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赤地。
准确说来应该是葫芦口谷口前。
不足十丈的谷口前已经被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重甲士卒围堵的水泄不通。
几乎所有巫族将士都是双眼炙热满脸狂热地紧盯着那处空无一人的谷口,只要现在中军帐里有军令传出,他们就会毫不犹豫争先恐后地疯狂涌入葫芦口,斩下那群长城蛮子的头颅,赚取泼天的军功。
“有动静了!”军阵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于是本就按耐不住的巫族将士齐刷刷地向谷口那边望去。
果不其然,有两道人影从前方不远处的谷口深处缓缓走出,最后站在了谷口前止步不前,看样子应该是要拦下他们了。
只不过想要凭借两个人就阻拦下他们这股摧枯拉朽的钢铁洪流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还是说那支魏武卒根本就没有他们放在眼中,就派出两人迎战这其中的轻蔑之意哪怕是身为士卒的他们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所以有很多将士的脸色一片铁青。
军阵前的那几名领军的千夫长更是满脸煞气,眼神冰冷地紧盯着那拦在谷口的两道身影。
“邓千乘,右边的那个交给我了。”龙椎战马之上一名身躯魁梧虎背熊腰面如黑炭的粗犷男子瓮声瓮气地叮嘱道。
被他称呼邓千乘的那名千夫长瞥了眼他身边这个人如其名叫做熊魃的男子,没有搭话。
而素来知晓邓千乘性情的熊魃见他默不作声便知道前者已经默认了此事,所以嘿嘿咧嘴狞笑了几声。
在熊魃另外一侧的那名千夫长姓钟单名一个葵字,面容比起熊魃俊逸了不少。
就因为名字里有个显得极为温婉的葵字,而面相又比之熊葵俊秀了很多,所以常常被熊魃在私底下戏骂一句“娘娘腔”,而钟葵其实也知晓此事但一直不好发作,继而两人在军营中一直是貌合神离,心中互有芥蒂。
听到熊魃已经挑选好“猎物”以后,钟葵默不作声,只是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自己手中的这杆战戟肯定要在他熊魃之前捅穿那人的身躯体魄。
至于邓千乘右手边的那名千夫长名为祝幽,他相貌普通若不是周身的灵力波动极为惹人注意就是属于那种丢到人海中就再也找不到的主。
当然他也是四位千夫长中与邓千乘关系最
为要好的。
“似乎不够分的啊。”祝幽笑吟吟地说道。
“若是祝兄有那份心思左边的这个就送给你了。”邓千乘莞尔一笑,说道。
“一言为定?”祝幽眨了眨眼睛,朗笑道。
“区区一颗头颅而已,邓某没必要糊弄祝兄。”邓千乘拍了拍马背,点头说道。
“那好,等拿下这座葫芦口登上那座高不可攀的骊山长城我请邓兄喝那城中最好的酒。”祝幽言之凿凿地答应道。
不远处站在谷口的姬歌与慕容垂相视一笑。
军阵前那四位的谈话可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而恰巧他们的耳力尚可,所以那句句言语都落在了他们的耳畔边。
“督统大人,看来我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慕容垂嘴角噙起一抹笑意,神色故作无助地说道。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都被人家当做军功给送出去了。”姬歌同样故作惶恐地诧异说道。
慕容垂眯了眯眼睛,“三位造化境的千夫长,其中还有一位淬体五重楼的登高武夫,确实有些棘手。”
“若是换作魏武卒士卒,没有上百人根本拦不下他们。”慕容垂眸底深处有浓郁至极的杀意倾泻而出,冷冷说道。
“所以现在就只能由我们来做这种劳心劳力的话了,谁让我们站在这个位置上呢。”姬歌耸耸肩,双手一摊,说道。
一位在军中位极将臣督统,一位是三大都统之一,地位委实是很高了。
“你先挑。”姬歌撇头看了慕容垂一眼,问道:“二二分还是一三分?”
“一三分是不是对督统大人有些不公平了?”慕容垂笑着问道。
姬歌摩挲着腰间的那枚玉佩,神色自若地回道:“那要看是我三还是你三了。”
“那就二二吧。”慕容垂收敛起眉眼的笑意,正色说道:“我总不能占督统大人的便宜。”
“那你先挑。”姬歌摊手指向不远处的那四人,笑吟吟地说道。
慕容垂转头看向巫族的那四名千夫长,指了指邓千乘与祝幽两人,说道:“就他们了。”
“好。”姬歌顺着慕容垂手指的方向看去后缓缓吐出一个字,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那剩下的熊魃以及钟魁两人就是他的对手了。
“不用太过逞强...”姬歌刚要开口提醒一声便察觉到自己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雪白雁翎甲的慕容垂裹挟着一身磅礴充沛的气机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邓千乘与祝幽两人奔掠而去。
谷口之间穆然间有飞雁长鸣声响起,继而这片天地之间有鹅毛飞雪飘落至人间。
见到这一幕后的姬歌眯了眯眼睛,他能够感觉到慕容垂身上那件甲胄的不俗之处。
“谁说我们就没有天时了。”姬歌轻轻敲了敲身上这件阴雨晦冥甲,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这不就有了嘛。”
就在邓千乘他们看到自谷口生出的那抹银白长线朝自己这边袭掠而来时,军阵后方猛然间响起了一阵阵如炸雷般的捶鼓之声。
“出兵!”
最先缓过神来的祝幽以灵力裹挟着声音在整座军阵上空响彻开来。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明白为何那道白甲会主动朝自己军阵这边冲杀而来,而且他隐隐感觉到那人还牢牢将自己的气机锁住,难道魏武卒的将士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成?!
随着祝幽的一声令下,集结在谷口前的上万重甲士卒神色一震,阵阵呐喊冲杀之声直冲云霄仿若要将头顶的这方天幕撕裂开来才罢休。
继而,缠绕着一股浓郁至极的肃杀之气的钢铁洪流就与迎面而来的那抹银白长线碰撞在了一起。
在这之后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杀得难解难分,只有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从天幕上空俯视下望,只瞧见那抹银白长线在与那股钢铁洪流撞击的刹那间灵力再度暴涨,遂即以势不可挡的姿势硬生生在洪流当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万军从中直指敌将首级。
站在不远处的姬歌一身黑甲立雪中,他伸手接住了一片入手即融的飞雪,感受着手心中的微凉,轻轻一握,“君负鸿鹄志,蹉跎书剑年。”
“走了。”姬歌神色一变,右手虚握,那柄剑身通黑的沉香就被他握在手中。
随后他右脚猛踏地面,身形骤然拔高掠至天幕上空,最后宛若彗星流火般自天穹而降重重砸落在了那股钢铁洪流当中。
伴随着磅礴剑气在军阵中荡漾开来的还有一句爽朗笑声,“破阵者,魏武卒大督统臣歌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