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残部试图反扑,实是李延人生中最大一次冒险,这险不能不冒,当听说许明山调军连宁时,他知道对方知道他的目的,双方兵力悬殊也能猜到他们这些人凶多吉少,此战就算是失败那也没有关系,起码会给蜀王传去一个信息,一个他已经尽力的信息。
李延试图反扑不是想扭转局面,只是在找一个回去借口,兵败直接回去和方温候被抓后还尽力试图救人在回去,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军力是集结起来,但是因为受挫目前众位士兵信心不是很大,只能勉力为之。
夜色萋萋,李延一人凝立在营地附近最高平顶丘上,俯视星空下平野,平地下的低洼山势笼上一层雾气,饶是集中目力也是无法看太远。
李延评估过这次应有的风险,许明山那边自然人多,同时有着高昂士气,想夺浦口必需先打连宁,连宁并不是说难打,但想凭着一万人来打那是万万不能,只要许明山拿着以逸代劳优势来磨,不用一天就能将集结起来的一万人磨得干干净净。
直攻连宁肯定是不行,要设法将人引出来,李延知道这样的小战许明山不会直接参战,多半会派吴彭张承业出战,因为这是他们立下军功机会。
算计这事谁都会干,许明山也是善于计算,李延这次集结兵士,准备不足难以持久,只要能在第-轮交锋中取胜,对方其势必衰最后只有败亡一途。
这是场小战许明山很有信心吴彭张承业能够应付,日头渐渐偏亮,张承业和许明山道“天亮了,李延还没过来”
许明山从容一笑道“你认为他会直接兵临城下?”
张承业将许明山话音琢磨才道“不去连宁,怎么拿浦口?”
许明山微微一笑道“听说他集结兵力,我一个设想就是意在浦口,但是你仔细想想,拿浦口就要拿连宁,连下二城凭着一万兵力能够办到这样的事?”
从几率上来看,实在是渺茫得很,张承业在道“那么他意欲何为?”
许明山淡淡笑道“他这么做只是要找回去借口罢了”
“回去借口?”张承业不是很明白。
许明山道“要尽力回去才好交差,什么都不做他不敢回去”
张承业想得想道“明白了,现如今他只能想办法让我们出去”
许明山笑道“但是会以什么借口呢?”
张承业不是神仙,李延会怎么干这难以猜度,不过张承业不用猜,很快有名士兵上报道“校尉,不好了,连宁外郊海阳村让敌军烧了”
这个就是李延逼他们出兵办法,许明山道“原来这就是他的借口,这个办法也不高明,去吧”
“是”
整军之后,连宁号手吹响起长号,张承业领军出城。
张承业领军到得海阳村,见得村庄火势翻涌,村民惶恐从村内跑出来,张承业领军杀人,烧村庄的士兵见荆越军过来,纷纷往后退去,一逃一追,北蜀骠骑将人引到一个山谷之中,接着数以百计火箭从丘上射下。
火箭将枯枝烧着,登时熊熊火起,接着敌我分明双方混战一起,尽管张承业是奔袭过来,荆越军军容整齐,分八队攻守目的要抗住第一拨攻击。
烧村庄后侧当然是为张承业进入伏击点,待张承业过来李延在让人从两边侧翼冲击,将战力发挥到极致。
侧翼士兵来得无声无息,事前不见半点先兆,骤起发难又是如此来势汹汹声威骇人,由此可以看出李延在组织突袭上也是颇为出色。
张承业早有准备,号角再起一排排劲箭从队伍中射出,敌骑则一排一排坠跌地上扬起漫天尘土。
陆开原本是想着前往连宁,只是出城前碰上文庄家丁,家丁告诉陆开“文公有请”
“文公要见我?”陆开心中好奇,也没多问和家丁前往文庄,家丁就是一人来请,如派的人多不免有些挟威而来味道。
接待他的是文中英,接待客人这样的事原本是由红山来做,只是红山那是无法在为文家出力,现在这样的事只能由文中英来做,文中英知道陆开是代表什么身份地位,文家目前情况早已没有过往眼高于顶劲头。
文公当然不会请他过来闲聊,陆开今次到访,也是想和文公好好面谈。
文中英请人入厅,落后一步陆开压低声音道“家父抱恙在身不能亲到大门接迎,见谅,稍后片刻,家父马上过来”
陆开关心一问道“文公没事吧?”
文中英苦笑道“没事,郎中来看过,说是心中郁积所致”
出得这样的事对此也不显得多么意外,陆开叹一口气入厅就坐。
文中英在对面陪坐,犹豫片刻才道“陆护卫是否想到家父因为何事请你?”
陆开微微一笑“是为太子”
文中英见陆开没有和他装蒜摆脸色,对此相当感激,文家的确大势已去,连府内的人亦生出离心,文中英心中感慨勉力轻描淡写道“如果可以,希望陆护卫在太子面前为文家美言几句”
陆开不打算拒绝这个要求,如果文公能诚心归顺说几句话也没什么“文公子放心,有机会的话自会说的”
文中英立即千恩万谢,以表示心中感激。
二人闷坐一时也没找到话茬,想起请人家人通报,文中英问道“听家丁说,陆护卫是想出城?”
去连宁也不是什么秘密所在,陆开磊落笑答“想去连宁看看”
文中英顿时会意“我也听说北蜀骠骑余孽试图卷土重来”
陆开浅笑道“卷土重来只怕是抬举他们,他们只是在做没有必要的抵抗”
说着话时,文公这时过来,过来时是由下人搀扶,陆开起身施礼,文公示意不必多礼让人入座,文公仰坐在一张卧几盖着薄被,容色苍白显得有气无力道“请恕文某失礼”
陆开怎么会和文公计较这个,文家的事的确是让文公心力交瘁,这时文中英起身退下。
文公道“想必陆护卫也猜到文某心思,那么也就不和陆护
卫客气”
陆开道“文公不必客气,有话直说就是”
文公露出一个苦涩表情满目忧色,似花费很大气力方能保持思路清晰“很多事别人看不明白,陆护卫定会看得别人透彻,让你过来是想化解文某和太子之间的僵局,太子年轻有为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想法,我身体又不好。。”
陆开能理解道“文公好好休息,很快就可康复过来。”
文公平静道“康复又如何?还不是多受点活罪,我能撑到今天是放心不下中英”
陆开道“文公不必多心,太子心愿如能达成,自然是不会为难文公子”
文公微笑道“太子所托之事,文某自会尽力而为,只是荆越是是非之地,中英是不能在留下”
陆开眉头一皱道“文公是想把文公子送走?”
如不是想送人走,就用不着请陆开过来,文公说明意思道“是,只要陆护卫允诺此事,明日文某就入宫面见太子”
谁知道送走文中英后,没有后顾之忧,文公还会不会合作,陆开沉吟片刻方道“文公又何必如此,把人送走会让太子多思”
文公道“这点请陆护卫放心,只要中英远离荆越,文某就能放开手脚做事,你也明白我这里头一点,会牵扯到许多士族利益,有些人为得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望陆护卫务必帮忙”
陆开知道文公是想保文中英性命,过得片刻诚恳道“我能明白文公这么做的理由,这个也不是不能应允,只是我能信你吗?”
文公勉力提起语气,郑重道“陆护卫,你能信任文某!文某对天起誓绝不食言,否则的话。。”
陆开举起了手,打断文公发誓,陆开目视对方道“好,我信文公,文公子的事我应了,今夜就安排人过来送他走”
文公一听大是老泪纵横,咬牙起身就要跪下拜谢,陆开忙着上前将人扶起“文公!你这是做什么!可不能如此折煞在下”
文公让陆开扶回躺下,文公道“多。多谢”
陆开心中暗叹口气,出声道“文公好生歇着,在下这就去安排”
陆开退下之后,文公心疲力倦闭上眼睛。
出得文庄陆开进宫和沈建承说起此事,沈建承只问陆开一个问题“送文中英走,如他不合作,到那时候你有办法应付?”
陆开道“文公当时说得诚恳,我信他是肺腑之言,如太子不放心,可以让人在暗中盯着文公子”
沈建承想了想叹口气道“那就这么办”
到得黄昏时分,陆开赶抵日连宁,和许明山一同前往交战场地,这场战陆开显然没有亲自参与,但从场面可以判断,这一场战斗是如何激烈,视野遍及之处解释人骸马尸,荆越军正在收拾残局。
两人策马不在游看,许明山示意陆开和他策马上丘,许明山问“你说是见文公才过来?这么说是有好消息了?”
陆开笑道“是有好消息,士族之事很快就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