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杀气比江连焕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在两股杀气之中, 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两个人这下子全都变得脸色煞白。
两个人下意识的朝着华荣月的方向看了过去, 刚才他们俩几乎谁都没有多观察过几眼那个人, 因为他整个人给人的存在感就好像很淡薄的样子,如果不是突然来这么一下, 他们可能就会把他忽略了。
屏风后面是一个看不出什么身体特征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 他才看起来没有什么存在感。
光从这个角度,根本没有办法推断出来他究竟是谁,但是刚才江连焕话语中的意思,似乎那个人是个身份很特殊的人。
“他……是谁?”那个男人勉强定了定心神, 他询问了江连焕。
“你说天易楼几十年,上百年都是这么控制杀手的, 这点我确实认同。不过这并不代表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活着逃离天易楼。”江连焕笑着看那两个人。
“你们再好好想一想……真的从来都没有人从天易楼里面逃出来过吗?”
屋子里面的杀气依旧非常的浓烈, 两个人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过了一会, 那个男人才有些艰难的说:
“可是那个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
屋子里面依旧一片寂静,只有那个男人的疑问还留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如果在一些天易楼的老人眼中, 那么易玲珑确实是已经死了……虽说天易楼里面被六扇门弄出来的假易玲珑忽悠过去的人很多,但终究有那么一小撮人,对此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
看来这俩人就是坚定的怀疑论者了。
这也不奇怪, 在华荣月看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 天易楼的一些人对于易玲珑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们应该或多或少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因为易玲珑无论是出现的时间还是地点, 都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并且跟他本人的性格多少有一点不相符。
这些人跟天易楼里的那些掌握的消息比较多的人还不同,他们大部分人都摸不清楚易玲珑究竟如何,所以不像顶层的人还能靠着一些推论来进行排除法,他们大部分只能依靠着自己的直觉。
第二个,他们不是不信易玲珑的实力,只是太过相信天易楼的实力了。
华荣月静静的坐在屏风后面,依旧不声不响,对于那两人若有若无的试探眼神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能感受到那两个人的惊疑和猜测,与此同时在心里也想着自己的对策。
那两人应该开始猜出来了她的身份……毕竟江连焕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她现在应该是证明自己的身份?怎么证明才好?
江连焕也跟着朝这边看了一眼,华荣月意识到他应该是需要她接戏了。不过她现在拿捏不准,到底应该如何做出回应表明她就是易玲珑……
她并不是担心自己不像易玲珑……而是担心太像易玲珑。
但如果完全按照六扇门之前交待给她的那种方式,估计这两个人是完全糊弄不过去的。
那个男人看了半天,忽然间冷笑了一下,“真正的易玲珑我能认得出来,江公子,希望你不要抱着什么侥幸的心理。”
江连焕闻言,又笑了出来,他的笑里带着种浓浓的恶意。
华荣月不得不说江同志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在明知道她是假货的前提下,居然还能面对威胁无动于衷。
她深吸了一口气,动也没动。
那个男人静静的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我们谈谈别的事情吧。”
他暂时把易玲珑的真假搁置在一边了,貌似是因为现在没有什么证据,而且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倒是间接的证明华荣月这冲天的杀气还真的把他给唬住了一点,不然他恐怕连想都不会想就直接开嘲的。
华荣月在屏风后面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听见了江连焕给她的传音,“哎呦,没想到干的不错啊,比我预期的要好得多了。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演起易玲珑来有些娘里娘气的,没想到你还有点爷们的时候。”
这声音依旧是华荣月最熟悉的那个声音。
他的夸奖让华荣月成功的翻了个白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华荣月刚觉得他好像霸气侧漏一点了,他瞬间又变回那个嘲讽力满分的状态。
江连焕接下来就没有再跟华荣月说过话了,他集中精力去应付面前那两个人,华荣月也认真的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她听着听着就猜了出来,好像江连焕委托了这两个人帮他从天易楼中取一样东西。
那个男人说道,“江公子,你也知道,现在能进那里的机会不多,自打上一次东西丢失了以后,我们更是连摸进去的机会都已经不多了。”
“以前他们如果想要收拾一下屋子,或者要带几个人过来的话都会叫上我们,但现在已经很久都没有找过我们了。”
“我们甚至觉得他可能换了地点。”那个女人开口道,“因为以前……我靠近哪里的时候,会有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最近那种感觉突然间就消失了。”
天易楼丢了东西?什么东西?华荣月开始思索易玲珑记忆中的事情,怎么好像丢东西这件事从来都没听说过?
听起来这些人像是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华荣月甚至下意识的想到了以前她从天易楼里带出来的那个小孩,但后来一想,哪怕是天易楼,也不会把小孩随便称之为东西的,即使那个小孩从某种意义上讲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全都丢了吗?”江连焕很冷静的问。
“不,应该还剩下了一些。”
“但是我们从他的桌子上看到了这个。”那个男人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江连焕,“你认识它吗?”
华荣月下意识的想跟着看一看纸上面的东西是什么,从她这个角度来看,似乎是一副素描,因为透过光线可以从背面看见微微的线条,但又看的不是十分清晰。
她想再看的更清楚一点,但江连焕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一直将纸的正面背对着她。
“这是你画的?”江连焕问。
“对,是我按照记忆画下来的。”
“那你……画的确实不错。”江连焕笑了一声。
“那个人似乎被它气的够呛。”男人道,“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手里拿着这个东西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然后就一直盯着它。”
“啊——”江连焕拖长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情就很好的样子,“看来……这东西的主人的的确确是把他给气到了啊。”
“这东西的……主人?”男人有些疑惑的说。
“东西往往是不存在感情的,能够让人对某种东西产生感情的一定是人,只可惜……”
江连焕剩下的话就憋了回去,他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有深意,让华荣月觉得莫名的有些想抖。
在他终于把那画放下的时候,华荣月才有幸能够看见那纸上到底画了什么。
——一朵造型非常奇特的花。
这花是最近第二次华荣月看见了,而且都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包括刚才那人所说的丢失了某件东西,以及那人最近非常生气的细节。
种种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件事——
曾经华荣月跟着江连焕去了趟天易楼,然后“顺带着”从天易楼里取走了几本书。
那朵花的确是她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因为当时易大佬对于她的反应非常不满,华荣月知道易大佬心里很难受,所以就扔了一个代表着花船象征的金花在那里,暗搓搓的代指自己以后一定会过来讨一个公道的。
没想到那朵金花,居然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又重新的回到了华荣月的面前。
华荣月感觉到非常头疼。
她不害怕去挑衅别人,也不害怕为了易大佬去惹上什么可怕的麻烦,因为那人不管真实身份如何,一定是易玲珑的敌人。
在华荣月的逻辑中,易玲珑的敌人也就是她自己的敌人,双方本来就是铁打的对敌关系,早撕破脸皮和晚撕破脸皮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这朵花在此时此刻居然出现在了江连焕的眼前,华荣月就莫名的有了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她绞尽脑汁的开始琢磨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让江连焕不要去琢磨他们去过天易楼和花面也同样去过天易楼这两件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对了,这朵金花出现的大概时间应该就是在那个被当成小蛊王的孩子被别人偷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
华荣月,“……”
“行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江连焕道,“你们继续看着,如果有消息,再及时联系。”
他把那张纸收好,然后一瞬间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杀气,这种收放自如的能力简直让人自愧不如。那个男人看了看江连焕,道,“江公子,我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华荣月默默的从屏风后面站了起来,来到了窗户边,她在想江连焕的探查究竟到了各种地步,上辈子她知道江连焕很猛,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猛。
这都眼瞅着要探查到最核心的东西了啊,话说回来,江连焕上辈子知道的东西可能比易玲珑要多的多。
而且……江连焕为什么要去找那些册子呢?
“唉,您走好……”
身后传来了江连焕重新伪装出来的油腻商贩的声音,华荣月依旧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的看着楼下,窗户半开着,从她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楼下的那条小路。
她看见江连焕送的那两个人慢慢的从出口走了出来,沿着路线即将要去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忽然间,那个男人转头过来看了一眼,正好就莫名其妙的和华荣月对视上。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间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酒楼楼下,刚刚还在跟旁边的女杀手交谈的男人一瞬间就差点瘫在了地上。
女人一把扶住了他,连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