲外加对钱家踩了脚无疑是合了众人的心意，当然，其中有一人不一样。
钱非凡已经“死”了，他于前日自尽于府中，实则是暗中进行了夺舍，如今的身体只是个少年，是一个被覆灭的分家嫡子，当初被钱非凡看出资质非凡所以一直锁在私牢里，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如今他叫做钱朝，只是个修为低弱的伙夫罢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已经偷偷开灵，有了修为在身，对付同为伙夫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他的计划本是暗杀钱大龙，如今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了，现在他身受重伤，想要下毒难度反而大增，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看守的。
既然暗杀不成，那也要亲眼见证那个混蛋死在这大军之下！
他可永远也忘记不了自己当时的绝望，若不是那小子......一直穷追猛打，弄得他不能赶在第一次传送离去，要不他也不会遭遇那怪物！
之后更是被毁去身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