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山洞之中。
山里入夜极早这点原本在书册之中姬歌还不相信,不过自从被莫名其妙地被掳掠至这座绵延万里的大山之后,姬歌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古人诚不欺我”。
此时已经入冬,而且加上山中入夜以后尤为寒冷,即便是像姬歌这样的淬体二重楼的淬体武夫虽说还不至于冻坏了身子骨,但还是在山洞中点燃了一堆篝火。
姬歌不断翻烤着架在篝火上的野味,这可是他这一旬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好好坐下来吃顿饭。
被翻烤出来的野味身上地油脂滴滴落在下边的篝火之中,使得篝火火焰又向上升腾了一些,发出“滋滋”的响声。
除了山洞外呼啸而过阴风怒号之外,山洞内也就只发出这“滋滋”冒油之声。
坐在火堆旁的姬歌与坐在山洞角落里裹着不知道从何处捡来的破烂衣袍的无涯两两相对无言。
“滋。”又是一滴油脂落在了火堆之中。
姬歌神色凝重地盯着缕缕升腾跃动的火焰,旁边是触手可及的剑匣。
“无涯前辈,我们之前不认识吧?”姬歌手中翻转着野味烤肉,终于随意地开口问道。
“嗯。”名叫无涯的那名老人灌了口山泉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姬歌见此随意地又样火堆着添了把干柴,这一路上他都没在他身上闻到过丝毫的酒气,而且他可是亲眼看到他途径一处山泉后便偷偷地将那酒葫芦灌满的。
“那不知道为何前辈出手救下小子?”姬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沉声开口问道。
此时只剩下了山洞外传来的阵阵山风怒号,山洞内则是寂静无声,整座山洞内都弥漫着一种名为紧张压抑的气氛。
姬歌的右手紧紧抓着翻烤野味的那根树枝,左手则是落在了一旁的剑匣之上。
姬歌看向不远处角落里的那道身影,眯了眯眼睛。
“怎么?难道我心血来潮从他们手中救下了你却反倒落了个不是?”无涯裹了裹身上的破旧衣袍,沉声答复道。
“没有的事。”姬歌笑眯眯地说道。
他此时根本看不清阴暗角落里无涯的神情。
“我只是好奇,不知道前辈到底看中了我哪一点?”姬歌眼神一凛,原本升腾的火焰竟然硬生生地被他给压制了下去。
无涯从破旧衣袍中不耐烦地探出头来,神色不悦地说道:“救都救了你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你...”
“锃。”
本就不算宽阔的山洞内霎那间响起一道剑鸣之声。
还未将话说完的无涯便看到手持长剑站在自己身前的姬歌。
因为是迎着火光而来所以无涯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有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流露出来的是一身的剑意以及他眼眸中的那抹坚毅狠绝。
剑尖抵就抵在他的脖颈半寸之处,剑尖之上凌厉的剑气倾泻而出。
无涯随意翻了个身,“在山溪之旁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小子不光对敌人狠,对自己更是狠。”
“额头上的那道深了见骨的血槽是你故意被飞石击中的吧,目的就是让我放松对你的警觉之心。”
姬歌面无表情地看着斜躺在地上的无涯,剑尖又往前挪了一分,“前辈你一直在跟踪我?”
无涯瞪了瞪眼睛,不屑地说道:“这你可别误会,那日我只是恰巧游历到那,在山溪旁看到得你。
姬歌摇了摇头,“前辈你的话不足以为信啊。”
无涯闻言气呼呼地看着逆光而立的姬歌,愤懑地说道:“你我皆是人族,难不成我还会害了你不成。”
姬歌想起刚刚踏上这座洪荒古陆时温稚骊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在长城之上说不定恰是同族之人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前辈,人心鬼蜮险恶难测,哪怕是人族之中也会有心思叵测之人,我怎么知道前辈你会不会...”
姬歌没有再往下说,答案不言而喻,此时姬歌剑指无涯,摆明了就是认定他会加害于自己。
“河溪之旁你是故意装作那般痴傻模样?”无涯淡淡出声问道。
在那河溪之旁对战穆秋穆夏姐弟二人时姬歌表现地可不是这般狠辣果断,而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
姬歌眨了眨眼,神色自若地说道:“没有没有。那可皆是我的真性情。”
姬歌在河溪之旁之所以表现得那般胆小怯懦,无非就是一出“驱虎吞狼”的计策罢了。
“不错不错。”无涯任由那柄将邪锋芒毕露的剑尖抵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拍手说道。
姬歌的握剑的左手微微用力,漠然开口说道:“前辈,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无涯白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我此时反抗抓住你手中的这柄长剑等待着我的就是与你心意相通的那柄现在此时安置在剑匣中的那柄沉香?”
“而且我还知道你这人心思深的狠,所不是我之前有河溪中的那一剑,恐怕连我都会被骗过去,原来你最擅使的是左手剑。”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城府就这般深,将来还了得?”无涯灌了口山泉水,斜看着他。
听到被揭穿了底牌的姬歌手中长剑又递出了一分。
剑尖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也亏得你今日见识过我的手段以后还有向我出剑的胆识。”无涯感受到脖子上的那抹凉意,笑呵呵地说道。
姬歌手握将邪,缄默不语。
“腰间的那块玉牌是他给你的?”无涯将手中的酒葫芦摇晃着手中的酒壶,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有鲜血流出的伤口,淡淡问道。
姬歌眼神一凛,皱了皱眉头。
这句话使得姬歌心湖上惊起阵阵波澜,难道自己的身份自己暴露了?
“前辈在说什么?晚辈不知。”姬歌的神色恢复镇定,语气强硬地说道。
“装什么装?”无涯见他否认便没好气地说道:“难道这块镌刻着敢为天下先五个篆字的玉牌不是他有随涯给你的吗?”
姬歌闻言握着剑柄的右手手指关节泛白,身上的杀意好不掩饰的倾泻而出。
那柄将邪直直地抹过无涯的脖颈,结果却被无涯不知何时伸出来的一根食指轻轻的阻截而下。
那根食指轻轻抵在剑锋之上,姬歌手中的将邪便再也挥动不得丝毫。
“年轻人性子急躁可不是什么好事。”无涯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姬歌的眉头拧成一团,额头之上青筋暴起,无论他如何用力将邪都是纹丝不动。
随后他低喝一声,“沉香。”
左手探出那柄安置在沉香剑鞘中的沉香便飞离而出,掠至姬歌的左手之中。
旋即姬歌一剑刺下。
无涯脸色微变,他伸出双指将刺下来的剑身漆黑如墨的沉香夹住。
不过他身下依靠的那块山石却经受不住沉香的势重,崩碎而去。
“行了行了,真是的怕了你了。”无涯看到凑下身来满脸杀意的姬歌,率先开口说道。
只不过姬歌依旧是不为所动,脸上凶光毕露,手臂之上练体纹络密密麻麻显现而出,周身的灵力如同大渎之水倾泻而出。
“好了!”自无涯身上迸发出一道浑厚的气机,打在姬歌的身上将姬歌阻拦开来。
“你好歹让我有句说话的的功夫吧。”无涯看着爬起身来依旧不肯放过自己的姬歌,摆手说道。
“真是怕了你了。难道有随涯就没有告诉过他还有个弟弟?你就没有想过为何轩辕大人会让你来这座长城?”无涯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喘了口粗气。
姬歌闻言止住了脚步,呆呆地愣在那,一脸狐疑地看向他,瞪着眼睛问道:“你是夫子的弟弟?”
“不然嘞!”无涯斜眼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老先生也从没跟我提及过有你这么个弟弟啊,再说虽然都是邋里邋遢的模样却是怎么瞅着都不像亲兄弟。”姬歌挠了挠头,笑呵呵地说道。
“千年之前人族在经历了那场浩劫以后轩辕大人便打算率领着轩辕一脉离开人族,本来我是打算跟随在其身边的,可是巫族借此大举进攻长城,长城差点陷落,所以轩辕大人便让我留守在了长城之上。”
“而这一留,便是千年之久。”无涯神色落寂地悠悠开口说道。
姬歌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开口问道:“所以说你是凭借一块玉牌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了?”
“本来我也不确定。只不过那日在山溪边斩杀那名巫族男子时所施展出来的剑招再加上后来你斩断那名叫穆夏女子的右手臂,我便知晓了你是真的继承了轩辕大人的衣钵。”
无涯站起身来,掸去衣袍上的灰尘,缓缓开口说道:“其名为惊鸿,我说的对与不对?”
姬歌将手中的长剑一扔,小声嘀咕说道:“是又如何?!”
“是就给我好好赔礼道歉。”无涯当即就踹了姬歌一脚,整洁的白袍之上便留下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哦。无涯前辈,是小子莽撞了。还请原谅则个!”姬歌看着他挥动着硕大的拳头,缩了缩脖子,扯扯嘴有身形懒散心不在焉地拱手说道。
“我这脖子上的伤怎么算?”无涯擦拭了下脖颈处的鲜血,笑眯眯地问道。
姬歌伸出脖子,大义凛然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大不了您砍我一剑呗。”
“哎,那怎么行,都是一家人动刀动枪得岂不是伤了和气?!”无涯转动着眼睛,连忙摆手说道。
“说的也是。”姬歌拾起地上的将邪沉香。
“只要那烤肉给我留一半就行。”无涯搓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泛着香味弥漫了整座山洞的野味烤肉,吞咽了口口水。
姬歌闻言又剑尖直指无涯神色冷漠地说道:“当初我抓到它时可是你亲口说不吃的!咋,想反悔了不成?!”
“这哪能啊。”无涯讪讪一笑摆摆手,丝毫没有了白日里威震四方的高手模样。
姬歌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哎,得嘞。”
山洞外的刺骨寒风不知何时已经停息了下来,山洞内除了弥漫着的肉香还有不断的争吵之声。
“你不都吃了一个了吗?!这根鸡腿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