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白负手而立,看着门前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人群,微微一笑,不过这个时代有了他们这些个年轻人,终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大长老沈亦白看向已经行至沈府大门前的一行四人,眉开眼笑地说道:“看来我是没猜错了,果然是朝我沈家来的。”
“怎么?你小子该不会是要找我算一算十年前的那笔旧账吧?”
跟在姬歌身后的李乐府与楚玉这才醒悟过来,面前的一脸和蔼笑容的老人正是族内的大长老,也正是面前的老人姬歌才“有幸”在思规楼内面壁思过了十载的光阴。
毕竟当年是他亲手抓到了擅自逃离岛境的姬歌。
只不过他们俩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为何大长老会亲自出门迎接他们三个小辈,而且是在府门前等候了多时,旁边还站着一位“不见清秋使人愁”的沈家翘楚沈清秋。
“小子姬歌拜见大长老。”姬歌躬身作揖行礼,笑容和煦嗓音温醇说道。
在其身后的红酥微微施了一万福礼,而后李乐府,楚玉二人同样躬身行礼问候。
“小子李乐府,楚玉见过大长老。”
“都起身吧。”大长老手掌往上一招,平静地说道。
随即四人便感觉到有一股灵气将自己的身躯托扶而起。
“有什么事进府再说吧。”大长老对着他们四人悠悠开口说道。
随即转身在前引路。
沈清秋知晓姬歌已经开辟出灵海,迈上了灵力修行的大道,便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在姬歌的心湖间问起,“小歌,今日怎么有空来沈家,莫不是真如爷爷所说的那般是来问罪的?”
“清秋哥,,或者该叫清秋叔,大长老的一句玩笑话你别当真。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于你的,只不过没想到大长老在家中,碰巧而已。”
姬歌面不改色徐徐跟上,以心湖涟漪回应说道。
“什么事?”
“我想向清秋叔你请教一下结界之术。”
两人以心湖涟漪这般交流说道。
“嗯?”沈清秋不经意间嗯出声来,被走在前头的沈亦白听到了动静。
已经走至庭院天井处的沈亦白转身白了沈清秋一眼,看了眼他的神色后心思缜密的大长老自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有什么事不当面说出来还要隐瞒我以心湖涟漪交流说道?”沈亦白看向神色平静的姬歌,负手说道。
“爷爷,其实是...”没等沈清秋开口解释,姬歌就率先开口说道:“清秋叔,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
随即他看向沈亦白,拱手说道:“大长老,小子今日前来是想求清秋叔传授当日在姬府门前所施展困住了徐满都的那道结界之术。”
“只是不巧碰到了大长老今日在家,所有有些难以开口。”姬歌看了眼面前的老人,揉了揉鼻子,说道。
“是你想学?”沈亦白眯了眯眼睛,笑着问道。
姬歌摇了摇头,侧身指向身后的一身黑衣有些拘束的李乐府,“是他要学。”
沈亦白看了眼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们三人身后的那名女子,这女子倒是懂事的很。
随即便一脸正色地看向了那名李家幼虎。
李乐府轻轻上前一步,作揖行礼道:“小子李乐府,恳请大长老传授结界之术。”
听闻此言的姬歌轻咳一声,心中腹诽道,这未免有些太直白了吧,你倒是先委婉一点套套近乎啥的啊。
沈亦白轻声一笑,拢袖问道:“李家?就是那个因古家而差点被灭门的李家?”
李乐府皱了皱眉头紧咬着嘴唇,缩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重重地点头道:“是。”
“你想学结界之术?”沈亦白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李乐府,又开口问道。
“是!”李乐府轻轻吐出一字。
“那就行了。”沈亦白拂袖一挥,转身说道:“只是你想要修习的那道结界我可不会,所以你还是要找清秋,只要他答应,那整座岛境之上就不会有任何的流言蜚语。”
姬歌看了沈清秋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察觉到身后动静的沈亦白便打算离去,只是一道略带着质问的声音止住了大长老的步伐。
一直“惜字如金”的李乐府却突然开口厉声问道:“敢问大长老,当年是否知道古家对我李家的所作所为?”
已经停住脚步的沈亦白轻声说道:“知道。”
“小子再敢问一句,那为何大长老或者族长不出面制止。难道他古家当年的作为不是违背了祖制?难道你们这些个大人物就坐视不管?”
姬歌的神色平静,双手拢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是身后的楚玉神情复杂,这般质疑族内的大长老是不是有点失礼?
“当年我与族长确实知道古家对你李家的所作所为,或许你会想如果我与族长当时出面制止住了古家,你李家还是当年的那个家境殷实的李家,也不至于后来会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再后来进入玉钩栏苟且偷生整日惶恐不安。”
“我说的是与不是?”沈亦白猛然转身,眯缝着眼睛,眼眸深邃其中精芒闪烁,盯着眼前的黑衣青年,问道。
李乐府怡然不惧,同样看向沈亦白,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便告诉你为何。”大长老沈亦白目光深邃地沉声说道。
“当年古家对你李家的行事虽说过分了些,但古人醉的作为都在规矩内,他没有直接出手逼死你的父亲,迫害你的娘亲,也没有将你们姐弟二人卖去那玉钩栏去,所以虽然在你看来古人醉甚至整个古家都罪该万死,但他们却没有触碰到祖制的一丝一毫。”
“就好比前些时日信家等五大家登门临帖于姬家。你觉得公不公道,过不过分?可你见过姬邛,姬重如,甚至你可以问问你身后的姬歌,他们可有抱怨过一句不是?”
“当日你师傅姬重如差点身死道消这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你可见过我出手?当然温琼那家伙是念着当年姬青云给他的一点恩惠才会出手阻拦。”
“为什么我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信家他们五大家的行事都在规矩之内。即便是身为大长老的我都没办法抓住破绽纰漏制止他们。”
“我知道你修习结界之术的目的,所以清秋自愿传授给你结界之术我不会说什么,只要姬重如这个当师傅的不介意,那就是在规矩之内。”
“我也猜到了你会在几日后的试金榜武比上做些什么,虽说不得当众杀害同族一脉之人但若你真有本事弄残他古缺月我们这些当长老的也不会说什么,一切都是规矩使然。你明白了吗?”
听闻后两句神色黯淡的李乐府猛然抬起头来,眼眸中精芒闪烁,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若是大长老的言外之意他再听不出来,那有望中兴李家的他就撞墙而死算了。
大长老看着“开窍”了的李乐府轻笑一声,原本威严的神色变得有所缓和。
“那这件事就这般敲定了。”沈亦白看了眼沈清秋,后者点点头。
“至于这半旬内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亦白跟李乐府这般说道,随即目光越过他看向其身后双手拢袖一脸玩味的姬歌。
“行了,姬歌你看戏看够了吧?看够了的话就跟我过来一趟。”
姬歌讪讪一笑,旋即跟在大长老的身后离开了庭院。
沈清秋目送着这一老一小离去的身影后旋即看向一身黑衣的李乐府。
“半旬之内想要完全掌握结界之术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最起码我是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在短短几日之内将其掌握。”
“不过听小歌的意思是想让你修习噬灵纳气结界,届时出其不意将古缺月困在其中。这个若是你肯下苦功夫,还有蛮有希望的。”
“多谢沈家主。”李乐府拱手抱拳说道。
沈清秋接替他父亲管理沈家事务多年,一句沈家主倒也担得起。
“红酥姑娘,楚公子,恕沈某不能作陪了。若是两位有闲情雅致,我会安排府中下人带两位游历一下府中景象,虽说比不上姬府的万鲤湖中万鲤来朝的恢弘景象,但沈府后院的清尾山也是一处寻幽探境的好去处。”
“那就谢过沈家主了。”楚玉拱手施礼说道。
姬家的万鲤湖,沈家的清尾山,皆是名门望族当中不可多得的奇观异景。
若是说前者是鬼斧神工能工巧匠之大手笔,那后者便属于巧夺天工的高超手段。
一山一水,并称为岛境之上的两处奇迹。
市井百姓有人说这一山一水关乎着岛境之前的风水气运,只不过只能玄之又玄无处考证之事只被当做了饭后谈资一笑置之。
“红酥谢过沈家主的好意。”红酥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嗓音清甜说道。
沈家的一处亭台。
大长老沈亦白与姬歌面对面而坐。
过了半晌以后大长老才悠悠开口说道:“那两人就是你挑中的...”
至于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不过对面这小家伙自然会懂。
这里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点到即止,不用多费半点口舌。
姬歌沉吟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怎么?还不愿意承认?”沈亦白拂袖一挥,案牍之上便有了一套紫砂雕纹茶具。
姬歌见此闻言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一来不是我选中的他们,而是他们选中的我。”
“尤其是楚玉,大长老你还不知道那日在王家府门前他对我说的那番肺腑之言吧?说实话,听完以后我都感觉有点热血沸腾。”
“德行。”沈亦白一针见血地冷哼说道。
随即他探出右手在置于桌上,手指轻点虚空,指尖上流光璀璨,勾勒出虚空当中的一条条纹络。
条条黄色的结界纹络围绕在茶具四周,短短几息的功夫,茶具当中的清泉山水便被煮沸开来。
姬歌目光灼灼,眯着眼睛紧盯着沈亦白的右手,旋即挠了挠头,说道:“二来李乐府一直迈不过那道坎。可能与他的出身有关,虽然楚玉的家族也算不上是甲等氏族,但比之李家确实要强出不少,所以各大氏族之间的关系脉络以及先前大长老提到的规矩他都要比李乐府熟络几分。”
“你这话说的,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小家碧玉有小家碧玉的水润,各有千秋的。”大长老将茶具用热水烫了烫,然后再倒掉。
“这话是没错,李乐府在玉钩栏那种三教九流之地卧薪尝胆了七八年,其心性打磨地要比楚玉好的多,而且今日他当面质问大长老,大长老的回答也是帮他跨过了那道坎。”
“不过大长老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这个小辈言谈一二着实让晚辈感到惊讶。”
“怎么?难道我这个大长老就一定要装作生人勿近般威严的模样吗?”
难道最后您不是那般模样吗?差点就稳不住身上凝神境的灵压了。姬歌当然没有说出这番话,只是在自己腹诽道而已。
姬歌嗅了嗅茶叶,沁人心脾,体内的灵力运转竟然变得欢快了几分。
“没成想小子今日倒是有了口福。”姬歌笑着说道。
随即他便接过大长老手中那道冶器工序,从纳茶开始,紧接着便是候汤等七八道手法工序。
最后才缓缓将一杯升腾着袅袅香雾的清茶推至大长老的面前。
沈亦白见此微微点头,“不错,虽然灵力修行地不怎么样,但姬邛这泡茶的本事功夫倒学地有模有样。”
“小子不知道大长老这是在讥讽我还是赞誉我?”姬歌端起茶水,嗅了嗅,继而轻轻抿了一口。
沈亦白没有端起杯盏,而是摩挲转动着,悠悠开口问道:“李乐府需要修习结界之术来打败古缺月,那你姬歌就不用学结界之术挫败那信庭芝了?还是说你姬歌现在对上信庭芝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姬歌放下杯盏,抿了抿嘴斩钉截铁说道。
“那你之前怎么不开口跟我讨教结界之术?”沈亦白有些气得吹胡子瞪眼道。
难不成这种事情还需要自己这个当长辈的开口求着他学不成?
姬歌又给自己添了杯茶水,这种香醇好茶不喝白不喝。
听到大长老的质问声,他停住手中的动作,有些心虚地抬头问道: “您不是已经教给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