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太太说道:“萧娘子不必推辞, 你对我们老爷, 那是救命之恩, 给多少诊费都是该的。”
萧遥笑道:“我们医者,天职便是救死扶伤,断没有因此而收高价的道理。”
严大太太听了这话, 心中又高看了萧遥几分,和原先佩服她医术不同,这一次,是从人品上觉得萧遥值得钦佩。
这是严大爷道:“往常听闻,萧娘子经常在乡村义诊, 这一百两,就当是我们给那些村民的吧。”
萧遥听了,这才点点头收下这一百两,然后告辞。
她刚走到外面,便见一些贵妇含笑迎上来:“这位便是救下严老爷的萧娘子吧?当真是女中豪杰啊。”
萧遥笑笑, 看了众人几眼, 说了几句谦虚的话, 便借口有事走了。
这些人的种种情态, 与之前她进来时,截然不同。
虽然说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也做得太明显了。
季姑娘和两个妯娌在一起, 看着萧遥被一些贵妇追捧,眸色有些冷。
难道萧遥当真能靠着一手医术翻身?
她忍不住看向袁先生,见袁先生脸上虽然一派清高自许, 但眼中也有几分看重,一颗心不由得沉了沉。
回去的路上,秦大少奶奶看向季姑娘,说道:
“念歌,老太太前几日又偷偷吃了一碟子桂花糕,我怕她吃多了会不好,你既与萧娘子是旧识,不如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彼此走动走动,到时老太太要看病,再去请她,也不会被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看如何?”
她通过萧娘子先前对季姑娘的态度,是知道两人关系不好的,可是,老太太得了消歇症,又常常偷吃各种甜点,不定什么时候病发,是一定要和萧娘子搞好关系的,她是宗妇,按理说该由她去,可是,萧娘子心里对秦家怕是有怨,她不愿去做小伏低,因此借着季姑娘与萧娘子的关系,推季姑娘去。
说了这话后,秦大少奶奶已经开始琢磨,若季姑娘拒绝,该如何说服她。
却不想季姑娘没有任何推辞,当即点头说道:“便是大嫂子不说,我也是要去的。今儿看到遥遥那惊人的医术,我当即便想到老太太。虽说,老太太身体康健,未必要找遥遥,可万事有备无患,总没有错的。”
秦大少奶奶没料到季姑娘如此痛快便答应,一时有些惊讶,和亲二少奶奶相视一眼,都有些不解。
两人自认出身比季姑娘高,一贯是不大看得上季姑娘的,可是,老太太与却对季姑娘很是客气,就连老太爷也是这般,两人心里便很是不舒服,暗中结盟,一起联手打压季姑娘。
季姑娘看出两人的小手段,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萧遥回到家不久,宝生便从医馆赶回来,禀告道:“祁公子说,原定来接他的下人,因家里有事,要迟些才来。他如今没个去处,愿帮我们采药以抵食宿的钱,至于医药费,则等下人来了再给。”
萧遥想到医馆到如今还没开起来,各方面都需要人手,当即点点头:“可以。”又问道,“郑公子呢?他可是要留下来?”
宝生道:“郑公子还没决定,但是表示,在离开之前愿意听娘子的差遣。”
萧遥点点头,第二日去给两人诊脉,见两人能做一些轻松的活儿,又见先前采回来的药已经干了,当下便教他们处理药材。
教会了,她自己与两人并香草,一同埋头忙活起来。
医馆不大,不一会儿,就满是药香了。
这时祁公子将一个簸箕递过来:“都做好了。”
萧遥含笑看过去,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竭力忍住怒火,轻声说道:“我不是说,每一种需要分开吗?”
祁公子从她的笑脸上看得出她在压抑努力,微微后退一步,俊脸上带着很无辜的表情说道:“这就是同一种啊。”
萧遥伸手从他递过来的簸箕依次拿起几根茎叶:“这是海风藤,而这个是石楠藤,这个呢,则是络石藤!它们不是同一种,我刚才给你介绍时,已经说过三次了。”
她提到“三次”时,美眸里怒火熊熊燃烧。
祁公子看到她美眸里的怒火,再一次微微退了一步,连忙解释说道:“我记住了,可能操作的时候出了点儿问题……你等等,我这就翻出来。”
这时郑公子在旁冷哼:“分明就没有在听。”说完将自己簸箕里处理好的药材递给萧遥,俊脸含笑道,“萧娘子,你看看我处理的这些。”
萧遥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把防风和前胡混淆了。”
祁公子当即一扯嘴角,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呵呵……”
萧遥有些头疼,道:“让你们处理简单的你们说复杂的都记住了,多帮我分担,我谢谢你们。现在,你们都过来,给我处理这几种最简单的,然后,回头给我好好记下搞混的几种!”
祁公子和郑公子都有种被看扁的感觉,就想说话,可是被萧遥一瞪,只得摸摸鼻子,乖乖到一旁处理简单的药材去了。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他们也算得上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不可能连相似的药材也搞错的。
萧遥又瞪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乖乖忙活,这才低头,将搞混了的药材给分出来。
祁公子和郑公子一边处理萧遥分派的药材,一边不时看向萧遥。
他们以为,他们搞混的药材不多,应该用不了多久的,不想他们都处理好了,萧遥还在慢慢地分。
两人将处理好的药材放一边,看向宝生,郑公子问:“怎么萧娘子分得这样慢?可是对药材也不是很熟悉?”
宝生马上如同受到侮辱一般叫道:“什么叫我们娘子对药材也不是很熟悉?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们娘子对药材更熟悉的了。娘子挑得慢,是因为要小心辨别,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见宝生如此激动,郑公子冷哼一声:“不是就不是,你凶什么。”
宝生被他的冷脸吓着了,想起居高临下地看自己的富贵人家子弟,忙住了嘴。
萧遥见宝生被吓着了,冷冷地道:“显摆什么?食宿没钱给,连干点活儿都干不好。”
郑公子马上气短,说道:“我就是提醒一下他注意态度。”
祁公子在旁“呵呵”两声。
萧遥马上看向他:“你也不用笑,回头要是还分不清药材,便不要来帮忙。每一味药材都有其独特的功效,弄错了,是对病人的不负责。”
祁公子抿了抿薄唇,收起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下轮到郑公子想呵呵了,只是还没有呵呵出声,萧遥的目光便扫过他:“真心要帮忙处理药材,便好好记熟,这是很严肃的事。”
郑公子马上一脸郑重地点点头。
萧遥低下头,继续分药材。
一院子的药材处理好了,便装好,并贴上对应的名字。
关于写药材名,祁公子和郑公子都自告奋勇。
萧遥看他们举手投足的气度,就知道都不是普通人,相信他们的字应该不错,因此一人给了一个清单,让他们分别负责一部分。
等两人写好了,她再一看,忍不住点头:“写得一手好字。”
祁公子和郑公子异口同声地道:“尚可。”
萧遥笑了笑,看向两人:“若非见过你们生死相对,看你们这默契程度,我还以为你们是知己呢。”
祁公子和郑公子的俊脸顿时都一黑,旋即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别开脸。
萧遥见状,忍不住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站起来:“今日宝生和香草都辛苦了,我亲自下厨做几个小菜犒劳你们。”
宝生和香草马上欢喜雀跃:“谢谢娘子!”眼睛亮晶晶的,都闪着名为“期待”和“幸福”的表情。
祁公子和郑公子见了,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
他们因为出身的关系,吃过许多山珍海味,对萧遥的美食倒没有多少期待。
然而没多久,两人就打脸了,唾液止不住地分泌。
两人都觉得丢脸,以他们的出身,居然闻到食物的浓香便分泌唾液,着实不应该。
宝生和香草却估不了那么多,不住地道:“好香,好香!”一边说一边张罗着去厨房端菜盛饭。
很快,四菜一汤便好了。
祁公子和郑公子一看,见是寻常小菜,都很是吃惊。
寻常小菜,居然有如此浓香。
当夹起一筷子小炒肉,两人眼睛俱是一亮,旋即忘了说话与胡思乱想,认真品尝没事。
吃完了,祁公子眼睛发亮,看向萧遥:“萧娘子,明儿还有什么活儿只管开口,只求我们做完了,你再做几个小菜与我们吃。”
郑公子也不与他抬杠了,连忙点头,期待地看向萧遥。
萧遥笑道:“再看看吧。”如果太忙,她是没空做饭的。
第二日上午时分,萧遥继续去青山书院与马先生交流画技。
吃完午饭回来,她去了一趟医馆,看到祁公子和郑公子居然在搞清洁,顿时吃了一惊。
这两人躺在床上时不提,当他们醒过来之后,便很是讲究,而且属于凳子掉了也不会扶一把的主儿,更不要说搞清洁了。
宝生看到萧遥吃惊的目光,便道:“他们主动帮忙的,我劝都劝不住。”
自从昨日被郑公子的目光一摄,他对两人,便都产生了敬意,说话也不敢大声,更不要说指派他们干活了。
郑公子看到萧遥回来,含笑上前:“萧娘子,你看这窗户擦得可还干净?”
萧遥点头,赞道:“很干净。”
祁公子从走进堆放杂物的房子里,将几只碗拿了出来,俊脸上带着几分邀功之意,却用十分平和的语气说道:“我把这几只发霉的碗刷干净了。”
他在家,侍候的人成群结队,连厨房都没有近过,更不要说洗碗了。
如今将发霉的碗洗干净了,萧娘子应该会认为他能干吧?
萧遥的俏脸瞬间黑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什么要刷这几个碗?”她明明将之放到夹子上的了!
祁公子看到萧遥黑沉的俏脸,正在走向萧遥的脚步停了,而且还微微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萧遥的神色,试探着说:“我搞清洁,看到他们都发霉了,所以才洗。怎么,难道不用洗么?”
萧遥磨牙:“当然不用洗,因为,那是我特地添加了东西放碗里发霉的。我在研究一种药!”
她前两天观察时,发现发霉效果很不错,想着这两天就可以收获了!
万万没想到!
祁公子再次后退一步,抿了抿薄唇,硬着头皮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吃她亲手做的菜,所以想表现表现。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那些手下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被他斥责是什么心情了。
萧遥扶着额头,摆摆手:“去,你们马上消失在我面前,今天之内都不要出现在我跟前。”
祁公子异常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委屈,旋即板着脸,将碗“啪”的一下放在一边,大步走向门口,直直地走了。
萧遥气得头疼:“你还敢摔碗!”说完看向郑公子,“你还在这做什么?”
郑公子眨了眨眼睛:“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还有功劳呢。
萧遥道:“我看到你就想起祁公子!所以你也给我出去!”
郑公子也觉得委屈,这是迁怒!
他也生气了,一拂衣袖,转身出去了。
宝生小心翼翼地看向萧遥:“是我没有看好他们。”
萧遥摆摆手。
香草也道:“娘子,他们只是想吃你做的菜,所以才想主动干活。见不用处理药材了,就来帮我们打扫卫生。”
萧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半晌才道:“我知道。可能是因为和平儿分开,我心里不习惯,总有几分焦躁吧。”
另外就是,那几只碗的东西,是她费心培养起来的,先前失败了好多次,这次眼看就成功了,却被洗掉,所以她骤然一看,实在无法忍受。
不过不管如何,她这样,的确是不该。
萧遥深吸一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过了一阵,怒气彻底消失之后,萧遥觉着有了几分愧疚,因此忙碌了一阵,见天色不早了,便亲自下厨做了东坡肉、辣子鸡、麻婆豆腐以及一盘酸菜鱼,又炒了一碟绿油油的油菜。
祁公子在外头晃了大半圈,原本是不想回去的,但是不知不觉走到小医馆跟前。
他看了看医馆的门,想到自己从来不曾干过活,这次自告奋勇做了,不仅落不着好还被斥责,心里头的委屈更深,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鼻端忽然闻到真真浓香。
他吸吸鼻子,停下了脚步。
他这样的出身,注定是虚怀若谷的,原谅萧娘子的冒犯也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里,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郑公子在后面,也闻到医馆里的浓香了,又见祁公子进去了,心想连他都进去了,我进去也不算什么,于是也抬脚走进医馆。
两人走到用饭处,见萧遥笑语盈盈:“今日是我不对,冲你们发火了,这一桌就算是我赔罪的,吃了便不许再将此事放在心中,好不好?”
祁公子别扭道:“好吃才算。”
萧遥看出他的别扭,当下微微一笑:“好,就依你说的。”
祁公子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怔,旋即看向她的笑脸,却不想又被这笑脸晃花了眼。
郑公子看着满面笑容的萧遥,说道:“今日的事,我已忘了。萧娘子也不必放在心上。”
祁公子听到这话,眸光顿时一冷,飞快地瞥了郑公子一眼。
好一个不在意,不就是暗示他小鸡肚肠么?
他哼了哼,坐下来吃饭。
一吃,就将白日里所受的委屈全都抛到脑后了。
吃完之后,他甚至想对萧遥说,只要还给他做美食,多骂几顿也没什么。
郑公子也对饭菜赞不绝口。
次日,萧遥刚要出门去青山书院,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香草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出去开门,口中问:“是谁呀?”
萧遥以为一大早便找来的,极有可能是病人,例如严家的人,便凝神听外头的动静。
这时如月的声音响了起来:“香草,是我与我家奶奶。特地来拜访萧娘子,还请开门——”
香草打开门,没好气道:“你们来做什么?”
如月笑道:“我们昨儿便来过一次,只是等了半日不见你们在家,又怕今儿你们早早出门了,所以才一早前来,希望不曾叨扰了萧娘子。”
香草道:“这个点儿来,打扰我们娘子了。”
这时马车帘子掀开,季姑娘探出脸来,含笑说道:“香草,我找你家娘子的确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还请你放我进去。”
香草听了,怕是真有什么事,只得点点头,让她们进来。
萧遥坐在桌旁,问坐在对面的季姑娘:“说吧,来找我有何要事?”
季姑娘声音温柔地道:“是这样的,自从知道遥遥得罪了袁先生,我便日日想着如何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并让你姐夫跟袁先生说了些好话……”
如月在旁接口道:“三爷为这这件事,可是舍下了温书,特地前去跟袁先生说情呢。皇天不负苦心人,袁先生总算松口了,说萧娘子备齐束脩与小少爷到书院走一趟,他便收下小少爷。”
季姑娘笑吟吟地看向萧遥。
她相信,别的事,萧遥或许还会跟她继续别苗头,可是事关儿子,萧遥肯定得偃旗息鼓,跟她服软。
她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懂得一个母亲最为担心的是什么事。
却不想,萧遥淡淡地道:“不必了,我已为平儿另请了先生。”
季姑娘有些吃惊,连忙问道:“已经找到先生了么?”
如月也忙道:“萧娘子你可要想清楚,这先生可不是能随便选的,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选错了先生,对令公子很是不好。”
萧遥道:“平儿的先生很好。”说完站起身送客,“我今儿有事要出门,便不招待了,请罢。”
季姑娘之前几日不来,甚至奚落于她,在她救下严老爷之后才上门,又说和袁先生沟通好了,真当她是傻子么?
不就是为了和她打好关系,将来若秦老太太病发,好来请她治病么?
自作聪明就算了,还在她跟前装,她可没空看着拙劣的表演。
季姑娘忙站了起来:“且慢——”叫完放缓了语气,“遥遥,像如月说的那样,选先生一定得慎重,你万不可为了与我置气而随便给平儿选先生,省得害了平儿。”
萧遥道:“谢谢,我知道怎么做。”说完招呼香草准备出门。
她就不信,季姑娘的脸皮能厚到主人出门了还不肯走。
季姑娘的确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因此只得告辞。
坐马车回去时,她的俏脸黑沉黑沉的,紧紧地拧着手里的帕子。
因为笃定萧遥很关心儿子拜师的事,又知道萧遥与袁先生起了争执,以及亲眼见袁先生看到萧遥的医术之后有心要缓和,所以她认为,自己从中牵线,一定能讨好双方。
因着这个,大嫂让她来萧遥这里,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萧遥她就是个傻子,和从前一样傻,为了和她别苗头,不惜两败俱伤,不,应该是自伤一千,伤敌八百。
季姑娘越想越气,捏着帕子的手扭得更厉害了,心里发狠,决定在萧遥回过味来想给她儿子拜袁先生为师,特地来求她说和时,一定要狠狠地奚落萧遥一顿!
这时外头传来如月的声音,“娘子,外头好像出事了。”
季姑娘心烦气躁,道:“绕过去。”人家出事了,和她有什么相干?
如月应了一声,吩咐车夫绕道而行。
这时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那可是如月姐姐?”
季姑娘听到这声音,忙压下心里头的怒意,问道:“听起来是蓬山的声音,停车——”
如月也听到了,同时让车夫停车,然后马上踩着脚踏下车,再伸手去扶季姑娘。
季姑娘扶着如月的手下车,见果然是蓬山,而且韩半阙以及多路也都在,便迎了上去,微微福了福身:“韩大哥,这厢有礼了。”
此时虽然也有礼教大防,但大庭广众之下见面,倒也没什么的,因此她敢下车来打招呼。
韩半阙见了她,凝重的俊脸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道:“这有个农户受伤了,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但大夫只怕还不曾开门。”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你可能帮他看一看?”
季姑娘觉得有些为难,但是韩半阙开口,她是不可能拒绝的,当即点点头:“我这便去看看。”
她已经嫁入秦家,并不想再做个大夫,叫人瞧不起,但是答应韩半阙,好处多多。
不说别的,便是回头婆家里知道这件事,看在韩半阙的份上,不仅不会责难于她,反而会认为,她这样和韩半阙打好关系是好事,从而看重她几分。
季姑娘想着,让如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箱,走向躺在一片门板上的一个农家妇人。
走近了一看,她的脸色蓦地变了,身体也有些发软,若非年少时经常走动,见惯了伤患,她此刻非晕倒不可。
这妇人,竟被一根尖利的竹子斜斜地从胸口处插入又从脊背处传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脸色白得像纸一般,呼吸微弱得几近不可见。
这样可怕,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难怪韩半阙只是说让她看一看,没提能不能看好。
这人,分明是不能救活了,只能让大夫看看,给家属一点安慰罢了。
季姑娘即使想屏住呼吸,可还是无法摒弃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这时一个农家汉子带着几个孩子,噗通一声跪在她跟前:“这位大夫,请你救救我婆娘!她跟我一辈子,吃了一辈子苦,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能就这么去了啊……”
季姑娘连忙伸手扶起几个孩子,又示意那汉子起来,这才说道:“我这便看看。只是你家娘子流了这许多血,我并无几分把握。”
她素来知道取舍,知道面子与名声重要,但是更知道,若夸下海口却没法子将人救回来,失去的会更多。
那汉子却不肯起来,只是不住地磕头。
季姑娘柔声道:“你先起来罢。”
韩半阙在旁看着,眉头皱了起来,对季姑娘道:“先去看看伤患罢。”
季姑娘忙点头,在伤患跟前蹲下来,伸手给伤患把脉。
这时街上已经有了做生意的小贩以及清晨出来买菜的老百姓,他们看到这里出了事,忙都围上来看热闹。
当看到一位容颜清丽的女子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农妇把脉,马上纷纷说道:“这想必就是将快死的严老爷治好那位萧娘子罢?”
“定是她,生得好,医术高明,真真是神医啊!”
季姑娘正在给农妇把脉,听到围观的人竟将自己错认为萧遥,心里有些不虞,差点忘了诊脉。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里的想法,认真诊脉。
诊脉完毕,她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冲韩半阙摇摇头:“抱歉,我帮不上忙。这妇人失血过多,脉搏几乎诊不出来了。”
那农妇的孩子听到,马上扑了过来,对着农妇大声哭泣:“娘啊,你不要抛下我们啊……”
农家汉子也顿时老泪纵横,跪着走到农妇身边,看着门板上的农妇,想伸出手,可是又怕让农妇伤得更厉害,因此手抖着,到底没敢落在农妇身上,只是虚虚摸着。
这时韩半阙派人请来的大夫也到了,两个一边看一边摇摇头:“准备后事罢。”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伸手给农妇诊了诊脉,也摇头:“伤及心肺,救不回来了。除非有人能将这农妇的心脉护住,再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竹子拔出来。但是即使如此,这农活,只怕也会活生生被痛死。”
那汉子听到这话,连忙冲他磕头:“大夫,请你试试,请你试试,救救我婆娘!”
那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老夫委实救不了。”
汉子顿时绝望起来,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哀戚的神色,目光茫茫地看着四周围观的人。
季姑娘连忙伸手扶起几个孩子,又示意那汉子起来,这才说道:“我这便看看。只是你家娘子流了这许多血,我并无几分把握。”
她素来知道取舍,知道面子与名声重要,但是更知道,若夸下海口却没法子将人救回来,失去的会更多。
那汉子却不肯起来,只是不住地磕头。
季姑娘柔声道:“你先起来罢。”
韩半阙在旁看着,眉头皱了起来,对季姑娘道:“先去看看伤患罢。”
季姑娘忙点头,在伤患跟前蹲下来,伸手给伤患把脉。
这时街上已经有了做生意的小贩以及清晨出来买菜的老百姓,他们看到这里出了事,忙都围上来看热闹。
当看到一位容颜清丽的女子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农妇把脉,马上纷纷说道:“这想必就是将快死的严老爷治好那位萧娘子罢?”
“定是她,生得好,医术高明,真真是神医啊!”
季姑娘正在给农妇把脉,听到围观的人竟将自己错认为萧遥,心里有些不虞,差点忘了诊脉。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里的想法,认真诊脉。
诊脉完毕,她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冲韩半阙摇摇头:“抱歉,我帮不上忙。这妇人失血过多,脉搏几乎诊不出来了。”
那农妇的孩子听到,马上扑了过来,对着农妇大声哭泣:“娘啊,你不要抛下我们啊……”
农家汉子也顿时老泪纵横,跪着走到农妇身边,看着门板上的农妇,想伸出手,可是又怕让农妇伤得更厉害,因此手抖着,到底没敢落在农妇身上,只是虚虚摸着。
这时韩半阙派人请来的大夫也到了,两个一边看一边摇摇头:“准备后事罢。”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伸手给农妇诊了诊脉,也摇头:“伤及心肺,救不回来了。除非有人能将这农妇的心脉护住,再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竹子拔出来。但是即使如此,这农活,只怕也会活生生被痛死。”
那汉子听到这话,连忙冲他磕头:“大夫,请你试试,请你试试,救救我婆娘!”
那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老夫委实救不了。”
汉子顿时绝望起来,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哀戚的神色,目光茫茫地看着四周围观的人。
这时韩半阙派人请来的大夫也到了,两个一边看一边摇摇头:“准备后事罢。”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伸手给农妇诊了诊脉,也摇头:“伤及心肺,救不回来了。除非有人能将这农妇的心脉护住,再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竹子拔出来。但是即使如此,这农活,只怕也会活生生被痛死。”
那汉子听到这话,连忙冲他磕头:“大夫,请你试试,请你试试,救救我婆娘!”
那老者叹息着摇了摇头:“老夫委实救不了。”
汉子顿时绝望起来,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哀戚的神色,目光茫茫地看着四周围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