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华荣月周围一直风平浪静的。
这种情况虽然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没事总比有事好。
她回想着上面那些人的进度,暗暗的想……他们应该已经快要找到那份东西了吧?
说实话, 华荣月其实对那份东西也挺好奇的。她倒不是对炼蛊的方法好奇, 而是单纯好奇于那份东西上面到底都写了什么有关于易大佬的事情。
那群后来的人华荣月也盯了一会,本来她以为想要对自己出手的就是这群人,结果却发现他们一直以来都毫无动作。
华荣月没猜出来他们应该来自于哪里,他们的外表透露出来的东西不多。不过这群人这么守规矩也是华荣月没想到的。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是她盯了很久,这群人也都没有搞过什么小动作。
真奇了怪了。
“你, 你饿了没, 要不然咱们停下来吃点什么吧。”正当华荣月觉得奇怪的时候,旁边的扶江忽然走了过来对她说道。
华荣月左右想着也没什么事, 就坐下来准备吃了饭再继续赶路。
扶江一个人拿着干粮默默的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他的眼神比平时显得要僵, 动作也比平时不灵活, 不过他最终还是从包裹里翻出了干粮, 分给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尽管他的动作不是很流畅,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所以他从拿干粮到吃饭的过程中,都是默默无声的。
“怎么了?”扶江吃了几口后,忽然间旁边坐过来了一个人, 他看着扶江道,“这干粮虽然不好吃,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吧。”
“……啊。”扶江看着坐到他身边的男人,有些食不知味的咽下了干粮。
他总觉得这人像是过来提醒他的,可是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乱了, 所以在那人坐下来的时候甚至是有些心慌。
嗯?这俩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华荣月在后面啃着自己的馒头的时候想。
“快点吃吧,放宽心,运气好的话,咱们晚上或许就能下去了。”那个人若有所指的说道。
扶江握紧了自己藏在袖子里面的小刀。
“你怎么知道我们到晚上就能下去了?”艾宴盯着那个男人问。
那个人看了看艾宴的样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摇了摇头道,“你这人……看面相,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艾宴听了这话,当时火气就上来了,不顾自己还受着伤,就想上前去跟对方理论,结果被旁边的华荣月一把拽了过去。
华荣月看着那个人,心说这个人可能是脑袋有点毛病,哪怕她现在装作不喜欢说话,也不至于直接看着一个人就跟他说他要死了。
艾宴身体里可能有蛊毒,这件事华荣月清楚。眼下他看起来还没有发作的迹象,不过一会就未必了。
华荣月就在这里,怎么会容忍蛊毒轻易的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呢?
她这句话在心头过了一遍,隐隐有些奇怪。
艾宴跟那个人彼此怒瞪了很久,最终也没能打起来。
反倒是旁边的扶江安静的有些过分,本来华荣月以为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呢,没想到他过于安静,静的有些出奇。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扶江的心里还在跟自己做着心理斗争。
易月……就是易玲珑——他暗暗的想到。
杀了他,也就是杀了易玲珑。
扶江在心里暗暗的重复着,很奇怪的是,在单纯的说出易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办法将其和易玲珑联系起来。
大概是因为易月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像易玲珑一样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杀人对于六扇门的人来说算不得一件难事,尤其是杀易玲珑这种人。
这个人……扶江谨慎的看了一眼易月,然后趁着在他的眼睛转过来的时候又飞快的转了回去。
在刚刚听见那几个六扇门的人交代下来的任务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易月的眼睛。
华荣月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尽管郭修告诉她不许上来,不过华荣月还是有些自己的私心的。
她靠近的地方是她心目中最接近“安全位置”的一个地方。
如果这里都没人过来找她的麻烦……那华荣月就只能说这次出差就是变相放假了,轻松愉快的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她大部分怀疑还是放在那群刚刚过来的人身上。
这是一种直觉。
华荣月故意放松了下来,甚至在等待的时候靠在一边装睡。
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对方或许不会上钩,不过演演也好。
……
扶江看着易月靠在一边睡着了,他心里微动了一下,朝着旁边的男人看了过去。
那男人比扶江可要经验老道,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去跟扶江的眼神对视上,完全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这会装什么装呢……扶江不知为何,看着那人的样子就莫名的有些憋气。
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是最保险的方法,但是他总感觉这人像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凭什么你可以不用去?”
哦,对了……扶江想到了原因了。
——因为刚刚那个男人说他跟易月很熟,所以他方便下手。
扶江的心里极其复杂,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残忍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事到临头了,违反六扇门的命令,好像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件事如果换作易月来做,恐怕他丝毫都不会有所纠结。看了那本册子的扶江心里对易月这个人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那人说他对易月动手,易月不会怀疑他,怎么可能呢……扶江想。
就易月那个人,恐怕谁都不会信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话刚说到这,扶江看着易月靠在那里睡觉的背影。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些画面,那画面是在山洞中,易月安静的背对着他睡觉,身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黄鹂鸟。
那时候的易月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残忍嗜血的杀手,而更像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少年。
如果不是“易月”这种指向性太过明显的名字,扶江似乎从来都没有把易月和易玲珑联系在一起过,因为他觉得易玲珑应该是阴郁的,或者是更加阴沉一些的。
老实说,在看过那本册子以后,扶江的心里易玲珑怎样阴郁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易月这个人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流,但是扶江不认为他是多么阴郁的一个人。
相反,跟这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扶江偶尔会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一些极其细微的温柔之处——尽管这些地方在他看来都微乎其微,有时候甚至他都在想究竟是他的感觉灵敏,还是那真的只是一种错觉。
“易月啊。”想着想着,或许是扶江太过心烦意乱,所以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还睡着觉的易月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
扶江并不奇怪他的反应如此迅速,毕竟作为一个杀手,理应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的。
他看着易月,忽然间问了一个跟他刚刚想得那些都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蜷着睡觉?”
易月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打算。直到他又把身子背过去,扶江才听见他一句,“习惯了。”
扶江看着他转过去的身影,忽然又想起来了册子里面看见的一件事。
——易玲珑从小到大是没有家的。
他曾经对某个地方产生过一丝“家”的概念,然而一个杀手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没有丝毫意外的,记录册子的人对此实行了一些手段。
一个杀手本来就应该没有家,四海漂泊。
流浪狗尚且有一个固定的窝,那窝可能是被破布做成的,可能是稻草铺成的,甚至可能是几块石头。
一个杀手这辈子可能住在无数个地方,或许是破破烂烂的山庙,或许是金碧辉煌的楼阁,或许是荒郊野岭的城外,或许是纸醉金迷的画舫……
但杀手是绝对不会有家的。
行了。他在心里暗暗的劝自己——这个人本来就已经习惯不相信什么东西了。
认为他会因为自己的背刺而感觉到伤心完全就是自作多情的想法。
这个人也只是看上去可怜,实际上,一个名震江湖的杀手居然能被称之为可怜?
这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
华荣月趴在那里装睡,她心里一直有一种格外诡异的直觉在提醒着她——要出事,而且是大事,这种感觉让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感。
她一般把这称为杀手的第六感,然而眼下她这第六感倒是有提醒了,可惜屁用没有。
“难道我不小心中毒了?”华荣月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她听见身后扶江的声音时,下意识的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怎么了?”
一把小刀忽然从侧面刺了过来。
那一刻,华荣月的脑袋一阵迷糊。
她终于知道这种不安感来自于哪里了。
然而她并没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与之相反,一种巨大的愤怒感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