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荷正欲掐断此线,可是稍慢一步,那细线在刚刚触碰到随荷身上时,便飞速崩散,沿着来路一直崩溃而去。
邹荷眉头紧皱,“为什么会有人推算你?”
随荷道:“好像是戴家的那个。”
邹荷道:“先回去,找你外公商量一下。”
戴氏本宅,戴将舒满意地看着符纸的灰烬缓缓凝聚,即将形成大致的方位地址。
突然间,那条无形的细线崩散,戴将舒血脉翻腾,喷出鲜血,喃喃道:“祖庭之人。”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作为阴阳家的一支,戴家先祖也曾经立下过血誓,戴家后人不得以祖庭所授阴阳秘术推衍祖庭之人,不巧的是,戴将舒刚才所用的这门秘术恰巧是阴阳家祖庭天机山所授。
司闻曹初建,声名不显,即使办成了几桩大案,百官权贵等并不如何惧怕。
直到有一次,永定皇帝设宴款待几位重臣,席间永定帝言语亲和,跟重臣们拉着家常。
口中讲着他们私宅之中自以为无人知晓的隐秘,桌上摆着每个人昨晚用过的最喜爱的菜肴。
一席散去,司闻曹声势大振。
所以,就在戴将舒吐血昏迷的一天之后,一辆黑色的马车静静地驶入了戴氏本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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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亮。
云落看着身上重新恢复的身体,有些感慨,当初自己的一点小伤便会被折磨许久,伤筋断骨更是要难受数十日,而如今这等惨状,竟然两日便接近了痊愈。
轻轻握了握拳,这便是修行之妙啊。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根源还是他在炼体镜打下的坚实基础,否则即使有如此多的天材地宝,也不会如此之快。
而姜老头所做的,便是将他的底子打磨得更结实,神魂锤炼得更强壮,帮他理解感悟那些最高深的剑式,磨炼他的剑心剑意。
一月时间,姜老头意犹未尽。
梳洗完毕,换上衣衫,云落推门走出,从一边走出一个剑宗三境以上的弟子,轻轻施礼,云落赶紧回礼,那弟子道:“云师弟,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准备过去吧。”
云落点点头,“稍等,我去叫他们。”
话音刚落,符天启和裴镇已经开门走出,云落道:“崔姑娘和陆姑娘呢?”
裴镇不在乎地道:“娘们儿嘛,这么大阵仗,总得化化妆不是。”
两扇房门应声打开,陆琦面容微恼,崔雉柳眉倒竖,“姓裴的,你再说一句!”
不知怎的,她一看见这浪荡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想揍他,之前家传的那些规矩礼仪全然不想顾忌。
裴镇连忙告罪,“啊,两位仙子听见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云落走出,朝二人拱手道:“二位,裴镇口无遮拦,实属不该,但当前要事在身,要不我们先去报到如何?”
两声冷哼之后,五人跟着那个弟子一起走向二年级的授课厅。
剑宗的授课厅的布局就是一屋一院,一个宽大简洁的屋子,屋中陈放着案几,屋外所谓的院子其实是一个大大的广场,供平日的授课和练习。
在五人到达时,广场上三三两两地站了二十多人,已经全员齐至。
剑宗每届收徒人数不等,基本都在二十到三十这个区间。
当人才较多,便以三十为上限,依次录取,所以在剑宗的全盛期,也没少黜落过一些还算不错的天才;
但若是人才不多,通过基础要求的都没到三十人,那便将全部通过之人录取,就如同云落等人即将进入的这一届二年级。
这些人
早已得到了消息,这届问剑山选拔的前五会进入到二年级,每个人的各种信息便开始在他们之中疯狂地传递,所以今日早早地便都来此等候。
这当中,有为崔陆二女的盛名而来,梳洗得整整齐齐,衣衫洁净飘逸,欲在这遍传天下的盛世美颜、天才少女面前一展风采;
有那一心向道之人,便是为了接触一下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半日聚气的天才少年;
更有争强好胜之人,剑宗从未有过这般跨级入学之事,这次宗主的决定被他们视为奇耻大辱,早早打好心思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也有身后各有背景,各怀鬼胎的,二十多人的广场上,人心之内,称得上光怪陆离、魑魅魍魉。
将五人送至广场,那弟子道:“五位师弟师妹,这便是二年级的授课厅,稍后便会有传课老师前来,我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云落等人都还来不及回礼。
裴镇摩挲着下巴,事情很微妙啊。
云落眼神平静,比起上个月的大风大浪,这个还真不算什么场面。
崔雉陆琦并肩站在三人中间,隐隐被三人护着,崔雉面容上有着居高临下的淡漠,陆琦则是美目流转,四处张望,对于一切的新奇和新鲜她都报以很大的兴趣。
符天启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朝崔雉恭敬行礼道:“崔顾见过大小姐。”
正当少年神情微微失落准备转身之际,耳畔听到了一声冷淡的声音“好。”
少年狂喜抬头,崔雉神情如旧,似乎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
崔氏旁枝的少年欣喜地走回自己的地方,多年以来,自己的问候只能被无视或者听到一声从鼻孔中发出的冷哼声,虽然崔家之中也盛传大小姐性子清冷孤傲,但心中总是有一些难受的。
至于愤懑,那是万万不敢。
“哎哟,看她那瑟劲儿,不就是有个好爹嘛,至于么?!”
“就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还说什么豪门。”
“我看呐,多半也是个徒有虚名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几个聚成一团的女弟子那里说出,看似在窃窃私语,那如同正常讲话一样的音量,将她们的本意暴露无遗。
崔雉连眼珠子都没朝那边转过,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不值得她崔雉计较,想到这儿,她却看了裴镇一眼,为啥这货都这么能激怒我呢?
裴镇感受到这个目光,扭过头去,朝崔雉抛了个媚眼,崔雉赶紧扭过头去,我没事招惹他干嘛!
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继续,就连陆琦的眼神中也有一丝隐隐的厌恶。
好在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她们,但这个人的出现对他们来说绝对不算什么好事。
曾经有长老私下点评过,这届学生里拿得出手的就那么五六个,其中一个就是排开众人,走到云落面前这位。
赵恪,长相普通,但人不普通,二年级优秀弟子,刚刚进入聚气下品的境界足以让他排入年级的前五之列。
更关键的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进入了聚气下品,这样的速度让贫寒出身的他进入了蜀国王太子的视野。
蜀王乔周年近六旬,育有三子,庶出长子乔衍,嫡子老二,世子乔琬,还有个庶出老三乔安。与通常的故事一样,庶长子多才而能干,嫡子聪明而性恶。
原本这些都是小事,因为如乔周这样的异姓王迟早会被慢慢分权,然后撤掉,儿子的事无非就是个富家豪门的小打小闹,不值得一众大臣为此上心。
可就是不知这蜀王是着实有能力,还是永定皇帝对他实在信任,居
然在几年前赐给了他一个世袭罔替。
乖乖,这就了不得了,于是蜀国有众多有远见的大臣都私下讨论甚至上书,希望改立乔衍为世子,却被乔周搁置,眼看国主一日日老去,这立储之事成了西蜀国内的一件大事。
但这些跟云落又有什么关系呢?
身材高大的赵恪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世子殿下已有明令,自己只得遵守。
他看着云落道:“早闻云师弟天才之名,半日聚气更是令我等心向往之,在下剑宗赵恪,欲讨教一二,想必云师弟天纵奇才,雅量高致,必不使我无功而返?”
云落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他在等,在等时辰彻底走到上课的时间,以便他能确认传课老师甚至是宗主的态度;
同时,他还在等着看有没有别人会来阻拦或是怂恿,让他可以确定这次挑战的真实目的和性质。
所以,此刻他的眼神很平静。
但这些事情,身边四人都不知道,裴镇悄悄挪步更靠近云落,以防不测;符天启手指微动,藏在袖中,默默比划着什么;陆琦神色担忧地看着云落,悄然蓄力;崔雉表情依旧,只是轻轻按住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五人是一体,是这个聪明人组成的小团队的共识。
不远处的小楼,隐秘的高处窗户,陈清风束手而立,随侍在侧的霍北真轻声道:“秦如初会在一刻钟后进去。”
陈清风眯着眼道:“如果不是不合适,我真想现在就看看姜师叔的训练成果。”
霍北真嘴角抽搐,实在不是很愿意回想起那些日子里云落的惨状。
反而自己,在那些日子里获益实在太大,再想起自己破境的机缘,心中对云落满是感激。
广场上,一个身形修长,仪态风度皆是远胜赵恪的学生走出,边走边说道:“赵师弟,你修炼已经一年多,如此挑战入门仅仅一月的云师弟,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赵师弟别有用心了。”
说完之后,正好走到几人跟前,拱手道:“在下甘苏,见过几位师弟师妹。”
两人本是同级,只因此人年纪稍长,一口一个赵师弟,赵恪除了膈应也是没有办法。
赵恪道:“原来是甘师兄,不知甘师兄所言何意,我只是仰慕云师弟大才,欲讨教一二而已。”
甘苏笑道:“讨教?挑战才是真吧,或许还有背后那位殿下的意思,想要做些什么更过分的?”
赵恪神色严肃,“甘苏!慎言!”
甘苏却不以为意,“怎么?敢做还怕别人说?”
云落却突然开口道:“想切磋也可以,我也想领教一下师兄大才。”
他已经确认了想确认的事情。
甘苏和赵恪皆是一惊,不过一个是惊愕,一个是惊喜。
只是转瞬之间,就被无奈取代。
因为一个人的走出。
郑伏龙,二年级第一人,亦是聚气下品,曾被那位私下点评的长老称作鹤立鸡群,夸赞他的同时,根本不给二年级其他人留颜面。
甘苏和赵恪二人心中皆是埋怨,这个修行的痴汉出来搅什么局啊,只不过赵恪心中也期望比自己更强的郑伏龙,可以无心地做到某些他有心去做的事。
至于云落能赢,他是从未想过的,境界爬得再快,不会打架,面对同境修士终究是无用。
郑伏龙语气生硬,古板道:“刚才我担心师长责罚,既然你主动要求领教,那二年级中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
云落笑了,笑得很真诚,因为他能感觉到郑伏龙心中同样的真诚,伸手一领,“郑师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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