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剑拔弩张之际一道风轻云淡甚至带有一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声响再众人耳畔回荡不绝之时,云燕中人纷纷回首冲冠眦裂地盯着那道人影。
就连战场中心素来沉着冷静的姬歌心中都生出些许疑惑,怎么?听这语气难不成又有来搅局的了?
看来这穆家的声望在这几大城池当中还真不怎么样啊。
先有楚官南城的城主楚玉河来比问罪袖手旁观,现在又来了个刚一露面就出言寻衅穆善始的人,姬歌都有些替穆家担忧。
“阁下是何人?”听到那人出口讥讽后,穆善始猛然转身,满脸怒容苛责道。
但此时的他也是色厉内苒,浑身冷汗。
虽然他此时的灵力已然恢复了大半,与之巅峰盛时比起来也仅有毫厘之差,但他仍旧是没有察觉到此人究竟是何时来至自己的身后的。
若不是他率先现身出声,自己始终都不会察觉到在自己的身后虚空出竟然藏匿着一人影。
一想到这里穆善始背后冷汗直流,心中后怕不已。
若是此人对自己心怀杀意,那自己恐怕就已经身首异处就此陨落了。
只不过就此人的衣着相貌来看,应该就是凡间的世俗百姓,无论如何都与修行之人牵扯不上关系。
“我无名无姓,你可知叫我无名。”那名面相淳朴蓬头垢面的男子出声道。
此时的他虽然衣着素朴但却脚踏虚空,虽然蓬头垢面但却如此惊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再加上他开口的这种漠然语气,可以说有了那么一丝丝的高手气势。
但无论如何,还是有那么一股异味一直萦绕在他周身久久挥散不去,就如同这种异味是自他体内,魂魄深处所散发出来的一样。
而且虽然他是这般说看似是回应着穆善始的质问,可是自他现身他的目光就越过穆善始与钟南雁,落在姬歌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那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是一种浓郁到极致的贪婪,此时的他如同一个老饕面对着珍馐佳肴,食指大动。
姬歌察觉到这道目光后浑身打了个冷颤,一股魂魄深处的寒意升腾而起。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来自荒古的凶兽所盯上了,后脊发凉。
“我不认识你。”姬歌稳定下心神,在强敌环伺之下不敢露出丝毫破绽,沉声说道。
“但我认识你,而且知道你父亲是姬青云。”那名嘴唇极为宽厚的男子笑着说道。
他这一笑,就如同嘴上挂了两条香味浓郁的腊肠,让人忍俊不禁。
姬歌耸耸肩摊了摊手,现如今知晓了他姬歌身世的人都知道他父亲就是姬青云,那位青荫福地之主。
所以现在姬歌也不比当初他刚踏上洪荒古陆上那样藉藉无名。
好像在不知不觉当中,姬歌这个名字在这巫域之中,特别是在那些个世家名门间悄然流传开来。
姬歌一想到这里苦笑一声,怎么感觉有点儿狐假虎威的味道。
他轻咳两声,耸耸肩摊了摊手,说道:“你问问他们,都知道我叫姬歌,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了。”
“我也认识你父亲。”那名男子好像极有耐心,神色平静地说道。
“当然你父亲也认识我。”尚未等到姬歌开口反驳什么,那名男子又紧接着说道。
一时之间姬歌哑口无言,只能说干笑两声。
弄了半天原来还是父亲的故人,只不过自己在这个自称为无名的男子身上了没有感受到丁点的善意。
“这样看来就是你跟我父亲之前结怨了。”姬歌双臂微垂,狭长的双眸半眯,在眸底深处深处有一抹寒芒闪过。
无名闻言再略作沉吟后点点头,说道:“他之前伤过我。”
遂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裸露出胸膛,有一道剑伤自他的右肩肩膀处斜划至他的左腰腰腹处,触目惊心。
“至今这
道伤疤还隐隐作痛。”那名男子将衣襟又合上,坦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姬歌差点忍不住跳起来骂娘,你他妈这是他姬青云砍的你怎么就算在我头上了?
你他妈这不就是典型的柿子挑软的捏打架挑小的来吗?
你他妈心里还有没有点仁义道德?
姬歌虽然心中是这般无声狂怒的,但他还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事你应该找姬青云,关我姬歌什么事。”
听到姬歌这般委婉推辞的楚玉河眉眼微弯嘴角微微上扬,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子,在外人看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看来自己对他的评价还是有待考究啊。
穆善始倒是全然没有将这些话听在耳中,此时他只是眼神冰冷如一条毒舌般紧盯着那无名男子。
他竟然这般无视自己,难不成当真以为穆家的堂前燕就是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
“你是他儿子。”无名并没有在意穆善始的目光,因为在他眼中在场之人已经是死人了,当然也包括姬歌。
“若是我拎着你的脑袋去见他,恐怕那时我这道伤疤痛楚比起他的丧子之痛也不算什么了。”
姬歌双手拢袖,竟然是表示极为赞成地点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但那样你会死。”
不是姬歌盲目地追崇自己父亲,只不过在岛境上一直都有人在姬歌耳边说着珠玉在前,而这个珠玉就是自己的父亲姬青云。
出了岛境踏上洪荒古陆后自己在长城上又见到了那些个尊崇父亲的将士,更重要的是自己见识过父亲的实力境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那座琅琊榜上只是榜眼的位置,但在姬歌的心中,自己的父亲姬青云就是大帝之下当世第一人。
而很明显,眼前的这个已经对自己流露出杀意的男子作为曾经父亲的手下败将,虽然灵力境界如黑渊般深不可测,但远远还没有达到轮回境那个境界层次。
大帝强者可不是街市菜摊上的大白菜。
那一小撮人可是这洪荒古陆上亿万修道之人中凤毛麟角的存在。
“那可未必。”无名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旋即他抬起右脚左脚紧随其上。
看似只是向前迈出一步,但身形却出现在了数十丈之外。
穆然间那道身影便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插足这场战局。
无名距离姬歌也不过只有数丈之遥。
刹那间反应过来的姬歌身形暴退三丈,与其拉开足够的距离。
看到姬歌这般举动的无名摇摇头,略显失望,就胆气而言,比起当年的姬青云似乎还差了不少。
“无名,你当真要插手我穆家之事?”穆善始看到如此嚣张跋扈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无名,冷声呵斥道。
虽然眼前的男子灵力境界深不可测,自己比之不过,可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底蕴深厚的穆家。
所以他不得已扯来了穆家这条大旗。
听到身后那丑陋至极的的老匹夫的聒噪之言,无名眉头微皱,双眸之中流露出了些许的不耐烦。
自从自己刚现身后这老匹夫就喋喋不休,生怕自己看不到他一样。
原本自己还打算等享用了姬歌这道美味的魂魄后再来收拾他的,想来他的魂魄也肮脏至难以下咽。
可现如今这顺序应该是要颠倒过来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弄清楚这老匹夫口中的穆家是否就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穆家。
他穆然转身冷眼看向穆善始,“应天城那个穆家?”
穆善始冷哼一声,说道:“除了应天城的穆家,巫域之中还有哪个敢自称是穆家?”
无名眼眸微眯,穆襄确实是个棘手的存在,虽然自己并不惧怕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因为某种禁锢自己还要在巫域之中待上一段漫长的光景,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自己并
不想招惹到一些地头蛇。
而这穆家,正是一条较大的地头蛇。
看到那名男子面露迟疑之色,穆善始桀桀怪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不过已经晚了。”
“我已经记下了你的容貌,等我返回应天城见到了穆襄大人,定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奏,当然也包括你,无名。”
姬歌闻言右手抚额,哀叹一声,这老匹夫的岁数难不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这么说不就摆明了让别人杀自己灭口嘛,而且今日不但是你,就连这一十八云燕,还有那位楚官南城的城主都难逃一死。
结果正如姬歌所猜想地那般,听到穆善始话语后,无名哈哈大笑道:“这不你又给了自己一个必死的理由。”
无名的话音刚落,自他身上就有一股灰黑之色的烟雾蔓延笼罩开来。
看到这番景象的穆善始脸色惊变,因为在那团灰黑烟雾之中他嗅到了一股腐烂死亡的气息。
霎那间这位本来掌控全局的造化境的强者身形暴退,撂下一句“钟南雁你等在此拖住此人,我速回穆家报信”后化作一道长虹远遁而去。
钟南雁闻言面无表情,现在他是对这位头燕大人失望至极。
只不过穆善始也比并没有逃出升天,那一团灰黑烟雾如同附骨之疽般紧随穆善始身后,最后追赶而上将其笼罩开来。
数息之后,灰黑烟雾之中传来了穆善始的阵阵哀嚎之声。
即便是烟雾之外的众人都能在他的那一声声哀嚎痛喊中如同感同身受般体会到那股痛楚。
抽魂剥破莫过于此了。
在短短几息后,烟雾之中便再没有了丁点响动。
一位放在任意一名门世家都能够担任供奉的造化境强者就在弹指之间灰飞烟灭身陨道消。
紧接着那团灰黑烟雾如同蝗虫过境般又重新飞掠回了无名体内。
姬歌看到那团烟雾在完全没入无名体内后他的身躯一震,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
“这老匹夫的魂魄味道虽然极为难吃,但终归还是个造化境修士,弃之可惜。”
如同自我安慰一般,无名打了个饱嗝,低声说道。
看到在谈笑间就击杀了造化境的穆善始,姬歌满脸堆笑地说道:“前辈,虽说我父亲之前伤了你可怎么说也算不打不相识不是,再说了我可是小辈,您要是杀了我脏不脏您的手先不说,这传出去可是有所您的英名。”
无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摆摆手说道:“都告诉你了我叫无名,所以哪来的英名?”
姬歌闻言露出一副苦相,说道:“这样吧,您放我离开,等我返回长城后亲自同我父亲说,让他再来巫域一趟,我让他站着不动给您砍上一刀您看怎么样?”
楚玉河听到姬歌的虎狼之词后连连摇头,满脸无语。
无名摇摇头,脸上挂笑说道:“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姬青云怎么说也是这洪荒古陆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孬种?”
姬歌讪讪一笑,笑而不语。
好像此时即便无名说只要你跪下给我磕头纳拜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姬歌也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钟南雁眉头紧皱,脸色铁青难道以一人之力打败了自己云燕一十八人的人物就是这般德行?
当真是应了那句苟且偷生,宁为瓦全不为玉碎。
就在无名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心头猛然生出几分不妙。
因为原本静静悬浮在姬歌身前的那三株金莲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咻!”
在他的身侧两边以及后心处皆是传来了虚空破碎之声。
三抹金色流光已然于无名的身旁三位处绽放开来。
莲瓣绽放,其上大道晦涩玄奥的大道纹络闪烁流转。
天幕之上,大道轰鸣,山河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