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歌他们一行人所乘坐的马车自然而然的是由贾家安排负责。
本来姬歌出了贾家府门后看到那辆停靠在长街上的富丽堂皇的香车宝马后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奈何一直恭候在一旁的小厮直言这是他们家主的一番好意。
而且应天城百废俱兴,想要雇一辆马车出城更不是轻易之事。
更何况没等姬歌在说什么身旁的巫浅浅就已经窜入车厢当中去了,姬歌总不能再将这小丫头给揪下来不是,所以姬歌便再也没有推辞。
“对了,怎么不见贾家主?”姬歌转头看了眼一旁的贾家下人,笑问道。
“回姬公子的话,家主本来是想要亲自送您出城的,但奈何城中又传来了穆家余孽闹事,所以情不得已家主只得亲自赶过去。”那名之前一直恭候在亭榭外的奴仆毕恭毕敬地回复道。
“临行前家主还让小人代他向姬公子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姬歌挥挥手,说道:“只是临行前没看到贾家主一面觉得有些怪可惜的。”
随后姬歌又自我安慰道:“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细想来倒也无妨。”
那名奴仆点点头。
而后姬歌便带着墨渊他们一齐上了那辆一看就是出自名门望族的马车。
依旧是墨渊担任马车,石破天,姬歌,巫浅浅与孙乞儿坐在车厢当中,这一行五人便这样洋洋洒洒地延顺着这条瑞昌长街缓缓驶向城外。
那名奴仆目送这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向贾府内奔掠而去。
“回禀家主,姬歌一行人已经顺利出城去了。”那名奴仆身形颤栗地匍匐在亭榭外,如实禀告道。
“知道了。”烟雾袅袅的亭榭当中有一青衣男子正在品茗,在他轻轻抿了口杯中香茗后,对于亭榭外下属的禀告声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而后便再也没有后话。
亭中的家主没有开口说话,亭外的奴仆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就更别提起身离开了。
“家主,既然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那为何不再迈出这最后一步,亲自现身礼送他姬歌出城?”
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雕梁画栋丹楹刻桷的亭榭之中的浮屠境八转的翁老面带狐疑之色问道。
亭榭之中的青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贾家的当代家主贾同酒,而且他
也并没有去平定城中穆家的叛乱余孽,而是一直待在这亭榭之中品茗赏景。
贾同酒听到翁老的疑问后,笑而不语,取来一青花杯盏,沏上泛着袅袅云雾的香茗,伸手说道:“翁老还是坐下说吧。”
看到白发苍苍的老者落座,贾同酒转头望向城门那边,目光深邃如同穿过千百建筑注视着那辆价值千金的马车缓缓驶出城去后,他才收回视线悠悠开口说道:“若我当真亲自礼送他姬歌出城去,那岂不是要被有心之人诟病了?”
“可是家主之前还说...”翁老眉头微皱,沉声道。
没等翁老将话说完,坐在他对面把玩着手中青花杯盏的贾同酒已经率先开口道:“翁老知不知道这煮茶最重要的是什么?”
翁老摇摇头,虽说对于茶谈不上厌恶,但若非必要他还是更喜欢酌酒,所以对于茶道自己并不是如家主那般精通。
“火候。”贾同酒淡淡一笑,出声解释道。
“翁老可曾听说奉天城的孙家老爷子因为孙乞儿而现身了?只怕是那当爹的也没出面说过一句话吧?”贾同酒又抿了口香茗,不急不缓地说道:“还有那瓦岗兵镇中的景家父子,景心事待人接物火候拿捏的就连我这长者都赞叹不已。”
“传闻瓦岗兵镇中景心事与姬歌只见了一面,而且还是大打出手,但出城前却有一无名小卒将那柄永遇乐带给了姬歌。”
“若不是这次景家来人,他们二人之间的利害关系谁又能够想的明白呢。”
翁老将贾同酒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闷头喝了一大口香茗,只觉得心中口中俱没有滋味。
贾同酒朗声一笑,又给他沏了杯七分满的茶,打趣说道:“确实不如酒来的实在。”
翁老很是不客气地点点头,算是赞同家主的这一说法。
贾同酒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翁老也是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只是端起桌案上的青花杯盏再度一饮而尽。
放着这样一个无论修为亦或者是心性都无可挑剔的异族青年堂而皇之地离开应天城,对于整个巫族来说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说不准他日就会是这白衣青年帅领着长城三军浩浩汤汤势如破竹般的马踏巫疆,叩响兵镇重门。
只是又能够怎么办呢?若姬歌只是无名无势的小子他们
早就动手了,又怎么值得身居高位的家主这般投鼠忌器?
先不说姬歌身后站着的是琅琊榜上赫赫有名且名列前茅的青荫福地的那位,就是姬歌此时身后那个淬体八重楼的纯粹武夫也让贾家有些吃不消。
那块骨头能啃倒是能啃下,只是啃完以后还剩几颗牙齿自己又是否会沦为鱼肉那可就是说不清的事了。
墨渊驾驶着贾府安排的马车驶出应天城十五里地后缓缓停靠在了官道路边。
“没有追兵。”车厢之中修为最为高深的石破天在得到姬歌示意探查过后瓮声瓮气地同他说道。
姬歌点点头,深呼出一口气。
他缓缓松开手掌心,掌心当中满是汗水。
“你是担心贾同酒心怀不轨会追杀上来?”后知后觉的孙乞儿有些讶异地问道。
“咱们孙少爷还不算太笨。”姬歌笑眯眯地看着偷偷窝在车厢角落里吃独食的巫浅浅,说道。
“可是这几日以来贾家一直同你示好,而且最后还礼送你出门,怎么可能又会在事后派强者追杀于你呢?”孙乞儿没有理会姬歌的挖苦,直言问道。
姬歌将双手摊在膝盖上,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说道:“难不成你当真以为他贾同酒是真心结交我的?”
“真是那样的话,你也太小瞧这位墨家的中兴之主了。”
“若不是他忌惮我身边的石叔,恐怕就在穆家倾覆的下一刻我就会被贾同酒那个老狐狸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说到底我终归是一个外人,而且是后患无穷的那种外人。”
“不过既然贾同酒没有迈出那一步,那应天城这一关我们就算是闯过来了。”
姬歌伸了个极为慵懒的懒腰,目光灼灼地看向听闻姬歌解释后便缄口不语的孙乞儿,随后朝着车厢外同墨渊喊了一句,“再向东行五十里有一座雁难谷,劳烦墨渊哥在那停一下。”
“知道了,公子。”墨渊清明的嗓音自车厢外传来。
听闻姬歌这句话的孙乞儿猛然抬起头来,狭长的双眸中有一抹精芒一闪而过,熠熠生辉。
而后孙乞儿晃动了下脖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副皓齿。
车厢内的石破天抱臂环胸,充耳不闻。
该来的总会是来的,比如少主与这孙家小子之间的那场君子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