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吉蒂神官！”一个照面,柳余就看到了吉蒂神官身上生命线的流动。

从生到死……

死？！

下一秒？！

不假思索间，她伸手轻轻一拨，无形的神力就弹到吉蒂神官的生命结上,死结松动了――

一只手握住了她：

“贝莉娅……”

近在咫尺的绿眸里，满溢着不赞同。

那是冷漠的颜色。

柳余勐地挥开他,神力再一拨――

死结松开了。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过后,吉蒂神官捂着喉咙,终于喘了气过来。

圣子圣女围着她：

“吉蒂神官,吉蒂神官？您怎么了？”

“您还好吗？”

显然，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吉蒂神官倒卧在地上，透过攒动的人头，看向不远处――

那儿，杵着一座巍巍的雪山,可那雪山染了乌云，再不见纯白。

她茫然又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浑身发抖，像被冰冷的海水倒灌，膝盖打着颤,怎么也站不起来，最后，她以头抢地,嚎啕大哭。

“神啊,您是我们的神啊……”

“我们的光明之神,希望之神,秩序之神！……我们以您为人生，为信仰,为不可毁灭的存在……可您、您为什么背弃了我们，堕落了黑暗？！”

“您背弃了我们，背弃了光明！背弃了我们千千万万个信徒……”

“乌云蔽日……乌云蔽日啊……”

句句含血、字字含泪。

柳余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她转头看向一旁――

美丽的神隐在一团黑暗里。

他的面色晦暗不明，却不难看出情绪的平静，彷佛面前的一切不过稀松平常，不过是岁月滚滚洪流终将碾过的一粒尘埃而已。

她从前以为，他待自己冷――

可如今看来，那已经算得上是优待。

真正的冷是像现在这样，你将所有都捧到他的脚下，信仰、性命，甚至人生，你状若疯魔，可他风轻云澹。

再回想起那个迷雾之地对她俯身称臣的男人，倒像是她假想出来的一样。

“贝莉娅？”

空灵的、似乎带着一丝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余这才发现，她似乎又钻了牛角尖。

手指一弹，一道蓝色神力灌入吉蒂神官的头顶。

吉蒂神官安详地闭上眼睛。

“睡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余没想到，路易斯教她的迷幻术，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蓝光绵延开来，像一张大网，罩在人们的头顶。

圣子圣女们奇怪地看着头顶，连一开始想问的话，都忘记问了。

“神后，还有她身边那位……黑色的……”

“咦，是什么呢？”

可仔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到这里，变成了一团混乱的、未解开的灰色迷雾。

“盖亚……”走廊上，柳余突然停住了脚步，“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

“生老病死，这是秩序。”

“那我该怎么做？就这么坐视吉蒂神官死亡，还是坐视那些年轻的、对您忠诚的圣子圣女们信仰破裂？他们也许会因信仰而死。”

柳余反问。

“贝莉娅，秩序不该违背。”

他告诉她。

“你可以救得了所有的人类、和动物吗？”

他问她时声音平静。

他对死亡司空见惯，而对比他漫长的生命，人类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蚍蜉。

柳余停住了脚步。

“是，我是救不了，我只在乎眼前…可吉蒂神官是你的信徒，我出手不过是为了……”

他微微低下头：“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