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里，初晴状若未闻, 用力拍了一下投影仪。
幕布上的光闪了闪, 画面突然显形, 恢复正常。
就见杀马特头发的男主大喊道：“你这个大骗子！明明之前是你先说要跟我在一起的！”
初晴微笑说：“果然打一顿就好了。”
见自己没有弄坏东西, 娘娘也没有为“选秀”生气, 宫女们长松一口气，欢喜奔走相告：“修好了修好了，快回来，大青和小榛开始闹分手了！”
让她们继续看剧，从融春手里接过手机，初晴跳下凳子, 对着电话里轻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你再说一遍？”
听她那边动静, 李桢没有多想，却因为她的反问没了底气, 只好简单道：“我就在你公司楼下, 方便和我见一面吗？你的助理都住在公司，恐怕不方便。”
“那我现在下来。”
初晴出去后, 迎夏趴在门边，听见电梯的声响, 又碎步跑回来，说了句“娘娘下楼了”，蒹葭宫一众就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你们忘了, 娘娘上次解释过，现代选秀节目和咱们那时候的选秀不一样。”
“但是娘娘现在开的就是经纪公司，陛下让娘娘替他操办选秀，是想给娘娘的公司塞新人吗？”
“啊？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是助理，操心这个做什么，选秀都是选艺人。”
“我们没有身份，娘娘已经很费心了，现在还要塞新人进来，陛下也太不体贴娘娘了。”
“就是就是。”
“其实如果是哪个主子，我心里还好想一些，我可不想侍候娘娘之外的人。”
“……”
刚走出c区，初晴就看到了站在车边的李桢。
正月里，天气还很冷，他穿着一件看上去就很温暖的克龙比大衣，和上次送她回来时那辆低调的黑色车也不同，换了辆浅灰色跑车。
看来，年前是因为刚回国，所以他必须锦衣夜行，这次过年，他应该已经被他的爷爷在那些圈子里引见过一番，可以恢复他该有的配置了。
毕竟是正经天潢贵胄，而且父母感情极好，做过一阵被娇纵的世子爷，李桢看上去内敛，其实懂得享受，也从来不会故作低调。
上辈子，如果是太平盛世，他没有被选做皇帝进京，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活得很自在的王爷。
初晴正想着，下一刻，李桢已经似有所觉遥遥看了过来。
她下意识快步走近，仰头看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李桢简单道，“外面太冷了，我们去车里聊。”
初晴刚坐上副驾，身边的人就将灯打开，递过来一份文件，她没接，只是扬眉道：“这就是你从上京给我带的特产？”
他控制不住又笑了。
李桢真诚道：“我希望你能先看一看。”
初晴的确很好奇他是怎么折腾的，不和他废话，接过文件翻开，一下就看入了神。
汪建宝确实是个很擅长抓眼球的人，一些想法相当有趣，初晴也几乎可以预见，和他合作肯定会很有意思。
这比罗美彤给她的资料当然要详细得多，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完，她兴奋抬头，正要说什么，突然被堵住了后话。
身边的人姿态放松，坐得稍近，因为在看她，侧脸被暖黄色的光朦胧笼着，将冷峻的模样也柔和了不少。
如同上辈子每一个夜晚，她陪他处理政务时，在某个间歇抬头，正好撞上他在一片灯火里看她。
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挪开过眼。
车只有两个座位，明明空间并不狭小，却一瞬间变得很拥挤起来。
初晴别开眼，客观评价：“我看完了，很有趣。只有中间十三前后页有点突兀，怀疑是竞争对手派来扯后腿的。”
李桢：“……”
因为那是王经理做的，正好你已经帮我把他弄进去了。
他道：“你喜欢就好。我想请你做这个节目监制，全部放权给你，像是这种，你直接让他走人就行了。”
初晴惊讶道：“放这么大的权吗？你就不怕，我趁机往里面塞自己的艺人，把钱砸进去只捧自己的公司？”
虽然说现在的选秀节目，除了真正有海选报名渠道的，很多都是换个法子捧自己手里的艺人，至于火不火就看他自己的命。不过他们本质还是两家公司吧，馔乾那边的人不会有意见吗。
李桢竟然一本正经说：“你想这么做当然没问题。我之前说你们公司还缺艺人吧，看到有潜力的，你也可以签下来。”
真是当包工头去的啊。
初晴有些心动了。
用比较通俗的话概括，导演是花钱盖楼卖给观众的，那么监制就是帮忙看钱监工的。
不过，和有些国家的工业化，各种职务和程序有一套严格的体系，环环相扣，像是一架高效难失误的机器不同。在国内娱乐圈，很多行业的划分并不细，而且很弹性，更多时候是要看主创团队和人员本身的性格和特点。
比如性格强势、创作极其有个人风格的导演，这种就不适合一个指手画脚的监制，不然两个人肯定天天要吵架。
当然也有小新人导演，遇上经验丰富的老监制，镇不住场子，最后被架空，连项目都被完全抢走，也不是没有。
监制这个活，不想干可以挂名赚名声，也可以去过一把甲方的瘾，甚至站在他的角度看，连选新艺人都给她准备上了，在监制过程里，自己还能接触更多的人，慢慢回到更主流的娱乐圈子里。
初晴细数一遍，发现这份诱惑越来越大，这个职务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就近照顾温虞。
在初晴自己看来，这种比赛，得不得冠军的意义不大，以后发展机会多得是，把眼光钉死在一次比赛上实在没必要。
她因为亲自感受过，所以非常清楚，娱乐圈甚至人生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确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到人的生命画上休止符的那一天，谁都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在很多时候，烈火烹油不一定是好事。
但是温虞不一定有这样的心态，她家里女孩子太多，不能赢就会被欺负，她争强好胜，来到这个世界后，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不安，所以总想做点什么，初晴担心节目会给她太大的压力。
她垂眼，忍不住轻声问：“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想更接近你一些。
无数猜测，各种理由，在这个想法面前，都不过是说服自己和不想打草惊蛇的借口。
因为太久没见，思念过于炽盛，这个念头一下就被察觉了，从未想过会有被情感完全支配的时候，李桢自己也吓了一跳，一时间心慌意乱，只道：“为什么你会想和我的公司合作？”
没想到会被反问，初晴沉默了一会才说：“因为我在这一行里只认识你。”
李桢道：“那么我也是。”
狡猾。
初晴心里撇嘴。
“那么我同意了。”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李桢瞥了一眼文件上那么大的几个公司名，忍不住道：“你不问？”
虽然他心底一直莫名觉得自己条件一般，更没有期待过她为此对自己突然热情，可是，她对他的家世表现得是不是有点太平淡了一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初晴愣了一下，随即理所当然道：“我早就知道了。”
“上次你送秦嬷嬷去了你家里的医院，她听那些护士八卦到你，后来你又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就大概猜到了。”
李桢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主动开口，绝没有瞒着你的意思。”
初晴却冲他灿烂笑了，“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我前男友的出身也相当不错。他爷爷是管各种官员的，给他留了一栋占地很大的中式风格大别墅。他瞒了我一段时间，要去继承别墅之前，才一口气摊牌告诉我。”
“其实我还挺喜欢那栋房子的，现在应该已经属于国有了吧。”
所以，她的前男友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官二代。
李桢心里被揉皱了。
一个女孩子，会说喜欢一栋房子这种话，其实是爱屋及乌，想过要和那个人结婚，在那座房子里建立家庭共度一生。
而他只是因为相似，才被允许这么接近的，她有时候看向自己，也会有明显的晃神，就好像要透过自己去看另一个男人。
这种酸涩完全湮没了他，以至于看到她用那种相熟的语气和自己道别时，他已经扣住她的手，制止了她要下车离开的动作。
明明被他这样亲密拉着手，心上人却完全没有脸红，只是疑问看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
上次碰触时满心雀跃，发现这只是一种习惯后，李桢心底就只剩下羡妒和懊恼了。
“你……”到底怎么看我？
但不是时候。
她还不喜欢自己。
他顺势道：“我送你回去吧。”
初晴摇头，“不用了，我一会还有点事。而且我们公司的主播接到了广告，所以我答应小花今天晚上帮忙的。”
刚说完，她的电话响了。
初晴冲他抱歉笑了笑，接通后莫名心虚，下意识侧了点身。
“邵叔。”
“初晴，我今天状态不错，所以提前下戏了。”
男人含笑说，因为多年台词功底，磁性而动听。
年轻的经纪人很自然要求道：“那麻烦您等我一下，我九点就结束了。”
天价片酬和档期很满的影帝也毫不犹豫应了。
“好，等会我让助理来接你。”
见她挂断电话，李桢开口：“是邵远吗？”
初晴点头。
他憋了一会，才道：“他人还不错，电影也挺好看吧。”
她惊讶看他。
就在李桢以为自己终于不小心暴露心思后，初晴面露恍然。
就像他批着奏折，她在一边吃望秋炖的甜品，结果他突然语气古怪问她觉得味道如何，后来在她离开去拿东西的时候，默不作声把她那份吃掉一样。
“你是想要邵叔的签名吗？”
李桢：“……”
那个男人当初到底是怎么追到她的？！
回去的时候，李桢还是默默打开微博，翻到了辰颂发的直播预告。
今日辰颂公共直播间日程：
8:00～10:00锦绣盼冬翠烟双巧的搓麻时间。
10:00～12:00望秋的点心教学+迎夏吃播。
13:00～15：00融春的午后八卦聊天时间。
……
20:00～21:00小花的化妆日常（今日联动神秘嘉宾）！
21:00～22:00秦老太的感情夜话。
李桢：“……”
这是上课课表吗。
找到链接点进去，李桢发现，辰颂只开了两个直播间，那个小花毫无疑问是主力，有单独的直播间，但是看历史公告里面，也会带一带同事上镜。
今天选择黄金时间，两个直播间同时联动，除了对第一位广告商的重视，还因为是她们的老板要上节目吧。
时间快到的时候，弹幕突然变得多了。
直播间里，花公公正在做日常的准备和开场白，“辛苦我们双巧啦，前天给望秋化妆已经后期制作上传完毕了，大家记得收藏点赞营养液三连哦~”
“让我们恭迎今天的嘉宾登场！”
下一刻，初晴出现在了屏幕里。
李桢把手机攥紧了。
出于对初晴手下的关心，加上直播时间和新闻不冲突，他也看过几次这个小花的直播，虽然总觉得这个人哪里怪怪的，还是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在直播上受到她的主捧。
口才好，能说笑逗趣，而且他的直播其实不容易被模仿：调制比例这种东西很玄，如果换一双手，做出来的效果就会完全不同，再往脸上一擦，很容易产生东施效颦的效果。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搞笑，次数多了，人家就不买账了。
所以最主要的是，不管取材怎么古怪，这个人的一手化妆技艺是过关的。
要去见邵远，她才让公司里的化妆师帮忙化妆的吗？
因为认不出裸妆，以为自己被素颜对待的直男开始心态不平衡了。
【你们公司到底有多少个漂亮小姐姐！】
【我吃了婺州群演的瓜，这是辰颂的老板啊！】
【老板都被拉出来被迫营业了吗，我相信辰颂是个倔强挣扎的小作坊了。】
【毕竟保洁都能拉上来当主播。】
【扫地老太太怎么了！多亏了秦奶奶！我认清了我的渣男前男友，毫不犹豫和他分手了！】
初晴看了下跟前已经逐渐齐全的化妆箱：“一会我还有工作，现在就开始吧？”
小花摇头，严肃道：“不行！”
初晴配合浮夸问：“那是为什么呢？”
小花道：“因为等会要给双巧剪辑，所以先录制一下片头。”
“哦。”
小花对着摄像机，虔诚道：“首先，要特别感谢仅溯米厂对本集视频的大力支持。”
“仅溯米厂，只生产自己觉得好吃的粮！买了放心，吃着开心！”
“大家记得戳一下专栏，收藏店铺哦！”
【防不胜防？】
【？？？】
【活久见，第一次看到米厂找美妆主播打广告】
【哈哈哈哈哈】
【惊了，花老师恰饭了！】
【还是真的恰“饭”。】
小花笑眯眯说：“来吧，老板！”
初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懒珊大人、妖星双子、mo~、猫丞丞、心1118、wty、米秀、千春隔流水的投喂~感谢大v没有想象力的后续赞助233感谢所有嘤嘤液灌溉~
慧眼识英雄的第一任广告商就让我自己来吧【x
早上好，剁手之后用手肘写出来的一章。之后的日子，鞭策我加更的就是花呗了_(:3∠)_
很抱歉前面搞了个bug，顺手打了制片人，其实汪建宝应该属于总导演，等有空我慢慢修。
平凡：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你和那个前男友到底对视牵手了多少次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