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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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野用了四年时间, 详细筹划了如何跟家人坦白。

他什么都不怕, 就怕家里人无法接受,怕自己呵护在羽翼下的小孩露出难过的眼神, 为此他想了很多,也做了许多准备, 尽可能的想要一点点循序渐进。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唐瑾瑜大二那年突然一下就跟家里人摊牌了。

那次也不怪唐瑾瑜, 其实事情是先从韩亦星开始的。

韩亦星长大了, 已经从小仙女变成了一个漂亮姑娘,可能不算校花,但是院花一类绝对当之无愧,又是唐斉先生收的关门学生,在s大拥有众多追求者。

韩亦辰为此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他不但自己打电话查岗, 还叮嘱了老猿, 让他帮忙照顾妹妹,生怕自己妹妹在外出点什么事, 受欺负。

老猿每天都往数院跑,恨不得把数院当自己家的一个人, 那必然是看得牢牢的。

第一年的时候,老猿发现小姑娘没有接受学校里任何追求者, 一心扑在学习上,偶尔在走廊上听到她打电话也都是和同学探讨题目,好像还辅导着一个什么人。

第二年的时候, 小姑娘斗志高昂,去图书馆的频率都增加了不少,似乎交了一个笔友,在这个电子信息爆炸的年代还挺复古。

但没过多久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来找岳瑗,说她失恋了。

岳瑗安抚了她好一阵,她们都是数院的,岳瑗年长几岁,一直拿着小姑娘当自己妹妹看待,俩人关系很好。韩亦星从岳瑗这里走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小姑娘失恋之后的表现也特别要强,咬着唇道:“学姐,我不信,我想去亲口问问他。”

岳瑗叹了口气,但也点点头,替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道:“好,我帮你请假,不过你要快去快回,顶多就给你2天时间,竞赛的事儿不能耽误,知道吗?”

韩亦星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好。”

老猿在一旁全程震惊脸,等韩亦星走了之后还无法消化她们的对话,颤抖着声音问道:“星星谈,谈对象啦?”

岳瑗道:“是呀,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

老猿极为震惊,“怎么回事!我从来没见过她在学校和男生接触啊!”

岳瑗道:“她谈的是外校的嘛,男孩儿挺不错的,读的军校,我还见过一次呢。他和星星一起请我吃饭,人挺腼腆,但是也不装,特别实在的一个小伙子,我瞧着挺好,还以为他们毕业就要在一起了,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分开,哎。”

老猿更震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岳瑗笑道:“我们女孩子说的悄悄话多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猿整个人都崩溃了,他还担负着替韩亦辰照看妹妹的指责,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眼皮子底下失职,急得团团转,“星星谈的那个人叫啥?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啊?”

岳瑗想了一下,道:“叫季元杰,我听星星都喊他小季,他们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了,好些年了呢,青梅竹马感情特别好。”

老猿一下就不慌了。

他停下脚步想了想,高中的时候那明显是韩亦辰自己的责任区,跟他没啥关系,想通之后就舒了口气,顿时放心下来。

他去跟韩亦辰汇报了一下,小韩同志订了当天的飞机立刻就冲了过来!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韩亦星已经动身北上,前往季元杰所在的军校了。

韩亦辰绷着脸给妹妹打电话,“星星,你在哪儿呢?”

“哥,这事儿你别管,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你先回来,哥哥替你想办法好不好啊?”小韩哥哥卑微极了。

但韩亦星依旧拒绝了他,冷酷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处理好,两天就回来。”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啊!”

“我不是一个人,小瑜也陪我来了。”

韩亦辰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把他也拐跑了?!”

小姑娘那边说了一句“信号不好”就挂断了电话,韩亦辰慌张极了,打电话过去对方也不接,只能一边打问季元杰考了哪个学校,一边赶忙去找夏野。

夏野起初还不信,看了一下手机才发现有几条未读短信,他上午开会都没来得及看,匆匆看了一眼短信脸都黑了,打开手机定位查找片刻这才确定人都跑远了。他拿起外套立刻起身道:“他们应该是坐火车过去,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另一边,火车上。

唐瑾瑜去倒了一杯热水,拿着回了卧铺车厢,靠窗抱着膝盖坐在那的小姑娘眼睛里还泛着泪花,鼻尖也红红的,丝毫没有刚才跟哥哥讲电话时候的硬气。

唐瑾瑜坐在一旁安慰她,“别生气了,小季可能说的也不是那个意思,再说只是写信,或许中间有误会呢?你先喝点水,一会洗把脸睡一觉,等到了之后我陪你一起过去找他问清楚好不好?”

韩亦星咬唇不说话,眼睛盯着前面的小桌,没一会又抬手摸了涌出来的眼泪,倔强道:“我没看错,他就是那么写的。”

唐瑾瑜:“小季写什么了?要不你拿给我看看,方便吗?”

韩亦星没给他看,但也不吭声了。

唐瑾瑜跟她一起长大的情谊,安抚了片刻之后,韩亦星倒是也听他的,喝了一些水,又去洗了脸略微吃了一点东西,很早就睡了。

她梦里睡的也不安稳,一直梦到过去的事。

她梦到了小季给她写的那些信。

她刚开始念大学的时候,小季因为复读正在准备高考,两个人打电话也只讨论各种题目,她一心一意想帮小季考上大学,想让他和自己一样,可以有更广阔可以选择的人生。

小季选了军校,并且成功考入,她真的很开心。

季元杰临去学校的时候,她和季妈妈一起送他去了车站,韩亦星第一次发觉自己需要抬头看这个男孩儿,他长高了,也长得很好看,瞧见她的时候眼神温柔总是带着笑意,虽然会害羞,但从来不会移开视线。

小季跟她说:“星星,我记下之前所有帮过我的人,那些名单和捐赠的钱我都记在本子上了,等到了部队之后,我就可以用津贴偿还。”

韩亦星又心疼又骄傲,看着她的男孩点点头,故意凶巴巴道:“你做的对,不过也不能太节省,慢慢还,还有很多时间的!你要珍惜机会,好好学习、好好努力,报效祖国!”

“哎,我会的,星星。”小季笑了一下,趁着人多没人注意这边小心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温柔道,“我会好好努力,报效祖国。”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和小季开始互通书信,因为学校的特殊性小季不能随意接听电话,她在数院学业也忙,他们想对方了,就开始写信,她写很多,而小季每封信都写得很长。

厚厚的一沓信纸,像是一叠男孩子不擅表达的心事,每一封都装满了喜欢。

小季喜欢星星。

喜欢的毫不隐瞒。

他曾经度过了人生中最苦的一个暑假,那时的他以为再也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他去工地搬砖,沉默地想办法帮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第一个发现他家出事的人是星星,那次她只是路过,但看到之后立刻跑来一声不吭地帮忙,他怎么劝都不听,最后小姑娘手上又累又痛,忍不住蹲在那哭了一场。

又娇气又坚强,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

小季在信里写了这些,他写道:“星星,你一定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可爱,我以前只是觉得喜欢你,但那个时候起,我想我开始爱上你。‘爱’这个字很重,像是那个暑假我搬过的所有砖块累加起来压在肩膀上那么重,但是每次看到你,都能从你身上看到光,因为喜欢你,我也有了自己的微光,不管做什么就都能坚持下来了……”

“星星,我们的手机都收上去了,我刚开始的时候特别紧张,还担心班长会检查手机里面呢!我在里面存了你的照片,你穿红裙子扎两根马尾辫的样子特别可爱,我不敢让别人看到,我怕看到的人都会喜欢你。”

“星星,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我提升为班长了。这次我也当了一回班长,不过没有你经验丰富,希望你以后多教教我……”

“星星,你喜欢的歌我趁着休假的时候也去听了,真的很好听,还有你最喜欢的那部电影,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偷偷看过了,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感兴趣的东西我都会尝试着去听、去看,去喜欢它们。”

“星星,其实我比你看到的更喜欢你呀。”

……

每一封信都让她欢呼雀跃,脸红心跳,想到对方有多甜蜜,醒来的时候就有多失落。

韩亦星坚持了两年,她觉得还能再坚持下去。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先放手的会是小季。

火车轰隆隆驶过隧道,走廊里有人走过和交谈的声音,隧道的黑暗之后窗外的光照过来落在脸上,韩亦星慢慢睁开眼睛,她双眼发红,夜里哭过的痕迹还在,早上醒来又忍不住酸了鼻尖。

唐瑾瑜起的很早,去餐车吃了早饭,顺便给夏野打过电话,又给小姑娘带了一份饭回来。

韩亦星吃不下,勉强喝了一点粥。

唐瑾瑜一边哄她,一边哄手机里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韩亦星看他一眼,有些愧疚道:“小瑜,这次太麻烦你了,夏野哥知道了吧?他一定很生气,对不起啊,我昨天真的昏头了,什么都没想就硬把你喊出来……”

唐瑾瑜收起手机,笑笑道:“没事啊,朋友本来就是互相帮助的,而且我去过那边,上次还在那跟老师一起演出过一个礼拜呢,特别熟,你带我去正合适。”

唐瑾瑜没说假话,他是真的来过。他和韩亦星一路奔波找到季元杰所在的地方,却发现那是一处军区医院。

小季的右腿从膝盖以下打了石膏,他在病床上看到他们两个过来的时候一脸惊讶,视线转了一下很快又落在小姑娘那边,“星星,你们怎么来了?”

韩亦星红了眼圈道:“我本来想过来问你是不是真要分开,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季元杰,如果我没来,你还要瞒着我多久?”

小季脾气好,挠了挠头,跟他们说了。

他们外出训练的时候,周围的一个村子遇到暴雨受灾,上方是一个堤坝,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尽管是学生,但只要穿了这身衣服就代表着要为人民服务,队里抽调懂水性的学员前去抢险救灾,增员前方,这个时候一分一秒都代表着和死神赛跑,能多救出一个老乡都是好的。

小季水性好,又是班长,很快带人过去了。

他用橡皮艇救了一家四口,推着他们先出来,而在折回去救助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堤坝坍塌了一个口子,时间紧急,工程车完全无法作业,全靠人力拿沙袋顶在最前面。小季就是在堤坝那边出了意外,人被冲下来的浮木和石块撞击,在水里漂出去十几米,万幸被队友救了出来。

但他的腿也骨折了,打了钢板钢钉,医生说还需要再观察,可能还会留下后遗症。

韩亦星光是听着就哭了好几次,心疼的不得了。

小季却笑了一声,对她道:“星星,你看,我做到了,我没有给你丢脸。”

韩亦星嗓子都哑了,瞪着他又气又难过,只是还没等说话,小季就握着她的手又开口道:“ 我可以对别人很好,但是我怕,我对你不好。”

他皱了皱眉,说的很艰难,“星星,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人,我的腿还在治疗……”

“我不管,我就要你一个,你一定要好起来!”韩亦星凶他,自己眼泪先滚下来,粗鲁擦了一下道,“我会跟学校请假,都留几天在这里照顾你,你这么胆小,肯定没敢跟家里人说,对不对?”

小季被戳中了心事,笑了笑,轻轻点头。

唐瑾瑜看着他们两个,自己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只要小季和星星两人感情没出问题就好。唐瑾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低头看了眼,悄悄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去走廊上接电话去了。

他哥和韩亦辰找了过来,估计留给病房里面小情侣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韩亦辰和夏野很快赶到了军区医院,夏野昨天就和唐瑾瑜联系上了,他也趁机问了不少关于妹妹的事,一路上都心急火燎,担心的不行。

到了医院,他老远在走廊上就看到唐瑾瑜,快走了几步问道:“小瑜,星星呢?”

唐瑾瑜指了指里面,道:“星星在里面,小季腿伤了,她……”

韩亦辰没等他说话,就匆匆找过去了。

夏野停在唐瑾瑜面前,不满地看着他,但也没说什么。

他越是这样,唐瑾瑜越是心虚起来,趁着左右没人主动上前去抱了抱他,小声说软话道:“哥,我错了,我以后出来一定提前申请,星星第一次哭的那么厉害,我也吓着了,不过你放心,肯定没有第二回了!你不知道,小季对她可好了,绝对不舍得让她再伤心……”

夏野捏他耳朵一下,不悦道:“那你呢?”

唐瑾瑜眨眨眼,“我以后也绝对不让哥哥担心,我保证!跟你发誓好不好?”他举起手,要说什么,夏野握着他的手打断道,“不用了,以后也不要说这些。”

“嗯嗯,我知道,哥你最好了!”

唐瑾瑜抱着他,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狗。

夏野身体比头脑反应要快,习惯性摸了摸怀里小朋友的脑袋,不过半路改成弹脑瓜崩,不轻不重地给了一个小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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