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 一开始两个人都是寂静无声的,后来却逐渐的小声交流了起来,因为周围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心慌。
原本靳池可能想着要再路上碰见一两个人呢,结果比那个情况更诡异的是,两个人什么也没有碰到。
船上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无论是老鸨,龟公, 客人,或者是平时船上生活着的那些人,全都一下子消失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吞噬了一样, 华荣月和靳池是剩下来的唯二两个人,被人家从手指缝中间漏掉了。
这种阴森恐怖的气氛确实有些非比寻常,华荣月还好,但靳池胆子小, 一紧张起来话就多。
他哆哆嗦嗦的说:“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啊?是不是有谁说要下船, 结果把咱们俩落下了?”
不。华荣月回想着之前在霍庄的操作, 推测这些人可能是中了迷药。
华荣月和靳池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因为住的地方太偏僻,加上四处不透风, 所以非常侥幸的被落下了,恐怕连老鸨都在这次被迷晕的范围内。
她忽然想知道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些人会怎么样,因为上次在霍庄的时候她问过那些白衣人他们要把那群人迷晕了干什么,结果他们却说只有念姑知道,他们奉命行事。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在华荣月的脑中转了一圈。
能救还是要救出来的, 这里不光有那些苦命的女人,还有一堆从江连焕那边抓过来的少侠,这些人如果全死了,那江连焕估计也就跟着社会性死亡了。
靳池带着华荣月刚走了五分钟,华荣月就猜出来了他所说的是哪条小路。
这条小路确实离岸边很近,因为这条路就是专门用来往岸边运东西的,做的比较隐蔽,不会被客人给看见,相较而言,算是船上比较好发现的密道之一。
华荣月越往那边走,就越觉得有些不妙,她听见这附近开始出现人了,而这些人听声音,好像就在他们的正上方,也就是这条密道的尽头。
这是被人给蹲着守株待兔了啊。
华荣月叹了口气,也没有点明,只是静静的看着靳池想要做什么。
她其实并不太心急,距离第三日的到来还有很久呢,更何况她也并不需要那么急得赶去那里。
“我觉得……这里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不定和之前咱们俩听到的那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有关。”
靳池说道。
“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时间太巧了。”
靳池完全没有看身后的花颜,他只是把自己想到的都一口气说了出来,“你想啊,本来前几天都没什么事情的,为什么偏偏今天出事了呢?”
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花颜正在认真的听。
不得不说,花颜认真听一个人讲话的时候,看起来就跟个小孩似的。靳池看着花颜认真的表情就有点莫名的想笑,这种笑意稍微驱散了他心头的恐怖。
“我最近在客人那里听说过很多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靳池一边找着出去的路一边说道。
“哦?你都怎么听说的?”
“他们都说那是个很残暴的人。”靳池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他说完了之后,听见身后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抱有希望花颜能够回答他。其实要他说,想从花颜口中听见承认一个人“残暴”好像在他的想象中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听说那个人虽然很残暴,不过手底下有很多疯子都靠他的庇护。”
靳池想到这里,忽然插进了这么一句。
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人还是挺奇怪的,你说他这么一个残暴的人,为什么要护着手底下那么一大群疯子呢?”
“你怎么知道的?”身后的人轻轻的问。
“啊?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他手底下有那么一大群疯子的,还是他护着疯子的事?”靳池道,“这种事情想一想就能知道了,当然跟你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他带着华荣月来到了这条隧道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向上需要托举一下的拉门,靳池凑在拉门的缝隙处,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靳池也没有着急往上面走,而是停了下来,通过缝隙处透来的光线分析外面的变化。
他等的非常的耐心,尽管另一头一点声音也没有。
缝隙处的光变得骤然暗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又重新变得亮了起来,靳池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好了起来。
靳池带着花颜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这会却忽然发现整个船上都见不到的人居然挤在这里,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到底是有多么的差。
但他紧接着想了想,觉得这未必是跟自己运气有关的事情,可能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把出口给堵住了。
怀着这种想法,靳池带着华荣月又转了几圈,然后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不止是这里,船上他知道的所有出口都被堵上了,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藏的比较隐蔽的。
他心里略微的有些忐忑,这个状况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花颜说,转来转去的,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密道那里——因为据他观察,这里反倒是人最少的一个。
估计是那些人也觉得这条路不会有太多人来,所以安排的人是最少的,靳池从缝隙里观察,也就四五个人左右的样子。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转过头,用最轻最轻的声音问,“我们……好像必须从这里出来了,一会跟在我的身后。”
身后的人似乎是拽住了他的衣角。
靳池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莽的一面。
这扇门是从内部插上的,所以这会他们掌控着开门的主动权。
但是……靳池看了眼旁边那足够几把剑穿过来的缝隙,还有这老旧的门锁,估计他们想要推开门锁的话要浪费上几秒的时间。
这几秒的时间,就这个破旧的锁一定能发出半夜夜猫子叫的声音,到时候上面的人就可以用长一点的兵器来把他们戳死。
所以不能这么做。
靳池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花颜,忽然就发了狠。
他把花颜推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在这里站着别动。
黑暗中,他看着花颜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对着他点了点头。
靳池又退了回去,在板子前自己来了一个助跑,然后咬着牙,一脚蹬开了那个破破烂烂的板子。
踢开的那一秒,外面传出了一声巨响,在这漆黑的夜色中非常的清晰。
靳池半闭着眼睛,他几乎能感受到刀锋擦着自己的脸过去的感觉。
那几秒钟的时间他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等到睁开眼睛之后,他看了眼周围的人,一共有四个。
这个数字还在他的估算范围内,却并不是他估计的最好的数字。
在看清上面的情况时,靳池的心里一沉。
三个人的状况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四个人几乎就是能够承受的最大人数……
这个数字下,他有很大的危险,而且受伤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些人每个人都戴着黑色的斗笠,体型看起来都很高,刚刚踹门那一下,靳池是估计着刚刚门口那里有个人才踹过去的,这么一下刚好蹬到了那个人的腰上。
那个人的行动暂时停滞了几秒,靳池趁着这个机会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按理说他身手并没有那么强,但他此时此刻很明显是在危机的状态下爆种了。
平时在华荣月眼里菜的不行的靳池居然掏出自己手中的小刀来,成功的逼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并且在他的身上来了一下让他负了伤。
不过他接下来只能用手护住肚子,准备硬抗接下来的重击。
那一刻,他感觉到拳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力道大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只来的及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惊讶的抬起头,然后隔着一层黑色的薄纱,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刚才隔着一层斗笠他没看见,可当他看见了之后,“完蛋了”这三个字就在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
这个力道大的让靳池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腾空了一阵,然后靳池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视角忽然就来了个奇怪的调换。
他看见自己的身边闪过去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神格外的平静,依旧是那张漂亮的跟娃娃一样的脸,脸上带着他熟悉的表情。
那种表情,就好像他永远地坐在灯火最亮的地方安静的凝视着江面一样。
带着这种平静的表情,靳池目瞪口呆的看着花颜抽出了一把差不多有小臂那么长的刀,这刀光看就能感觉到上面那一丝狰狞冷冽之气。
这刀的画风跟花颜差了十万八千里,靳池看着花颜手持着这把刀,用一种可怕的力道将面前这四个人逼退。
花颜跟人交起手来熟练的吓人,他拿刀的时候跟拿扇子,拿筷子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交起手来格外简单粗暴,一掌挥到了旁边的栏杆上,栏杆当场四分五裂,炸出了好几片。
有一片就擦着靳池的眼角飞了过去。
靳池整个人目瞪口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