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川在那老鸨关上房门后敲了敲桌面,忍俊不禁,露出了一嘴的皓齿,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堂堂古家缺月古大少爷竟会看上个半老徐娘。”
坐在他对面的古缺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玉钩栏的背后毕竟是信家,而且玉钩栏作为长亭街最为流金淌银的四座销金窟之一,招待给宾客的自然是属上品的茶饼。
“味道还不错。”古缺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后开口说道。
“要不要来点?”他看了眼徐清川,问道。
“茶这种东西我可喝不来,我还是更喜欢这边的红雕花酒。”徐清川闻言摇了摇头,拒绝道。
古缺月嗤笑一声,“道理不是都跟你讲明白了吗。”
后知后觉过来的徐清川笑着摇了摇头,拱手说道:“佩服佩服。”
“古兄知不知道他叫我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徐清川放下手中折扇,在探知到门外并无其他人后才正色开口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最近族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古缺月悠悠开口反问道。
徐清川在细细思量了半盏茶的功夫后才说道:“难不成柳家那小子又有什么大动作?”
像今天这样的超过半数门阀的嫡系子弟聚在一起的会议规模这十年来只有过一次。
而唯一的那次就是对付当年柳家长子柳擎天。
当年虽然姬歌被族长送进思规楼,而且听闻是要罚他面壁十年之久。以姬家为首的许家柳家这几大富贵门阀组成的派系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原本信家古家与徐家等一众豪门氏族结成的联盟打算一点点蚕食吞并掉他们的家族生意。
可谁想得到,这般举动使得原本就只把心思花费在家族生意上的柳家家主柳沧海炸了毛。
有传言说当日柳沧海拉着自己的长子柳擎天堵在了长亭街徐家的店铺前,大声对着聚拢过来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指着徐家店铺大声嚎道:“你们徐家这几家的狼子野心今日我柳沧海就给你们剖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们以为小歌不在了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了是吧。”
“可就算我答应,我家擎天也不会答应。”说完就把站在身旁还是一脸迷茫的柳擎天推了出去。
然后就在这一天,少辈以柳擎天为首的许家,姬家开始了反扑。
直到最后姬家那一身白衣单枪匹马捣古家,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才慢慢结束。
可能也就是自从那次聚会以后,便传出了“擎天玉树,半壁江山”的无厘头说法。
古缺月眼神怪异的看着他,抿了抿嘴唇,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姬家姬歌出楼了。”
坐在椅子上的徐清川瞬间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何时的事?!”
古缺月看了眼这位整日醉卧玉钩栏中的徐家大公子,若不是当代徐家家主是的“妻管严”,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再加上徐清川的修
行天赋也勉强说的过去,不然这徐家的少家主还真轮不到他来坐。
他叹了口气,说道:“出来也没多久,不过手段也还是雷厉风行。刚出来就去了趟我家的福清楼大闹了一场,听说没过几天又去了王家一趟,不过好像是吃了王老爷子的闭门羹。”
“这么说王老爷子还是选择支持信家的。”毕竟是徐家的少家主,耳熟目染之后还是能够听出古缺月的话外之音。
古缺月点了点头,“毕竟王家右军早就是这边的人了,老的总得照看着小的不是,难道还能让父子为此反目成仇不成?”
“那倒也是,王家老爷子也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徐清川坐下身来,开口问道:“这么说来姬家那个岂不是无计可施了?”
这位古家的嫡长子莞尔一笑,原本刚毅的脸庞竟显俊逸,他慢悠悠的开口道:“姬家有琳琅,熠熠明中歌。你以为是怎么来的?”
“况且若他真是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信庭芝又何必召集我们前来?”
徐清川听闻眉头紧皱,他们这几家和信家已经算得上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
若那个姬歌真的是要对付信家,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他们这些个名门望族若不想落个家道中落的凄凉下场就必须要跟姬歌摆摆场子好好斗上一斗。
就在徐清川左右思量权衡利弊之时,雅阁房间的门有人轻敲起。
“进来。”是古缺月开口喊道。
随着着他的一声话落,雅阁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几位二八妙龄身着各色绫罗绸缎的女子抱着形状各异的乐器缓缓走了进来。
再其身后跟随着端着各式菜肴美酒的小厮。
古缺月在来人当中并未见到“钦点”的老鸨,眉头有些微皱,眼神冰冷地看着一众走进房间的女子。
察觉到古缺月的颜色变化,再加上徐清川本就为先前的事情心情也有些烦躁,厉声问道:“为何不见老鸨?”
一位姿色比较出众,年龄稍微比其他女子要大上一些的女子朝他们二人施了个万福礼,轻轻开口道:“回禀二位公子,妈妈正在梳洗打扮,马上就过来。”
其声低回轻柔,娓娓动听。
这时古缺月与徐清川才真正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桃花般的粉红。朱唇皓齿,语笑嫣然。
其容一颦一笑都慑人神魂,媚骨天成。
相比于古缺月的诧异,徐清川更显得有些惊奇。
他来过玉钩栏这么多次竟从未见过此女子一次。凭借他阅尽千百女子的眼光,这等身段,这等容颜,便是这玉钩栏的头牌被人称之为“掌上明珠”的琴操在其身旁也会黯淡无光。
徐清川站起身来,说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名女子微微侧身施礼,朱唇轻启,说道:“红拂。”
徐清川朗朗问道
:“为何以前在楼中从未见过姑娘。”
“今日是小女子第一次接客,如若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公子多多海涵。”
“当然当然。”徐清川笑着说道。
没想到这次他们与信庭芝的这次小聚还能看到如此美貌的歌姬,而且最值得他们玩味的是还是听闻这是第一次接客,也就是说还是个花雏儿。
他坐下与古缺月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小厮们将佳肴美酒放在桌上以后便退出房去,留下一众清倌女子。
红拂盈盈一笑,问道:“二位公子,可以开始了吗?”
这次没有等到徐清川点头答应,古缺月率先开口道:“开始吧。”
随即有琴声悠扬响起,笛声相鸣,嘤嘤成韵。
古缺月并不懂音律,他只将目光放在那名为红拂的女子一人身上。
阅女无数的徐清川同样并不在乎一众清倌,只是对在前方弹奏古筝的红拂感兴趣。
见她犹如削葱根的纤细手指在古筝上弹奏出清扬委婉的音律,趣不在此的两人脸上的笑意更深。
一曲罢了,早已等待不耐烦却未流露出丝毫烦躁神情的古缺月拍手称快道:“好,好,好,下去领赏去吧。”
清倌们闻言都起身要退下,红拂也要起身怀抱古筝打算离去。
徐清川连忙喊道:“红拂姑娘且慢。”
红拂闻言会心一笑,点了点头,问道:“不知二位公子还有何吩咐?”
徐清川说道:“我们二人听闻姑娘的琴音是如痴如醉,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陪我二人小酌几杯。”
红拂轻声说道:“红拂本就名清倌,伺候二位公子本就是应该的。”
说完便将古筝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古缺月身旁。
梳洗完毕的老鸨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轻轻掩上房门,看到了正从雅阁中鱼贯而出的清倌,她走上前去叫住一名清倌,开口问道:“琴操可是还在房内?”
被老鸨叫住的那名清倌疑惑的摇了摇头,说道:“回禀妈妈,琴操姐并未在房中。”
老鸨看了看面前的清倌,这怎么可能,自己生怕梳洗打扮的时间太长惹那房中的两位爷生气才事先叫玉钩栏的头牌琴操先带清倌稳住他们俩,然后再由自己出面摆平他们,大不了就是当自己重操旧业罢了。
只是其中的酸楚不足为外人道也。但为何琴操没有在雅阁内?
看到老鸨一脸狐疑,那名清倌又紧接着解释道:“是红拂姐在房内伺候两位公子。”
然后这位清倌就见到老鸨神情巨变,匆忙地朝雅阁方向跑去。
老鸨一边跑一边小声嘀咕道,小姑奶奶,你可别给我捅娄子啊。
当年李家有女名红拂。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