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人家, 在成亲之前就纳小的, 还大张旗鼓地纳风尘出身的女子, 绝对是对未来亲家的不尊重,彼时原主的父亲叔叔在南方打了胜仗,从皇帝那里得到的奖赏多得像流水, 原主家正如烈火烹油一般,许家哪里敢帮许瑾纳小的打脸将军府?
因此不仅不同意,还使手段压下这件事,避免让将军府知道。
可是,许瑾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 从小一心读书,没什么人生阅历,骤然遇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能跟自己谈论诗文的头牌红颜,被迷得七荤八素,见家里不同意当即就闹了起来。
本来, 如果是普通的青|楼|头|牌, 许瑾自己就能筹备银子将人赎回来, 可这个头牌不是青|楼的姑娘, 而是教坊司的,教坊司的姑娘都是罪臣之女,归官府管, 想要赎出来,不仅要银两,还需要官府同意, 有文书为证。
因着这个,许瑾才需要家里帮忙将心爱的头牌赎出来,可没有如愿反而被弹压,许瑾怒而搬了出去。
这事,本来自有原主家里跟许家商谈的。
可是头牌很有想法,在原主外出时带着丫鬟拦上了原主,求原主宽和,让她进门做个侍妾,原主气得勃然大怒,直接抽出鞭子对着头牌跟头牌丫鬟就抽,头牌和头牌丫鬟没料到原主如此凶悍,当即吓得往旁边酒楼里跑。
许瑾就在酒楼里,是头牌特地约他出来让他看自己为了他是如何做小伏低的,此刻看到心爱的女子挨打,如同遭了风雨的小白花一样楚楚可怜,顿时心疼坏了,当即愤怒下楼阻挡,指责原主凶悍善妒。
原主更愤怒了,也不废话,拿出鞭子,对着许瑾也是一顿抽。
许瑾一个读书人,从来动口不动手,哪里敌得过原主,当场被抽得身体都颤抖了。
他痛得厉害,为了面子也不叫,只是扬声骂原主凶悍善妒,口口声声要退亲。
原主越发愤怒,抽得更狠了。
要不是尚书大人跟同僚路过看见救下许瑾,许瑾甚至有可能被打残。
当天下午,尚书府就派人过来退亲了。
许瑾作为年青一代书生的佼佼者,虽有人因嫉妒而借着这件事嘲笑他,但尚书是清流的中流砥柱,因此更多的学子,是站在他这边,一起指责原主凶悍善妒、嚣张跋扈的,原主因为这事,名声一下子跌倒谷底。
而将军府和尚书府,就此交恶。
原主家见原主名声坏了,担心嫁不出去,于是又开始暗地里给原主物色下一任未婚夫。
由于原主父辈实在太会打仗了,很受皇帝重用,因此很快又给原主说了一门亲事。
这次的亲事,是静国公府的世子。
静国公府原本就不是很受待见,从其封号“静”就可以看出来了,加上这一代国公府人丁单薄,只有世子以及两个庶出的妹妹,世子又无甚本事,跟将军府结亲可以说得上高攀,因此对这件事很慎重。
可是国公府慎重,世子不慎重啊。
世子身子骨比较弱,不爱也不能练武,反而喜欢读书和附庸风雅,结交的也是读书人,跟原主说亲以后,出门总能听到读书人嘲讽自己未婚妻有貌无德,连累自己也跟着没脸,于是心中万分反感。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怕未婚妻,静国公府世子特地光明正大地从青楼买了个头牌回来跟自己红袖添香,还对外扬言,如果萧遥这粗鲁的妒妇敢露出妒意,他马上就退亲。
静国公给自己儿子说了亲事马上出外办差,刚回到京城就听说了逆子这件事,差点没吐血,马上就备上厚礼,又着人将世子请回来,准备一起去将军府赔罪。
下人出去没一会儿就急急跑回来,说世子被原主打晕了。
静国公就一个独苗,顿时吓得差点中风,定了定神,马上带齐护院出门去救世子。
世子果然晕了,那张脸白得像纸,静国公夫人一看到儿子这个样子,马上就扬言进宫告状。
静国公也很生气,虽然想借助将军府稳固地位,免得掉出京中的贵族圈子,可也不能因为这个葬送个儿子吧?
于是自己进宫告状,又让静国公夫人去退亲。
其时北边正在打仗呢,需要倚重将军府,所以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了静国公一些赏赐就将人打发出来了。
原主没受斥责,让京中权贵更看清楚将军府有多受皇帝重视。
于是平阳侯府来提亲了,为世子求娶原主。
将军府想,原主都被退亲两次了,名声实在难听,不仅清流那里嘲讽她,就连勋贵圈子也暗地里说她,难得还有人来提亲,于是爽快答应了。
这一任未婚夫担任的时间比较长,即使原主昨天出门打了哪个官宦之子,今天出门又打了哪个勋贵之子,平阳侯府都没有来退亲,将军府很满意也很高兴。
转眼到原主十五岁,及笄了,将军府想着,赶紧将原主嫁了,免得被第三次退亲。
没想到正在筹办亲事之际,北边传来急报,原主的父亲、叔伯贪功冒进,中了埋伏,不仅自己身死,还连累带领的十万士兵折了六万!
宫里还没做出反应,平阳侯府就马上上门退亲了。
将军府想着,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平阳侯府怕连累,这个时候来退亲也算有合理,答应了。
平阳侯府又要求,对外宣称是将军府怕连累了平阳侯府,主动提出退亲的。
这也没什么,毕竟这个退亲理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一方面,能保存原主仅剩不多的名声,另一方面,平阳侯府也不会被人说见风使舵。
可是,平阳侯府不肯退回庚帖,说将军府有难,他们愿意将原主纳进门做妾保原主一命,对外就说原主和平阳侯世子两情相悦,想再续姻缘,又不愿意连累了将军府,甘愿作妾。
这话是平阳侯府世子看着原主的脸,色眯眯地说的,原主当场大怒,就抽出了鞭子。
平阳侯府知道原主性子烈,是带了人来的,见原主要动手,马上让人制住原主,还放了一大堆狠话。
平阳侯府世子更是指着原主的鼻子道:“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到这个时候还敢跟我斗?要不是你长得好看,老子压根不会要你这样胸无半点墨的泼妇。”
将军府老太君也大怒,马上命人将平阳侯府的人赶出去。
平阳侯府世子嗤笑:“走就走,横竖过不了几天,你们要被抄家灭族,男的处死女的充入教坊司,到时我去教坊司把人买回来更划算。记住,到时别哭着求我救你们。”
原主的鞭子被抢走了,此时听了这话,直接上前给了平阳侯府世子一巴掌:“就你这样的垃圾,也配让我家求?”
平阳侯世子挨了重重一巴掌,又痛又觉得丢脸,几乎没气疯,指着原主骂道:
“这个有蠢又笨的泼妇居然敢打我,你给我走着瞧!你之前不是看不起若卿是教坊司的吗?很快就轮到你也变教坊司的女人了,不过我相信,绝不会许大公子那样的郎君钟情于你为你赎身的。你也绝对不会像若卿那样成为头牌的,到时我看你怎么死!”
将军府将平阳侯府一干人赶了出去,对外就宣称,平阳侯府看到将军府出事,上门野蛮退亲。
原主怒气冲冲的,恨不能追上去将这些人狠狠打一顿。
脸色凝重的老太君阻止了她。
原主二婶一边抹眼泪一边看向原主:“如果你没打许大公子,这时候,起码能去尚书府求他们帮一帮。”
原主娘听了,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岂能怪阿遥?”眼神却还是很失望。
其他几个庶出妹妹听了也叹气,低声讨论:“大姐得罪的人也忒多了。”
原主当场气得瞪眼,吓得几个庶出妹妹再也不敢出声,便回房去了。
萧遥一下子坐了起来。
原主回房了,可是她没有上吊自尽啊!
她回房越想越气,叫了一堆吃的,吃完了往榻上一趟,睡了过去。
这是有人要杀原主!
而且,是先药倒了原主,才把原主吊在房梁上伪装原主伤心过度而自杀!
萧遥眉头紧皱,飞快地回忆自己醒来之后,两个丫鬟的言行举止,可她细思一番,完全看不出什么。
萧遥想了想,伸手敲了敲。
丫鬟春天很快走了进来,关心地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遥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上吊的?”
春天脸上闪过担忧和惊骇,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原来,原主吃完东西睡了过去,两个丫鬟见她一时半会没醒,便到外头忙活去了——因将军府出事,有些下人人心浮动,正想着找个去处,便有些不好管。
原主的奶娘王妈妈这时上门来哭求,说想原主给个恩典,将她儿子孙子的卖身契销了,到时免得受连累。
春天和夏天见王妈妈这个时候想背主,很生气,不肯通报。
王妈妈仗着奶过原主,素来不将原主的大丫鬟放在眼内,此时又急着要求原主恩典,便用庞大的身躯撞开春天夏天,闯了进去。
春天和夏天又急又怒,忙追上去,刚追出几步,就听到王妈妈惊叫一声:“姑娘——不好了,姑娘上吊了。”
春天夏天顿时吓了个半死,急匆匆跑进去,见王妈妈正抱着原主的脚企图将原主抱下来,可因为身体肥胖又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根本抱不稳,一叠声喊春天夏天赶紧帮忙。
春天和夏天连忙上前,和王妈妈一起将原主救了下来,见还有气,忙禀告原主娘。
原主娘吓得不行,一时慌得没了主意,还是原主祖母老太君拿帖子请大夫的。
萧遥听完,也没看出有哪里不妥,便问道:“我睡下之后,可有人进过我的屋子?”
春天摇摇头:“没有。我和夏天就在园中看着,若有人进来,我们定能看见的。”
萧遥看了一眼自己屋子后面,后面是没有门的,只有一个窄小的窗,要想从那个小窗进来不大可能。
她想了想又问:“王妈妈在哪里?”
春天忙道:“夫人感激王妈妈救了姑娘,把她一大家子的卖身契给了她,眼下她去官府销奴籍了,说回头来给姑娘并夫人老妇人磕头。”
萧遥回忆了一下睡前吃的东西,问:“我睡前吃的东西都撤了吗?喝的茶水呢?”
春天还来不及回答,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原主娘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响起:“阿遥,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遥抬头,看到进来的,是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美妇,这美妇眸中带着担忧,进来后径直坐在床边,握住了萧遥的手。
去将原主娘请来的夏天忙倒茶给原主娘。
萧遥摸摸自己的喉咙,说道:“喉咙不舒服。”
原主娘一听这话,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眼下你爹爹出事,几个哥哥在北边还不知道如何呢,你弟弟还小,你再出事,可叫我怎么办?”
刚说完这话,外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原主娘的大丫鬟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大姑太太来了,说要见夫人。”
原主娘听了眼睛再次红了,道:“说是祸不及出嫁女,可你看这一个个的……”她转向萧遥,道,“你祖母被宣进宫里去了,娘要去应对亲戚,委实不得闲,你先好好养着,别胡思乱想。”
说完不等萧遥答应,急匆匆地出去了。
萧遥看向春天,又问了一遍先前问过的问题。
春天道:“都收拾走了。碗筷是姑娘吃完了由豆儿收走的,茶水的话,姑娘当时喝完了茶水,壶里没了茶水,负责烧水的葱儿便也将茶杯和茶壶一并拿走了。”
萧遥回忆了一下,这些事没有破绽,碗筷向来是豆儿收拾的,茶杯茶壶则是葱儿收拾的。
可她不仅没有因此而放松,心情反而更凝重。
对她下手的人,很了解她房中的事。
也不知,会不会再一次对她出手。
可是,到底有什么事,让这个凶手非得让她在家里倒台之前就杀掉她的呢?
她喉咙不舒服,家里又一片忙乱,根本做不了什么,便倚在床上琢磨有人要杀自己这件事。
将军府这次犯了事,按理说她迟早也要倒大霉的,压根就不用出手对付她,可是,这人还是动手了。
是不是,原主曾不小心窥见过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引起动手的人或者指使人非要杀她呢?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动手的是奶娘。
奶娘看到将军府出事,担心自己一家会受牵连,也担心来求恩典求不了,于是将原主弄成上吊的样子,再算准时间进来求恩典,并一言不合撞开丫鬟进来找原主,进而“发现原主上吊”并救原主。
有了这救主的恩德,奶娘再一求,将军府自然应允的。
如今,奶娘就成功了。
可是春天和夏天两个大丫鬟在园中守着,根本没发现有人进入原主房中,奶娘的家人,是怎么进入房中的?
萧遥想不明白。
不过,在将军府即将要被问罪的时刻,想要销掉一批奴籍救下一些下人很有难度,奶娘却直接来求,想来是有门路销掉奴籍的,从这方面来说,奶娘认识了什么人能从小窗口里爬进来将原主吊到房梁上伪装自杀,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时外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并不重,反而显得轻盈。
萧遥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原主的几个妹妹来了。
这些都还是小丫头,进来了脸上尤自带着担忧,纷纷问好,又问萧遥是不是喜欢那个平阳侯府世子,不然为什么不是抽他鞭子而是自杀。
萧遥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气的,他这么差,居然敢来退亲。就算要退,也是我踢开她。”
几个小姑娘顿时面面相觑,都露出叹为观止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三姑娘找回自己的声音,劝道:“大姐姐,你说话还是温柔一点吧。”
萧遥看了一眼眼红红的二姑娘,道:“说话温柔有什么用?如果我没猜错,二妹妹的亲事也被退了吧?”
二姑娘一听,马上拿着帕子捂住脸哭了起来。
她今年才刚满九岁,按理是不该定亲那么快的,可是原主爹有个交情不错的文官好友,当年就说好指腹为婚的,可他的庶长子比萧遥小了五岁,不仅身份不合适,年龄也不合适,倒是跟二姑娘正好,于是在二姑娘出生时,这门婚事就按定下来了。
如今二姑娘眼红红的,如同被霜打了似的,想来也被退亲了。
三姑娘听萧遥提起这件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咱们家的姑娘,以后怕是要嫁不出去了,不是我不要脸说这个,而是……”说到这里,她捏着帕子呜呜地抽泣起来。
她一哭,本来就难过的二姑娘也重新哭了起来。
四姑娘见了,不解地看向两个姐姐,很快受了感染跟着抽泣。
萧遥安慰了几句,见三个萧姑娘不仅没有停止哭声,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想起原主凶巴巴的,几个妹妹都听话,便板着脸凶道:“哭什么哭?哭就有用了吗?”
这个时候还担心亲事,人或许都要没了,担心亲事有什么用?
几个小姑娘和她的两个丫鬟都这样,简直本末倒置。
三姑娘哭着说道:“不哭还能怎么着?爹说打仗是男人的事,咱们姑娘家要娇滴滴的。大姐姐你不听话,凶巴巴的,还不许我们哭了不成?”
四姑娘点头:“就是呀……”
二姑娘也跟着一边哭一边点头。
三姑娘和四姑娘是原主二叔的女儿,素来比较亲厚。
二姑娘跟她们年龄相近,又从小一起玩,跟她们倒比和萧遥亲近一些。
萧遥头疼:“那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一起哭的?”
三个小姑娘一顿,三姑娘旋即开口:“不是,是太太让我们来陪你,叫你不要伤心的。”
萧遥道:“我看到你们哭,更不高兴了。”
三个小姑娘听了,连忙擦眼泪。
擦干了眼泪,三姑娘道:“可是我们也不知怎么陪你开心啊,不如一起哭一场,心里好过一些。眼下爹爹和大伯在北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还有祖母,呜呜呜……”
她又哭了起来。
二姑娘道:“我听三月说,我们再也不能住在府上了,要被赶出去的。呜呜呜呜……”
四姑娘放声哭了起来:“我不要被赶出去,我还想睡我那张梨花木的大床,我还要每天吃徐嬷嬷做的糕点,呜呜呜……”
萧遥闭上了眼睛,决定眼不见为净。
这个时候,哭也没用。
过了一会儿,哭声少了些,萧遥睁开双眼,吩咐夏天叫人去前面守着,若老太君回来了,赶紧来报。
如今合府极有可能湮灭,她得知道最新的消息才是。
做完了这个,她又从床上起来,在屋子里转悠。
她希望能找到有人谋杀她的证据,可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快到傍晚时分,夏天一脸慌张地跑来禀告,说原主祖母回来了。
萧遥见了她这神色,心中一沉,问道:“祖母怎么了?不许撒谎骗我。”
夏天脸上带着惊惶地说道:“玲珑姐姐说,老太太是强撑着回来的,一回到家就倒下了,太太正着人请大夫呢。”
萧遥一听,就知道这事肯定很严重,忙起身直奔老太君的院子。
她进了老太君的院子,见原主娘和原主二婶都一脸担忧地站在老太君的床前。
萧遥上前,问道:“娘,二婶,祖母怎么了?”
原主娘的眼眶红红的:“大夫还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说完又催促丫鬟差人去催大夫。
二太太担心地道:“老太太这样子,寻常大夫若看不出来可如何是好?不如还是拿了帖子去请御医罢?”
原主娘道:“派了两拨人的,一拨人去请御医,一拨人去请大夫。只是我们家出了事,御医怕是不肯来的,方才阿遥出了事,就请过御医,一个个的,都说没空,可不就是不肯来么。”
二太太一听,便开始抹眼泪:“大哥和盛哥还不知是什么情况,老太太又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主娘听二太太提起丈夫和小叔子,也也跟着红了眼眶,低头默默垂泪。
萧遥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原主的父亲和二叔,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有管事婆子进来禀告杂务,原主娘和二婶哭得停不下来,只是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
那些管事婆子只得一脸焦急地推下去了。
萧遥听到,这婆子到了门外,还忍不住跟原主娘的大丫鬟诉苦:“府上的采买出了事,如今正等着太太处理呢,可太太和二太太这般样子,可如何是好……”
萧遥听了只得出去:“到底是什么事?”
婆子见了萧遥,忙摆手:“没、没什么事。”她怕说了,大姑娘抽着鞭子出去打人。
萧遥顿时沉下俏脸,目光直视婆子:“你这是不想说?”
婆子吓了一跳,忙道:“是花木采买的事,前两天采买回来的一批花木,第二天就开始干枯,府里便跟卖花木的说这批花木不好,要换一批好的。昨儿李老九亲自来道歉,说送错了,送了一批生病的花木,今儿送一批好的来。今早采买的送了病花木过去,李老九便不肯认账了,说是我们照顾不好花木才死的。”
她说到这里气愤起来:“分明是李老九看我们家出事了,故才赖账。可咱们家还不知会如何,采买的也不敢擅自拿主意,便托我来请太太示下。”
萧遥听了,就道:“我当是什么事,你出去告诉采买的,让他只管跟李老九要赔偿,花木别买了,只要赔钱。他若不肯陪,我便亲自上门去跟他理论去,咱们家已经这样了,再没有更糟糕的了。”
婆子听了在心里叹气,果然是大姑娘的做法,可是府里都这样了,大姑娘还这样蛮横,是行不通的啊。
萧遥见婆子没动,猜到她想什么,便道:“王福家的,你只管去说。历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府上都这样了,我还不如出一口气呢。”
王福家的听了这话,意会过来,有些迟疑:“可是这么一来,大姑娘的名声便——”
萧遥道:“我如何还有名声可言么?你去罢。”说完想到府上人心浮动,王福家的还一心办差,便放缓了语气说道:“府上正值多事之秋,辛苦您了,回头等我们家扛过去了,必记你一功。”
王福家的见一贯骄纵厉害的大姑娘跟自己说话竟如此客气,顿时有受宠若惊之感,忙道:“这是应该的。”说完很快出去了。
萧遥回去,见原主娘跟二婶还在哭,不由得叹气。
将军府上一代全是五大三粗的主子,包括老太君,因此都希望下一辈娶妻娶娇滴滴的姑娘,于是原主爹和二叔,娶的还真就娇滴滴的,而且矫枉过正,过于娇滴滴了,这下出了事,一个个就知道哭,可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原主由于长时间里都是这一代里唯一的女孩子,家里人宠爱,性子顽劣骄纵,倒没有跟她|娘一样娇滴滴的。
眼下,见两个当家太太一直哭,萧遥不得不安慰:“祖母是国公夫人,是有品阶的,御医想必不敢不来的。祖母好了,我们将军府就没倒,会有办法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没有天使来宣读圣旨说剥夺将军府的爵位,料想这爵位还在的。
至于原主家是国公府,却人人叫将军府,是因为原主曾祖父起,到原主爹和二叔,都很能打仗,一个个都是将军身份,原主祖父某次在御前跟一个不同派系的武将对掐,听其嘲讽自家是国公府,听着是勋贵之家,倒不像是武将之家,便反驳:
“老夫不才,但府上有四将军。不知贵府上又如何?”
那武将回答不出,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还不是将军呢,只是某个将军的心腹,需要再往上一步,才是将军。
皇帝当场哈哈大笑,赞了原主祖父,又说:“国公府者,将军府也。”
从此之后,大家提起原主府邸,便不再如原先那样叫国公府,而是直呼将军府。
原主娘和二婶听了,稍微放心了些,便擦了眼泪,坐在旁等着。
萧遥举目四顾,没看到原主的嫡出弟弟,便问:“娘,煦儿还没回来么?”
原主娘点头:“煦儿和照儿在书院读书,已经派人去送信让他们回来了,想来迟些就到了。”
原主的几个哥哥都习武上战场,家里担心绝了后,就让原主的弟弟煦儿以及二叔家的照儿读书,保存家里的血脉。
萧煦和萧照刚进门,御医也到了。
萧遥看到御医,暗暗松了口气。
御医肯来,就表示,将军府未必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还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