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就为她的长相。
这应当是她第三次见她了,可是即便见过两回,再见到她,依然难以抑制惊艳的感觉。
“您来了?”于寒舟笑着小跑上前,抬手往里面道:“您里面请?”
女子收回目光,往里面去了。
身后依然跟着丫鬟和嬷嬷等,隐隐护在两旁,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于寒舟心里便想,倘若真的不想叫人看见,戴个帷帽或者面纱都好啊?但是正主儿明显不在意的样子,她便没操心,笑着把人往楼上引。
“您今日想点些什么菜?”于寒舟笑着说道。
女子道:“你给我点。”
“跟上回一样,六个菜?不吃蛋?”于寒舟笑着问道。
女子看过来的眼神便缓了缓:“你还记得?”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呐!”于寒舟笑得大方。
女子点了点头。于寒舟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就出去传菜了。
这女子虽然不动筷子,但每次给钱都很大方,于寒舟特意吩咐了后厨,先上她的菜。
说起来,即便这女子不大方,于寒舟也要吩咐给她先上菜。美人嘛,看一眼心情就好半天,她占了便宜,总要回馈几分。
于寒舟在门外招揽客人,并跟离去的客人说话,才站了没一会儿,小伙计蹬蹬跑出来道:“侄少爷,那位找您呢。”
他嘴巴往上努,做的神情,一看便知是那位大美人找自己。
“我知道了。”于寒舟说了一声,快步往里走。
“您找我?”她进了包厢,笑着说道。
女子面前摆着一桌菜,却能够明显看出来,一筷子也没动。她慵懒地歪在椅子上,两边站着她的丫鬟和嬷嬷们,抬眼朝于寒舟看过来:“说亲了吗?”
于寒舟一愣,找她上来,就问这个?
虽然很奇怪,但她仍是笑着说道:“还没有。家里想让我先跟着大伯做事,有点出息,再给我说门好亲事。”
“嗯。”女子微微颔首,然后下巴往门口一点,“出去吧。”
于寒舟便笑着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刚下了楼,还没走到门口,小伙计就叫她:“那位贵人又叫您。”
于寒舟愣住了,她刚刚出来,怎么又叫她?
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回去了,进门便笑着问道:“您找我?”
“多大年纪了?”女子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和不经心。
于寒舟听到这个问题,心头浮上一点古怪。刚才问她说亲没有,问完就叫她走了,她前脚出去,这女子后脚就又喊她回来,问她的年纪?
她抬起眼睛,不躲不避地在女子脸上看了片刻,觉得讨回了便宜,才笑着答道:“十四。”
“嗯。”女子点了点头,而后下巴往外一点,“出去吧。”
于寒舟笑着拱手:“是,您慢用。”
这次出去后,她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门外站着,以防又被叫回来。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再传来声音,于寒舟才下楼去了。
不成想,刚走到门口,小伙计便跑来了。不等小伙计开口,于寒舟挑起眉头:“又是那位小姐叫我?”
小伙计面色古怪地点点头,见她进去,便跟在后头:“侄少爷,她该不会是看上您了吧?”
“不可能。”于寒舟道,“最多是她家里有待出嫁的姑娘,看上我了。”
以包厢里那位小姐的容貌、气度、穿着打扮,进宫做妃子都绰绰有余。嫁给她一个平头百姓?扶贫都不带这样的。
她重新进去了,脸上依然挂着笑,丝毫看不出恼意。
来来回回地跑,于寒舟心里是有点恼的,但这女子出手大方,又不搞事情,只是稍微有点折腾人罢了,算不得大事,忍她一忍不算什么。
“您找我?”她笑着道。
女子定定看了她两眼,一点恼意都没看出来,细眉轻轻挑起:“我几次三番地叫你,你不恼?”
这话一说,于寒舟就知道,她是故意折腾她的。
“不碍事,只要您吃好喝好,小的再跑两趟也不值什么。”于寒舟笑着道。
她自己不知,她女扮男装,虽然故意画粗了眉毛,又在肤色上做了些修饰,但仍是俊秀讨喜的模样。况且,她眼眸清澈,神情坦坦荡荡,笑起来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女子便道:“嗯,这回不叫你了,去吧。”
“是。”于寒舟拱了拱手,离去之前加了一句:“倘若小店的饭菜有哪里不合您的口味,敬请直说,小店下次一定改善。”
女子轻轻颔首:“嗯。”
于寒舟便离去了。
这次没在外面停留,而是慢悠悠地往楼下走。之前她在包厢外面站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叫她回去,刚下楼便遣人叫,显然是有人盯着的。
她慢悠悠地下着楼,想起女子问过她的名字,年纪,说亲没有,心中想道,难道真要给她拉红线?这却不妥当的,她看起来是男子,实际是女子。
但也没关系,倘若有人来说亲,拒了就是了,她年纪小,不急着成亲。
女子这回果然没再叫她。好一会儿,她们下来了。路过于寒舟身边时,还对于寒舟略点了点头,才坐上轿子离开了。
于寒舟想知道她这次动没动菜,就抬脚进去了。上了楼,来到女子坐过的包厢,看到小伙计正在收拾桌子。
“侄少爷,她这回动了筷。”小伙计看见她来了,就说起来:“每样都动了两筷子,给的银钱却是正好。”
说到这里,小伙计的脸上还有些委屈。之前没动,都给数倍的银钱。这回动了筷子,居然给的正好。
于寒舟忍不住笑道:“这不才是应当的吗?别委屈了,干活!”
女子从知味楼离开后,便进了宫。
“父皇,我的驸马找到了。”女子直接说道,声音不同于跟于寒舟说话时的偏中性,而是带了几分疏狂,更偏向男子。
皇上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头痛地揉眉心:“朕以为你说着玩的,怎么真去找了?朕给你安排的不合适吗?”
“不合适。”刘宁答道。
她生着一张极美的脸孔,细长的眉,狭长的眼,原本是极貌美的女子。偏生此时眉目中带了几分高傲和疏狂,顿时打破了原本统一和谐的气质,看着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皇上丢下手中的笔,往后一倚,看着案前站着的儿子,说道:“顾大公子和顾二公子,都是极出色的年轻人,他们一家对朕忠心耿耿,绝对会好好辅佐你,还会帮忙掩饰你的身份。你自己找的人,怎么会有他们合适?”
刘宁心说,他日后要登基的,顾大和顾二都是他看好的臣子,以后要重用的,不论是谁做了“驸马”,都会看尽他的女儿姿态,日后他登基,面对他们,还有什么面子?
“我找的人也很好。”他道。
皇上很头痛。他对自己心爱的嫡子,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好面子。仔细想来,换成是他自己,恐怕也不会选顾大和顾二。
“你找的什么人?”皇上便问道。
刘宁便把自己叫人打听的消息说了出来,最后道:“我试探过他三回,第一回,他机灵、活泛、不死板,第二回,他虽然好色,却懂得克制,第三回,他小小年纪,面对客人屡次挑衅,却沉得住气,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儿臣便想,倘若他做了驸马,即便发现儿臣的身份,也不会惊慌,会沉得住气,还会取巧为儿臣掩饰。”
“真有这么好?”皇上挑了挑眉头,并不很信刘宁随便在街上走一圈,便能挖到这么好的人。
刘宁道:“儿臣的眼光,父皇还不信吗?”
皇上沉吟片刻,说道:“我还要试探一回。”
“那父皇试探过后,假如同我说的一样,可不许再拦了。”刘宁道。
皇上道:“试过再说。”
他要试探的是忠心。
他为刘宁安排的人,最要紧的就是忠心,万一发生了不妥,准确来说接下来的三五年肯定会发生许多危险,顾大和顾二绝对会拼死相护。区区一个小民?皇上不信他有这份胆气,而没有胆气的人,忠诚又何从谈起?
他觉得儿子还是太嫩了,或者说太骄傲了,打算给他上一课。
进了十一月,天渐渐冷了起来。于寒舟还是很喜欢的,因为天一冷,穿的就多,胸前不用狠束着。就两个小笼包而已,稍微裹两圈就行了,穿上苏姨娘给她做的小袄,一点不妥也看不出来。
“爹,要不要开间铺子,给苏姨娘她们?”这一日,父女两个出门去,于寒舟扯着新上身的棉衣,美滋滋的,“苏姨娘的针线这么好,做点活,赚不少银子。”
阮老爷听得无语。以他的财力,居然还要姨娘们做活计,贴补家用?他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姨娘们这辈子吃吃喝喝无忧了。
“你钻钱眼儿里了?”阮老爷教训女儿,“苏姨娘她们待你可是真心的,你不能嫌弃她们,等她们老了,你作为阮家的家主,可是要照顾她们老去的。”
几个姨娘没有为阮老爷诞下儿女,阮老爷并不怪她们,只觉得是自己命中子嗣单薄。再加上几个姨娘很识趣,对他的夫人和女儿都敬着,所以阮老爷打算养她们到老去。
“爹,就是因为她们待我真心,我才真心为她们想的。”于寒舟说道,“她们膝下没个儿女,心里定然没着没落的,倘若手里有点钱,有个能够源源不断生钱的铺子,不是心里更安稳吗?您别瞪我,您若不信,就去问问。倘若有人肯,那就依着,赚了钱我们也不要,给她们攥在手里。倘若她们不肯,不强迫就好了嘛。”
于寒舟真不是钻钱眼儿里了。她是觉得姨娘们都有手艺,而且手艺很好,整日在后院伺候夫人和小姐,有点浪费。况且,她们绞尽脑汁地伺候夫人和小姐,不就是怕被嫌弃、被抛弃吗?人没个倚靠,没点傍身的底气,才会这样没安全感。
阮老爷瞅她一眼,说道:“那回头我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顾大&顾二:请问作者,我们以后会有姓名吗?
蘑菇菇:如果你们足够帅,会有人给你们起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