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泸凑过来, 带着些欣喜地道:“画得挺不错, 这纹路看起来比那个大娘画得还要好看。”
萧遥怔怔地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平安符出神, 听了萧泸的话,就扭脸对萧泸道:“这是我第一次画出来的符箓,你一定要随身带着。”
莫名地, 她就觉得,自己画的这些平安符,是很有用的。
萧泸笑了起来:“我知道,我这就收好,贴身戴着!”她真的将那些符箓收起来贴身放着。
萧遥见了, 一口气又画了好几张,都让萧泸一定要贴身带着。
萧泸知道萧遥肯定是担心她有危险,因此一句话也没说,就将萧遥画的符箓全部收好。
萧遥低头沉思,有了警察的保护, 又有这些符箓, 应该能保住萧泸吧?
萧泸见萧遥在出神, 知道她担心自己, 便翻着手上的小册子对萧遥道:“这里还有招鬼符,如果真的可以招鬼并让鬼听话就好了,我们奈何不了的人, 鬼魂一定可以。”
她也知道,很难摆脱张宗和,至少凭借她和萧遥的力量, 就很难摆脱。
个人的失意和现实的黑暗,让她产生浓重的无力感,然后寄希望于玄学上。
她很明白,她和萧遥这样的出身和身份,是根本不可能搭上什么权贵的,少年时,她以为凭借姐妹俩的美貌,不难跟权贵结交,可是独自打拼支撑萧遥上学那四年的遭遇,以及她瘫痪之后萧遥的遭遇,都让她深刻地认识到,那个阶层很冷漠也很固化,永不会接纳她和萧遥。
所以,她和萧遥只能靠自己。
而她和萧遥,只是两个普通人,没有权势,根本奈何不了任何伤害。
因此她觉得,只有玄学能帮到她和萧遥了。
萧遥听了萧泸的话,就道:“说是靠鬼魂,可最终,还是靠我们自己的。真有能力招鬼,才能报复。”一边说一边看那些招鬼符,看了看,跟着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顺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画了很多。
萧泸目瞪口呆,抬头看着萧遥:“我觉得,你入错行了,你当初应该去学玄学,做个玄学大师的。”
大陆、濠江和香江的有钱人都特别迷信,萧遥如果做了玄学大师,绝对会成为有钱人的座上宾,那些人就算见她貌美想欺负她,也得琢磨琢磨,是不是能得罪得起一个玄学大师。
萧遥笑起来:“或许吧。”见萧泸彻底没了之前的低落和压抑,便继续跟萧泸聊起了她那本小册子上的玄学。
等去见了那位针灸大师,萧泸原本好转的心情重新低落下来。
萧遥握住萧泸的手给予无言的安慰和鼓励,让针灸大师给萧泸检查。
针灸大师先给萧泸把脉,之后拿起银针,对着萧泸双脚的几处就扎,然后问萧泸有什么感觉。
萧泸摇摇头,脸色平静地道:“没有任何感觉。”
她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的。
幸好,从来没有期待过。
萧遥看看萧泸的神色,又看向针灸大师。
她希望有救,这样萧泸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她才20来岁!
针灸大师皱起眉头,又在另一个地方快速扎针,并问萧泸有无感觉。
萧泸平静地道:“没有感觉。”
针灸大师叹了口气:“你这腿,看来伤得很重啊,老夫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试试。”
萧泸摇头:“我不想试。”说完看向萧遥:“萧遥,我不想试……”她不想日复一日地听着绝望的消息。
如果一直这样,她一定会疯的。
就像溺水,一点一点,慢慢地下沉,看不见希望,最后彻底绝望。
萧遥见萧泸满心的抗拒和绝望,很是担心和焦急。
她希望萧泸积极治疗,有一天能站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萧泸年轻,站起来之后有更精彩的人生,另一方面就是,如果萧泸的腿脚方便,就算有人要找她麻烦,她起码也能跑走躲起来。
可是萧泸这样,不说积极了,是根本不敢治疗。
想到这里,萧遥看向针灸大师:“要不多扎几针试试?刚才这扎了两个地方,或许不行呢?”
针灸大师对这质疑有些不满,瞪起眼睛道:“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扎的地方不在多,而在于效果。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张嘴就来。呢,前几日还有个在百度查过什么病症来找老夫的,老夫直接让他回去继续查百度。”
萧泸看到针灸大师骂萧遥了,忙道:“大师你别生气,我妹妹只是太担心我了。我们这半个月跑遍了国内外,实在是太迫切了,希望你体谅一下。”
说完不住地拉萧遥,示意萧遥道歉然后走人。
萧遥不想走,她低下头,看着针灸大师那一排银针,忽然伸手拿过来,对着萧泸的腰椎处快速扎下三针。
针灸大师见了,忙要伸手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马上生气地喝道:“你干什么?你真是,你会害死人的!”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拔针。
萧遥一只手挡开他,另一只手依次捏着三根针用手指拨动。
这时萧泸忽然“啊”的一声,痛叫起来。
针灸大师的手顿时顿住了,吃惊地看向萧泸。
萧遥马上急问:“姐姐,是不是觉得痛?”
萧泸点头:“是痛,可也不是很痛。我那个地方很久没感觉了,所以骤然痛了,才叫出声来。”说完面上带上狂喜以及小心翼翼之色,问道,“我感觉到痛,是不是……”
她没敢再问下去,可是语气里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却十分让人心酸。
萧遥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大夫马上激动地点头:“感觉到痛,就有可能治好,你等等,我等一下帮你再检查。”说完看向萧遥,“小姑娘,原来你懂针灸?来,我们先交流一下。”
萧遥见萧泸感觉到痛,又见她露出期待之色,似乎愿意治疗了,才终于放下心来,放心之后,马上看向针灸大师,满脸歉意地道歉:“老先生,真是对不起。”
她作为一个外行,是不该质疑医生的,在没学过针灸的情况下,更不该上手给病人扎针,因为这两样,都有可能给病患带来灾难。
她灵魂深处有熟悉感,知道怎么做,所以没酿成悲剧,可如果真的什么也不懂就这么做,那八成会害了人。
针灸大师听到这话,压下心中的激动,认真地道:“你懂这个,动手倒没什么。不过,如果不懂,真的不能随意质疑医生以及亲自上手操作,因为你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命。”
萧泸见他明明很想跟自己讨论针灸,可还是说出这样一番话,便知道,这位老先生是个真正的医者,当即点头:“是,我记住了。”
针灸大师见萧遥态度如此端正,并没有因为懂针灸就大放厥词,对她好感大增,忍不住道:“你在针灸上看来很有研究,正好我学的是传统中医,不如你加入我们这一行,和老夫讨论和互相学习?”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萧泸,忙又道:“算了,那些吃些再说,我们先看看你姐姐的双腿吧。”
萧遥没打算继续学医,笑了笑跟着针灸大师就萧泸的痛感进行了一番讨论,最终决定了治疗的方案。
之后,她在当地住了三天,整理了灵魂深处的针灸知识跟针灸大师进行了交流,又言明自己不打算学中医,就留下萧泸治病,自己准备离开。
这些日子的平静,是以她答应和张宗和合作才得到的,也快到期限了,她如果不现身濠江,估计张总和又会找上门来。
针灸大师和萧泸相送。
萧泸的脸上,重新焕发了神采,她拉着萧遥的手依依不舍地叮嘱:“你一定要小心,要把自己的平安放在第一位。另外也不用担心我,我会积极治疗的。”
萧遥不住地点头:“你放心。”又看向针灸大师,“麻烦老先生了,我之后由于工作不稳定,手机可能联系不上的,所以我们就不电话联系了。”
她不想连累了这位老先生,因此跟萧泸说过,萧泸双腿一好,就赶紧走。
针灸大师点点头,道:“你跟我交流的针灸技术,对我对国家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所以,你姐姐就放心交给我吧。”
萧遥点点头,走出不远,看看华灯初上的四周,停了下来。
她踌躇片刻拿出一张招鬼符,尝试着招鬼。
招鬼符祭出去,不一会儿身边便汇聚了几个死状各异的鬼魂。
萧遥想了想,说道:“去那个房子看着,有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及时通知我。记住,平时不许太靠近那房子的任何人。”她也不知是不是这么吩咐的,但说完之后,见那些鬼魂飘去了那个房子,就放心地离开了。
如果这些招鬼符真的有效,那她到时跟张宗和接触时,没准能拿到很多用正常手段拿不到的证据。
想到这里,萧遥踌躇满志地南下。
她准备出关去濠江时,给张宗和打了个电话。
张宗和笑着说道:“真巧,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联系我了。”
萧遥心中一紧,嘴上一派平淡地问:“什么事?”
张宗和道:“有个不长眼的小子捞过界,我不想和他争吵,也不想闹大,所以决定找几个人赌三局,三盘两胜,谁赢了,就听谁的。”
萧遥道:“我在赌场上靠的是运气,未必能稳赢,所以,张总最好还是找那些职业选手。”
张宗和哈哈笑了起来:“你太妄自菲薄了。放心好了,就算输了,也不会怪你的。”
萧遥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如果输了,张宗和怎么可能不会怪她?
张宗和又道;“我等会儿发时间和地址给你,你提前两日过来就可以了。其他时间,还是去濠江或者金三角一带,那些地方才是你该出现的。”
萧遥应了,挂了电话便过关。
曾经理正准备休假,休假前按照习惯在赌场转了一圈,然后去跟黄经理商量事情。
进入黄经理的办公室,看到监控上萧遥那张美丽的脸蛋,他挑了挑眉。
黄经理见了,笑道:“很吃惊吧?一般来赌过赢过大钱的,都很难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做我们这一行的,应该见惯不惯才是。”
曾经理道:“的确吃惊。可是她比较特殊,我以为会不一样。”萧遥在这个地方狠狠跌倒过,吸|毒、为了粉卖房,本来以为她经历过这些惨烈,应该更知道要远离,没想到,还是情难自控。
之前赌钱是为了还赌债,参赛是为了赢钱给她姐姐医治双腿,这都可以理解,可是还清债又有钱了还来,只能说,就是想赌,有瘾了。
如果萧遥真的是个安安分分的人,那她一定会彻底告别这里,然后选择一个安稳的职业。
可是曾经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没有选择的。
黄经理笑道:“不是说她瘾头很大吗?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她吃的啊,而且,我们这种地方龙蛇混杂,她最容易买到粉。一边赚钱一边买粉吃,对她来说,日子比神仙还要快活,她怎么舍得走?这次,听客房部的说,她直接订下了一个月的房。”
曾经理耸耸肩:“进娱乐圈,不是更适合她吗?”
黄经理哈哈笑了起来:“她那种状态,很容易被爆出来,如果做明星,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啊,还是我们这地方好。”
曾经理觉得萧遥烂泥扶不上墙,便不再提这事,跟黄经理商量了事情,很快回香江休假了。
恰逢香江富豪们举办游艇会,曾经理家世不错,也去了。
游艇会上,他见楼三少搂着个胸大腰细的风情美女,却兴趣缺缺的,不由得有些好奇,问杜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被誉为全香江最会玩最风|流的楼三少,每次出席活动都会带美女作陪,而且玩得很愉快的,有时兴起,除了带上船的女伴之外,到了游艇会上,还会再物色其他美女玩,真的很是随心所欲毫无顾忌。
杜先生一直在看楼三小姐,见她不仅站在宗少擎身边,目光也总是落在宗少擎身上,心里不由得有些黯然,听到曾经理问起,分了点注意力出来,道:
“你知道他的,一向喜欢征服。之前看上萧遥,没能把人征服,又多日不见,据说也联系不上,再碰见其他乖乖听话的美女不就觉得没滋没味了么。”
曾经理听了,又看了楼三少一眼,见他懒洋洋地将手搭在美女的细腰上,也没什么动作,还在喝酒,不由得道:“他该不会认真了吧?”
杜先生听了看向楼三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会认真吗?你在说什么笑话?”
曾经理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的也是。”楼三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人认真啊,最多就是一时无法征服,以至于全部心思都在上面。
一旦楼三少将人征服了,保准马上转移目标。
尤其是这次的对象是似乎彻底在黄|赌|毒这种圈子里沉沦下去的萧遥。
这样的女子,但凡有点追求的男人都不会要,更不要说看尽百花,十分挑剔的楼三少了。
曾经理和杜先生又聊了两句,就见楼三少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楼三少啜了一口酒,懒洋洋地问曾经理:“我们的赌神大美人,最近有没有去过濠江?”
曾经理道:“昨天我休假时,看到她过来玩了,还定了一个月的房。”
杜先生有些惊讶:“她居然还去?我以为她参加完大赛,手上有钱了,会彻底告别濠江呢。”毕竟那些惨烈,那些不堪,萧遥全在濠江亲身感受过。
曾经理耸耸肩:“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楼三少听了却叫好,笑道:“她在赌场上是最迷人的,尤其是一本正经地骗人的时候。下了赌场,可没有这份迷人了。”
杜先生道:“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还是不该去赌钱虚耗生命的。”
可惜,萧遥非要自甘堕落。
楼三小姐端着酒跟宗少擎走了过来,闻言便问:“你们在聊什么?脸色截然相反。”
杜先生含笑看向楼三小姐:“老曾说,萧遥又去赌场赌钱了。”
楼三小姐不解:“她为什么还去?不是有钱了吗?100万美金,对她来说,只要省着花,一辈子都够了。”就算要医治萧泸的双腿,也绝对够了。
宗少擎道:“你别忘了,她还吃粉的。”
吃粉就是个无底洞,而且吃久了,普通的不过瘾,吃的就慢慢升级,从质到量都升级,100万美金根本就不够花的。
楼三小姐沉默了片刻,才道:“可惜了。”
楼三少笑起来:“可惜什么啊,你们这些女孩子真是……”说完看向宗少擎和杜先生,“荣老先生家几房最近正在分荣家产业,托我们过去看么?我看也不用挑时间了,游艇会结束之后,我们就过去吧,就当是休假了。”
杜先生道:“我手头上还有些事,要过两天再过去,你们先去吧。”过去是有正经事,并不是为了萧遥特地过去的。
萧遥在濠江鹊桥仙贵宾厅赌了两天,充分见识了这里的纸醉金迷和日夜颠倒。
这天傍晚九点,萧遥从房间出来,打算去餐厅吃烧烤——后天,她就得出发去张宗和指定的地点了,她得多吃美食让自己铭记,好好吃美食的感觉,避免被诱惑再次嗑药。
经过走廊,她忽然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鼻涕眼泪齐流地被从一个房间里滚了出去。
一个男人手脚做出推搡的动作走出来,又踹了女人一脚,嘴上道:“睡一次,就想要老子一包粉,吃|屎|吧。”说完察觉到有人再看自己,便抬头看去,见了萧遥,目光一亮,亢奋地道,“够正,你如果陪我,两包粉都没问题。”
萧遥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滚。”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却忽然抱住男人的大腿:“给我吧?别给她,我可以陪你好几次。你以后有需要,我保证随叫随到。给我吧,啊,我保证听话。”
萧遥看着那个女人没有尊严的样子,一颗心沉沉的,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萧泸不自尽,原主没有跟着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最终,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
万恶的毒|品,万恶的毒|贩!
男人一脚踹开那女人,继续看向萧遥,似乎想说话,可是他不住地打哈欠抹眼泪,似乎要扛不住了,但还是坚持着看向萧遥,跟萧遥开出他的“好价钱”。
女人听见,快疯狂了,忙抱着男人的大腿说自己多好多好,说着又骂萧遥不要脸抢她的生意。
这么拉拉扯扯一会儿,男人瘾性发作,彻底站不住了,也顾不上再游说萧遥了,一脚将抱住自己大腿的女人踹开,然后心急火燎地进房关门了。
女人绝望地拍门,嘴里说着重重哀求的话,简直将自己放到泥淖里。
萧遥本来看她的样子就看不下去了,再听到这些话,再也忍不住,上前扶起那女人:“走吧,他不会开门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其实更想送这女人去戒|毒,可是这么做,不符合她的性格,容易引起张宗和的怀疑,而且这女人,也未必愿意。
女人不愿意,她还是用力地拍门,同时,身体也抖了起来。
萧遥知道,这女人瘾性很快就要彻底发作了。
她顿时有些为难。
这时酒店的两个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过来,两人脸色都很不好,一边跟萧遥道歉,一边拽起地上的女人准备拖走。
女人还没失去意识,见了忙抱住萧遥的大腿:“请你送我回去行不行?你刚才说愿意送我的,拜托你了。”
萧遥隐约知道,这种类似闹事的人,一旦被拽出去,以后就进不来了,当下叹口气,道;“行,我送你回去。”又对两名工作人员说,她认识这女人,她这就将人送出去。
看着这个女人,她会想到原主,会想到高大姐的女儿。
不是她们不要尊严,把自己放得那么低,而是到了这一刻,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两名工作人员见了,笑了笑,问萧遥需不需要帮忙。
萧遥想着,如果女人发作了,有人帮忙也挺好,当即点了点头。
她和两个工作人员扶起女人刚转身走向电梯,就见楼三少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他身边站着宗少擎和杜先生几个,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见萧遥看到自己,楼三少笑起来:“你真是心地善良,这样的人,你帮了她她未必感激。”
萧遥道:“顺手而已。”说完冲众人点点头,和两个工作人员带着女人走了。
楼三少看着萧遥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真想不到,她的心肠这么软。”
杜先生道:“物伤其类,感同身受。”萧遥自己本身,差不多也是这一类女人。
只是萧遥运气好,靠赌博赢钱了,不用像那个女人那样卑贱地哀求人。
其实算起来,当初萧遥上了高佬强的游艇,和眼前这个敲门哀求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楼三小姐忍不住道:“这种情况下,报警让那个女人去戒|毒,可比送人回家这种帮助又用多了。那个女人神志不清,被毒|瘾控制,所以才不愿意戒|毒,可是当她有一天成功戒|毒,她回望过去,会感激帮她戒|毒的人的。”
她从前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知道有这样的人,可是知道却不如亲眼所见。
这次亲眼所见,她被震撼到了,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杜先生点头:“是啊。”可惜这道理,很多人不懂,即使懂了,也做不到。
宗少擎眯着眸子,没有说话。
萧遥把人送回去,又跟两个工作人员建议,将这女人绑起来。
一个工作人员一边绑一边道:“她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这次不吃,下次能赚到钱了,还是继续吃的。”
萧遥听了就问:“那她之前戒过吗?”
说话那个工作人员点头:“戒过,好像成功了,但是不到半年,又吃起来。这东西瘾性太大了,身体适应了,心理还是适应不了。听说,还是会想起那种美妙的感觉。”
萧遥点了点头:“的确。”她现在,就能时不时想起嗑药时那种美妙的感觉,然后心里止不住地渴求。
可是她知道,不能再吃了,因此强硬地压制着。
其实她不想和张宗和有联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经常接触,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又或者无意中接触到了。
别说能不能戒掉,就说戒毒的感觉,就难受到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两个工作人员听了,相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萧遥也是嗑药的,而且根据她赢钱后还来濠江,都认定她还没戒掉,而且似乎没打算戒。
萧遥看着绑在椅子上,开始发作的女人,默默移开双眼,跟两个工作人员离开。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萧遥还是去吃烧烤。
她点了烤茄子,烤鱿鱼须,烤鸡翅以及羊肉串牛肉串一大盘,然后坐在座位上慢悠悠地等着。
她得好好想一下,如果张宗和给她粉,让她吃,她该怎么拒绝,如果不拒绝,拿到手上之后又该如何处理,让张宗和相信,她还是一个瘾君子。
至于气色,其实如果一直稳定地吃,气色不会太差,再加上好好化妆,能瞒得住人的。
正想着,耳旁忽然响起楼三少的声音,只听他笑吟吟地问:“不介意我们坐在这里吧?”
萧遥回神,见不仅楼三少,连楼三小姐、宗少擎、杜先生以及曾经理都在,不由得有些讶异。
她以为,除了楼三少,其他人都恨不得离自己三尺远,不想这次,他们居然要跟自己坐同一张桌子。
她看了一眼,很想说介意,但是想到,杜先生毕竟帮助过她,因此点头:“你们随意。”
楼三少等人坐下来,跟萧遥寒暄了起来。
楼三小姐寒暄了几句就忍不住问:“你把刚才那个女人送回她家了吗?你不考虑送她去戒|毒吗?我记得,萧令平干的就是缉|毒的。”
萧遥道:“送回去了。”
楼三小姐见她避开自己后一个问题,便又问了一次。
萧遥只得道:“我不方便管这样的事。”
楼三小姐皱起眉头:“怎么会不方便呢?就是打个电话的事。”
萧遥看向楼三小姐,见她衣着得体,化着精致的妆容,似乎并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无奈,便道:“说得也是,下次遇到了我会考虑的。”
楼三小姐听了,端起水喝了一口,点头道:“不是考虑,而是一定。任谁亲眼看过那个女人没有尊严的样子,都会忍不住这样做的。”
她从前没有亲眼看见过这种事,所以无感,可是亲眼看过之后,深受触动,因此比起平时,便格外啰嗦了一些。
萧遥点点头,没有再争论。
楼三小姐这些想法,说到底是正确的,所以她没有反驳。
楼三小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看向萧遥:“现在也不算很晚,不如现在就报警吧。”
萧遥道:“楼三小姐自行决定就是。”
鉴于她和张宗和有联系,没准还受到张宗和的监视,所以,她不适合打这个电话。
楼三小姐道:“我不知道她的地址,你来打吧。”
萧遥知道她是好心,可是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她是个人,她也会不耐烦。
盘算着怎么稳住张宗和就够烦恼了,还得听楼三小姐指使这种事。
当下她道:“我也没记地址,是跟着走的。不如,你去问那两个工作人员吧。”说话时,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
杜先生看向萧遥,用责怪的语气道:“萧小姐不必恼怒,你有些感同身受我们明白,但是远离|毒|品人人有责,还是希望萧小姐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帮。”
萧遥道:“没说不帮,但是我也说了我不帮的理由。我个人觉得,你们再这样,就是强人所难了。”
对眼前这些人来说,打个电话,的确很方便。
可是,这些天之骄子天之娇女又怎么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楼三小姐道:“我并不觉得这是强人所难,那个女人,已经不顾尊严了,她需要帮忙。萧小姐,恕我直言,你不肯帮忙,是不是怕她知道你也是,然后也报警?”
萧遥沉下俏脸:“楼三小姐,我不得不说,你的联想能力很棒。不过我想问你一句,这种地方出现这种事很罕见吗?如果你稍微关注一下就知道,赌|钱又|吸|毒的男人,出来卖的小姐,陪嗨的小姐,在这里都是常态,你过去为什么不管?”
她说到这里,锐利的目光盯着楼三小姐,继续道,
“如果你过去不知道,那很好,现在你知道了,你该做的,难道不是报警让人来整顿鹊桥仙大酒店,杜绝这种情况再出现吗?说到底,这个地方的存在,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你如果真的那么遵纪守法悲天悯人,你应该对准的,是这个地方,是那些毒|贩,而不是盯着一个堕落的女人使力。可是很显然,你不打算这么做,你或许还和这个地方的背后股东交好,甚至还可能有业务往来,互相合作,是不是?恕我直言,楼三小姐,你这种正义,让我觉得可笑。”
楼三小姐被萧遥这一顿抢白,瞬间涨红了脸,连忙道:“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有时候,我们救一个人容易,可是要改变普遍性的存在很难……”
可是,她是高材生,这样的话很难说服她自己,所以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看向宗少擎,希望宗少擎开口为自己说话。
可是宗少擎一脸若有所思,并没有开口。
杜先生不愿意见楼三小姐为难,闻言就帮腔:“救一个人,就是救。慢慢地,就可以积少成多了。”
萧遥扭头看向他:“那次在游艇上有人给我送了一样东西,可是没对我提出任何要求,这是你示意的吧?你打电话报警抓那个人了吗?如果没有,请你闭嘴!”
说完一双带火的美目在宗少擎、楼三少、楼三小姐、曾先生脸上慢慢逡巡,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的圈子里,就没有这种人吗?如果有,你们为什么无动于衷,当成常态?我并不是说,报警不对,可是我希望,各位使力的时候,对准利益集团,而不是居高临下地冲最底层的人开火!没有人希望自己是一坨烂泥,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而已。”
这些话,如同一个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又像是一个个巴掌,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所有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