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馨宁都想亲他一口了,但是她要装一个贤妻良母的太子妃娘娘,只好十分温婉的笑。段用另一只手摸摸馨宁的头道:“别胡思乱想了,他们要看就看吧,这宫里谁也没有你名正言顺。”
是啊,说句难听的,宫里这些女人们不是碍于身份不够就是寡居多年,自然只有他们夫妻俩可以光明正大的秀恩爱了。但是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她是善良可亲又美丽动人的新晋太子妃。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牵着手到了寿康宫大门口,进了正殿,果然两侧站着各式各样的宫妃们,而正中间坐着林太后,馨宁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站在段旁边后一点的距离。林太后看了一眼段牵着的手,眉头微微动了一动,然后用帕子掩着嘴咳嗽了几下,像是感慨似的道:“新婚就是好啊。”
段像是突然发现还牵着妻子的手似的,顺势松了馨宁的手,很是大方的笑着道:“孙儿一时忘情,让祖母见笑了。”馨宁也是个戏精,脸红的恰到好处做出一副很羞涩的样子。
林太后慈爱的看着段笑,却对馨宁道:“太子妃,哀家还没有仔细瞧过你,走近点,让哀家瞧瞧你。”
馨宁微低着头,迈着小步无声的走了过去,裙摆微微摆动,动作轻柔,俨然一副学过许多规矩的大家闺秀的模样,林太后本来是笑着的,见馨宁这样却突然凝了脸,待到馨宁微微抬头,以一个十分合适的角度抬头看着她时,林太后突然冷笑一声,道:“你们周家的姑娘真是好家教啊,听说你母亲是济南王氏的女儿,想必是家学渊源吧。”
众人都想起馨宁的姐姐魏国夫人周淑宁,兴宁侯夫人王氏,还有炀帝的王淑妃,这三人一个被休回家,一个疯疯癫癫的被送入家庙,最后一个年纪轻轻成了废妃被送入皇觉寺出嫁。她们都拿帕子掩了嘴,因着太子还在,面上不显,实际内心都笑开了花。有些人想着太后对太子妃这么不留情面的讽刺,看来这位太子妃的位子也坐不长,纷纷看向太子,已经琢磨起家里的姐妹侄女外甥女了。还有些人想着光受宠有什么用,太子马上要出征,说不定一年半载都不回来,到时候太子妃还不是任人磋磨。
段面无表情,嘴角微扬,保持笑意,可是眼神冰冷,悉他的人譬如明月肯定一下子就知道太子殿下已经动怒了,但是屋里都是女眷,没人发现段的不悦。反倒见他嘴角含笑,以为他心情很好,所以有人就大着胆子笑道:“济南王氏赫赫有名,几百年的世家传承,当然是家学渊源了。”
馨宁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是没人想和她好好相处了,她看了眼林太后,林太后的眼神已经是毫无掩饰的厌恶,馨宁知道她这副样子估计让她想起了周淑宁,周淑宁是王氏精心教导的,规矩学的比她还好,相比周淑宁第一次面见林太后时,也是这样有涵养的样子赢得了她的好感,她林家唯一的侄孙娶了周氏女,她最喜爱的孙子又油盐不进的娶了自己。
相比她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心塞,馨宁也知道段此时估计已经十分恼怒了,但是碍于身份他又没办法训斥父亲的妾室,馨宁低下头,直起身,收敛了她的低眉顺眼,放出锋芒来,扭头看相那个倒霉出头的妃子,心里想着你可真傻,注定要被我讽刺了,她反问那个妃子道:“不知这位娘娘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还是将门世家呢?”
那个妃子涨红了脸,她不过是孙淑妃从外头找来的女子,因为姿色出众才封了个才人,什么出身也没有,她着急道:“我,我。”
孙淑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然后她转头对馨宁道:“太子妃娘娘世代书香,门庭著姓,想来也不会跟着我们这群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粗人一般见识吧。”
这里很多人出身都一般,包括正中央坐着的林太后,她父亲勉强考了个同进士,只是九品末流小官,要不是林太后自己肚皮争气,又有心计,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馨宁看了一眼孙淑妃,心想她还是算是有脑子的,说话比白贵妃强多了,本来看着她是金河的母亲想给她留个面子的,既然孙淑妃先打上门来,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于是馨宁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道:“淑妃娘娘此言差矣,前朝大儒陈令淮的父亲早逝,母亲大字不识一个,靠给人洗衣维持生计,但是依旧培养出了一代名臣,而陈令淮的妻子是屠夫的女儿,是陈令淮微末时期娶的夫人,但陈令淮的儿子陈邵却成了智计退瓦剌的大将军,还被写进了戏文里,成了人人称赞的大英雄。这等英雄人物,何等惊艳才绝,可惜子孙不肖,富贵传家,三代而亡,如今有几人还知道永兴陈氏呢?这诗书传家虽然并非是家族兴盛的必要条件,可也是不可或缺的,要不怎么说人从书里乖呢?我祖父去世时,家无余财,只给我爹爹留下了一屋子的书,臣妾爹爹从小习文,最喜欢班超投笔从戎,一心报国,虽然考取了两湖的解元,但还是去了贵州从军,我娘陪着我爹一路从小旗到如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虽然她去世的早,但也是陛下亲笔御封的节妇,至于我外祖王家是不是门庭著姓,想必陛下心中是雪亮的。”
四周鸦雀无声,众人不知如何接腔,只好纷纷把目光投向孙淑妃,孙淑妃向来喜欢装贤惠,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道:“太子妃果然不同凡响。”
林太后看了一眼孙淑妃,心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斜睨了一眼馨宁,心道:“好一张厉害的巧嘴,周家的女人果然都是些表里不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