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红叶自然是懂她的, 当即含笑道:“公主这般说, 奴婢倒觉得, 新科状元很是符合。”
颍阳公主羞红着脸垂下头,并不曾说话。
太后便明白了,当下道:“萧家老三的确是个好的, 哀家让皇上试探一二罢。”
萧家三老爷是状元郎,据说极有才华,或许会得到重用,属于朝堂上的事,因此, 还是要问一问皇帝的。
皇帝得知颍阳公主有意于萧家三老爷,当即就要撮合,并在萧家三老爷进来起草文书时,特地提起颍阳公主。
萧家三老爷跟着赞了颍阳公主几句,又说了她适合哪样的男子, 直接将自己摘出来。
皇帝便挑明了说:“颍阳年纪已经不小了, 卿也不曾婚配。你们都是我信任的, 莫如亲如一家?”
萧家三老爷连忙说道:“谢皇上抬爱, 只是臣鄙陋,配不上公主。且臣有心仪之人,对公主很是不公平。”
皇帝眸光一冷, 淡淡地道:“原来卿竟有心仪之人么?”
萧家三老爷恭敬地行了一礼,没有退缩,坚持道:“的确如此!”
皇帝看了三老爷一眼, 没有再提此事,回头就将萧家三老爷的话告知太后。
太后很是可惜,但这结亲一事,别人不喜欢,也不好勉强,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便将之告诉颍阳公主。
颍阳公主当即红了眼圈,面有愤慨之色:“有心仪的女子么?可是,那等女子,如何配得上他的喜爱?”
太后听了,有点吃惊,忙问:“难不成你知道,萧家老三心仪之人是谁么?”
颍阳公主眼里泪光闪烁,难过得厉害,并不曾开口。
太后便看向侍候颍阳公主的大宫女红叶。
红叶道:“若奴婢不曾猜错,想必便是那萧厨娘。萧厨娘做菜自然是好吃的,只是却不是个安分的。平日里常与平国公府的三公子见面,又与萧家三老爷牵扯不清。而且,她似乎还有志于进宫……”
太后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过想起红叶当初对萧遥的事是撒过谎,也不全信,在颍阳公主带着红叶离开之后,琢磨着打听打听消息。
平心而论,萧遥做的菜肴能让小公子如此喜爱,她是不愿意相信萧遥是那样的女子的。
萧遥的铺子开了起来,也没有别的事忙,便全身心投入到做菜当中。
镇国公见了,心里就琢磨开了,没过两日,就将家里的菜谱给拿了过来,让萧遥尽情参详,但只一样,萧遥改良之后,菜谱还是属于他的,当然,他会给予萧遥一定的报酬。
萧遥对此自然是乐意的,因此下足了心机按照菜谱做菜,然后自己认真试吃,一点一点地将菜谱改完善。
京城的老饕感觉到了幸福,因为状元楼恢复了每隔两三日便推出一道改良过的菜式!
作为闻名的老饕,他们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认为状元楼推出的这些菜,达到了这道菜的最佳味道!
萧遥的名声再次上了一个高峰!
说萧遥做的菜难登大雅之堂这话,也被老饕们嗤之以鼻。
先前那道“鱼戏莲叶间”,充分证明了萧遥也是能做雅致菜式的,便是御厨房也进得!
状元楼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德胜楼的平国公坐不住了,找到方大管事,与方大管事找林大厨。
林大厨脸上带着沮丧:“我吃过,状元楼那些菜,都是美味佳肴,基本上没有改进的空间。那位萧大厨的厨艺,又进步了。家常菜,果然是最考究手艺的菜肴。”
平国公有些不耐烦:“吹捧她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且说说,你是否能做出来。不用改进,做出一样的味道,是否可以?”
林大厨点头:“完全一样难说,但是不会差太远。每一道菜,不同的大厨对火候的把控不同,因此出来的味道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那便做一样的!”平国公咬牙道。
方大管事问:“要做一道菜,大概需要多久?”
平国公也马上看向林大厨。
林大厨道:“我需要尝出这道菜的味道,根据味道还原调料与材料,之后一点一点改进,一道菜应该要三两天功夫。”
这还是在他专心琢磨这道菜的前提下,若还要做别的菜,时间还得拉长。
平国公觉得三两天太久了,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因此叮嘱过林大厨好好做,便带着满肚子的憋屈回去了。
过了几日,状元楼又推出了改良的新菜,赢得了满堂喝彩。
德胜楼也终于将跟风状元楼的那道菜改良出来了,招来了一些老饕,可是那些老饕尝了之后,都表示失望,认为这道菜与状元楼的大同小异。
甚至有老饕在德胜楼吃完之后,失望地叹了口气:“这德胜楼,只有模仿,从来不曾超越,将来或许越发没落了,可惜了!”
曾经与状元楼齐名的酒楼啊,一步一步,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平国公得知新菜出来,特地到德胜楼吃饭并看老饕与食客们的反应,听到这话,脸色很是难看。
他回去之后,想起萧遥,当即就命人找来严峻。
严峻来了,见平国公脸色不好,很是不解,他最近都不曾与哪个姑娘家联系,祖父怎么还这副脸色?
平国公看向严峻:“你当初说过,能让萧大厨跳槽到德胜楼,如今,这话可还算数?”
严峻一阵尴尬,说道:“祖父,我试探过了,她不愿意。”
平国公冷笑:“我早便知道,你是不能成事的。”说完露出不屑之色,摆摆手,“快走快走,别碍了我的眼。”
为今之计,只能给三孙子下一剂猛药了,希望他受此即将之法,继续想办法。
严峻的俊脸果然垮了下来。
他走出平国公的院子,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
平国公心里头很是不舒畅,未几又有丫鬟来请,说夫人寻他,便一肚子气去了平国公夫人的院子,一进门就问:“寻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他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可没心情管后宅这些破事。
平国公夫人说道:“老大媳妇受三哥儿姨娘所托帮忙相看,找到了几个适合的,拿来让我拿主意,我看她选出来的几个姑娘家都是好的,不知选哪个,想请国公爷过目。”
平国公想到还要严峻在萧遥那里下功夫,当即说道:“三哥儿的婚事,暂时不用急。”
平国公夫人听了,便道:“老大媳妇说方姨娘担心三哥儿与外头的女子私定终身。”
平国公摆摆手:“妇人之见。三哥儿虽然生性风流,可也不是这等不懂事之人。”说完就要起身,不想再花精力讨论这样的事。
平国公夫人只得说明白一些:“三哥儿特地带方姨娘到状元楼吃饭,并让方姨娘见了一个姓萧的厨娘。方姨娘看出三哥儿对那厨娘有情,怕做出些什么,因此……”
平国公重新坐好,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三哥儿喜欢状元楼的萧厨娘?”说到这里兀自激动地琢磨了起来,“连姨娘也带去见了,显见是真心的。好!好!”
平国公夫人很是不解,忙问平国公是什么意思。
平国公笑道:“你不用管什么意思,横竖三哥儿自个儿喜欢,便由着他罢。”
平国公夫人皱起了眉头:“可是,那厨娘身份实在太低。”
老大媳妇就是怕被人说苛待了庶子,因此才特地来找她过目的,她若选了个厨娘,老大媳妇怕心里有想法,方姨娘那里就更不用说了。
平国公一想也是,自己家好歹是国公府,便是三哥儿是庶子,可娶个没有娘家势力的厨娘,也的确有失身份的,只是,萧遥这人,他是不愿意放弃的,便道:“让三哥儿将那厨娘纳进府里来罢。”
做个小妾,以后偷偷倒德胜楼做菜,叫人揭穿了,随口找个借口便能糊弄过去。可若是娶来做正妻,将来叫人看见,那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说不得平国公府要叫人笑话一辈子!
平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那这几家……”
平国公看了一下,说道:“这几家与我们家都门当户对,你选个温柔大度的。”
温柔大度,便不会与萧遥为难,这么一来,萧遥应该愿意为严家效力的。
平国公夫人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事,第二日便与老大媳妇商量了起来。
老大媳妇得了婆母以及家翁的示下,一边将这事告诉方姨娘,一边开始托人跟相看好的人家牵线。
方姨娘知道了,心情很好,但担心严峻弄出个庶长子来,因此便找了严峻来,将此事告诉他。
严峻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说道:“姨娘,我并不想娶孙家的千金。你知道的,我有心仪的姑娘!”
方姨娘笑道:“这有什么?你娶了孙家二姑娘,再将萧厨娘纳进府里来好好疼爱也是可以的。你房中如今不也有几个通房丫头么?娶了孙家二姑娘,好好待她,旁的通房姨娘你要几个,姨娘都不管你。只一样,不能弄出庶长子来。”
严峻摇摇头道:“我不想委屈了萧姑娘。”
方姨娘萧道:“你呀,这么个性子,我多担心你在女人堆里吃亏。”说完又分析起来,
“萧姑娘是厨娘,出身低,连小门小户也比不上,若做了你的正妻,不说旁人要笑话你,便是她也要叫妯娌与圈子里的人笑话的。你若真心疼爱她,便让她做姨娘,好生宠爱便是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严峻想到萧遥的身份,不由得沉默起来。
方姨娘又道:“咱们是国公府,平素里交往的人家,都是响当当的,萧姑娘她能处理好这些关系么?显然不能,因此让她做正妻,真真不合适。”
萧遥得到了镇国公的菜谱,又将之改善,以至于厨艺越来越好,心情豁然开朗。
她一直龟缩于一处,自己琢磨,虽然能琢磨出好菜,但是对长远来说,这是极其不利的。
因此,她便跟柳大管事商量,隔几日休息一日,且每日只在晚饭时分做菜,其余时间她便到京城各处品尝美食,并学着该如何做出来。
柳大管事因着萧遥这些日子以来为状元楼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且又觉得萧遥的做法是对的,爽快地同意了。
萧遥第二日清晨便独自出门了,在京城的街道到处溜达,便是看见小食肆,也进去品尝招牌菜。
出去了两日,严峻不知怎么知道了,也跟着她去,说自己无事,也想吃美食。
萧遥一早便打算,与严峻远着些的,省得叫人看到了误会,因此便避着严峻出门。
不想严峻似乎十分神通广大,竟能寻到她,且还问她:“可是我得罪了你,叫你要避着我?”
萧遥琢磨片刻,决定开门见山,当下道:“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还是避着些好的。”
叫人误会了,便会给她带来困扰,她不想处理这些困扰。
严峻听了,踌躇片刻,手指扭了又妞,这才仿佛做了决定似的,抬头凝视着萧遥的脸:“若我说,我是特地来寻你的,并不想避着些呢?”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与萧遥的眼神撞在了一块,忙移开,轻声道:“萧姑娘,我心悦于你。你可愿意与我在一起?”
萧遥目瞪口呆。
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感情先前杨姑娘说的是真的?
严峻没听到萧遥的回答,抿了抿薄唇,又道:“虽然不能给你正妻之位,有些委屈了你。但我可以保证,你若与我在一起,我必将宠爱你一辈子,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萧遥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严峻,认真且干脆利落地道:“严三公子,你的心意恕我不能接受。”
她并不喜欢严峻,更从来没有想过做严峻的正妻,可是听到严峻说纳她为妾,她还是觉得讽刺。
所谓的喜欢,便是让人做妾,可真够讽刺的。
严峻俊脸一白,忙问:“为何?难不成是因为我不能给你正妻之位么?”
萧遥摇摇头,认真地看向严峻,明亮的眸子里一派光明磊落:“严三公子,便是你给我正妻之位,我也不能接受。”
严峻的脸色更白了,他看着萧遥,眸子里带着几分受伤:“为何?难不成你有心悦之人么?萧家三老爷……”
“我没有心悦之人,也不曾喜欢你,因此才不答应。”萧遥打断了严峻的话,看着他难过的脸色,又道:
“另外我想与你说一事,你若要纳一个姑娘家做妾,便不要与她说什么心悦喜欢了,这很讽刺。在我认为,真正心悦一个人,应该会将她放在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心心念念想的,是娶她为妻,与她共偕白首,死后同穴。”
严峻久久说不出话。
萧遥说道:“你好好想想罢,我先行一步。”
严峻站在原地,看着萧遥走远的身影,心里头一片阴霾。
即便他想骗自己,说萧遥是因为他想纳她为妾才不愿意也不行,因为,萧遥拒绝时,那双眸子里没有怒意,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羞涩与嫉妒,有的是一片明朗。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
萧遥吃到了一道好吃的炒腰花,像往常一样细细品尝后,便将此处地址记下来——她若做出改良过的菜品,是要回来将改良的法子交给主人的,这么一来,倒也不算偷学。
过了两日,萧遥刚要出门,杨姑娘便找了上门,示意有话要与萧遥说。
萧遥让温文温雅出去,便看向杨姑娘。
杨姑娘面上带上了几分谴责:“萧姑娘,你为何不喜欢严三公子?他待你那般好,且又是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待人又十分温柔。”
萧遥听到这话,沉下俏脸:“杨姑娘,你为何不喜欢当日卖唱时调戏你的男子?他家财万贯,又十分喜欢你。”
“我如何能喜欢那种人?我只喜欢不会欺负人的君子。”杨姑娘道。
萧遥道:“那么我便告诉你,我只喜欢能让我心动之人。”
杨姑娘哑口无言。
萧遥又道:“你若无事,便请回罢。”顿了顿,看了杨姑娘一眼,又说道,“同为女子,我想奉劝你一句,与人做妾者,过得都不好,生下的孩儿也要受委屈。”
杨姑娘垂下头,低声道:“以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又能奢望什么呢?能做严三公子的妾室,已是我的福分了。”
萧遥听了,摇摇头:“杨姑娘,你若想,你可以嫁给小门小户的公子做正妻,再不济,嫁与农家汉子做正妻也是使得的,无需做妾。”
杨姑娘摇了摇头。
萧遥便知道,是劝不了的,当即不再劝她,又说了几句,便送客出门了。
严峻接连几天都没有去找萧遥。
他想起过去的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潇洒之人,流连花丛,从来不会将心掉落,所以他认为,自己很快便能忘记萧遥。
可是,接连几天,他梦里是萧遥,清晨睁开双眼时想的是萧遥,吃着一道好菜时,想的也是萧遥。
这样的感觉让他恐惧,可是又让他着迷,深陷其中。
作为一个风流贵公子,严峻意识到,他是真的,爱上了萧遥,而且难以自拔。
想到这里,他马上去找嫡母,说自己不愿意成亲。
严家大太太很是为难:“已经与孙家做了口头上的承诺,只等交换八字了。此事是你祖父祖母都同意的,断然不可改,再者,若改变主意,便得罪孙家了。”
这婚事是他们主动提的,孙家口头答应的情况下,却又要退亲,这是万万不可的。
严峻脸色苍白,却还是坚持:“总之,我是不会娶孙家姑娘的,请母亲成全。”说完磕了个头,便出去了。
萧遥本就不喜欢他,若他成了亲,便更无希望了。
他不愿意。
萧遥见严峻消失几日之后,再度出现,不由得有些烦恼。
严峻道:“萧姑娘,你当我是普通朋友一边,可好?”他只是想与她近一点,近到她习惯了他,慢慢接受他。
萧遥说道:“我本来便当你是朋友,只是如今这个世道,男女过于密切,终究不合适。我,并不想惹麻烦。”
她只想多品尝菜式,好好做菜,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别的,她无心也不想多管。
严峻看向落落大方的萧遥,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脸色顿时黯然下来。
难不成,连普通的陪伴,也不行了么?
萧遥冲严峻福了福身,便走了。
严峻看着萧遥走远的背影,怅然若失。
旁边一个客栈中,几个年轻姑娘看着怔怔出神的严峻,脸色都很不好。
当中一个,脸色苍白,眼圈发红。
旁边一个姑娘便道:“二姐姐,这严三分明喜欢那个女子,回头你与母亲说,两家的亲事作罢罢。”
孙二姑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抿着唇,摇摇头,一言不发。
她在两年前的宴席上见过严峻,并得严峻解过围,一颗芳心便落在了他身上,得知家里有接亲的打算,她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鼓起勇气出来,想偶遇严三公子,不想竟见到了这一幕。
严三公子既有心上人,为何又让家里来提亲?
他难道不知,这样很是伤人么?
萧遥在京城内的大街小巷里走了一个月,学到了许多小菜,也进行了改良。
这些菜式推出,如同先前的菜一般,都受到了老饕们的一致欢迎。
她见菜式受欢迎,便将菜谱整理出来,按照原先记下的地址,准备去还菜谱。
她去到第一家小食肆,见东家正在收拾桌椅,忙上前:“东家,你们这是?”
东家摆摆手:“姑娘是要来吃饭么?你今日来能吃,若迟一日便吃不到了。我家这食肆,做不下去了。”
萧遥很是不解:“怎么便做不下去了?我记得,你家的油渣豆腐很是不错。”
东家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油渣豆腐是不错,可是却不足以支撑起这食肆,其他菜又不出色,这些时日,生意越发不好了,日日折钱,便决定关了这食肆,盘给旁人,收几个租子。”
萧遥听了,便说道:“我是个厨子,那日来你家里吃过这道油渣豆腐,觉得很是不错,回去又试着改良了一下,在酒楼里卖得不错。今日前来,是想将改良过的菜谱还给你的。”
东家忙道:“这如何使得?你不曾问过我菜谱,是自己吃出来的罢?这是你的菜谱,不必给我。”
萧遥却还是将菜谱给他,笑道:“东家,菜是从你这里学去的,自然得还你。再者,你不是要关了铺子盘出去么?不如试一试,有了这道菜,铺子的生意会不会变好一些。”
东家瞬间笑了起来:“姑娘,便是你这道菜做得好吃,也只得一道,总不能让我的店铺起死回生罢。”
萧遥笑笑:“横竖你今日还做生意,不妨试一试罢。”
东家一听也是,当即接过菜谱,低头看了起来。
这时,有客人进门,说道:“小二,给我来一道油渣豆腐,一道炒时蔬。”
东家扬声应了,看向萧遥,目光中露出隐隐哀求之色:“姑娘,既你已来了,可否方便指点一二?”
虽然有菜谱,可是他第一次做,还是担心做不好,希望萧遥在旁看着。
萧遥点点头答应了,与东家一起去了厨房。
一炷香时间后,萧遥帮东家将一碟油渣豆腐端出来。
食客深吸了一口味道,顿时不住地咽口水:“店家,你们这道油炸豆腐似乎比往日要香许多啊!”
店家在里头炒时蔬,无法回答,萧遥便笑道:“的确稍微改变了一下。客人且等一等,我去盛饭过来。”
客人一边点头一边催萧遥赶紧去。
萧遥很快将米饭端过来,放在客人跟前。
客人拿起筷子,用汤匙舀了一汤匙油炸豆腐进饭碗,也不等蔬菜了,埋头便吃。
这一吃,先是一顿,随即吃得格外快,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道:“好吃,比往日里好吃了许多!”
一边说一边拿汤匙去舀油炸豆腐,接连舀了几勺,然后和米饭搅拌在一起,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吃完了一碗饭,东家才端着时蔬出来。
客人一边自己去盛饭一边道:“东家,你这油炸豆腐特别好吃,我都恨不得把舌头给吃下去。”
东家听了,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但是想到自己过了今日便要歇业了,那笑意又淡了下去,嘴上说道:“既好吃,客人便多吃一些。”
那客人不住地点头,盛了饭回来,又埋头猛吃。
这时又有食客闻着香味进来,嘴上道:“那是油炸豆腐的香味罢?往日里我也吃过,并不曾闻过如此香的味道。”
正在吃饭的食客百忙中抬起头,仿佛急着分享一般,扯着嗓子大声叫道:“正是油炸豆腐的味道,东家说稍微改过了一下做法。可好吃了,香喷喷的,豆腐很嫩,里头有猪油的味道,太棒了!”
他是附近做粗活的单身汉子,常年在外干粗活,手里挣了钱,吃起来还算舍得——主要是这道油炸豆腐里头有肉,价钱也并不算贵,是他能消费得起的最值得的菜了!
后面进来的食客听了,当即点了一道油渣豆腐,并催东家赶紧上菜。
东家看向萧遥。
萧遥又同东家一道去了厨房,一边做菜一边将注意要点告诉东家。
如此这般,午间的忙碌时段结束,萧遥才终于可以歇下来了。
东家算了一下账,又惊又喜:“今儿的进账,竟比昨儿一整天还多!”想到食客离开时,纷纷说明儿还要来吃,一颗心顿时砰砰直跳。
难不成,他这食肆,真的能继续开下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带来这一切的黑皮肤俏丽女子,问道:“姑娘,你说,我这小食肆,当真能凭借一道菜立足么?”
他没有旁的手艺,若关了食肆,便再无进项,且这个小食肆,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他实在舍不得就此关掉。
可是先前一直折钱,他是舍不得也得舍得,因此才忍痛割爱下决定的。
如今看到,有了这一道经过眼前姑娘改良过的油炸豆腐,似乎能让食肆起死回生,他心里,便隐隐存了莫大的希望。
不过失望多了,他并不自信,所以问萧遥。
萧遥沉吟片刻说道:“按照今儿的客流,的确可以的。”顿了顿又问,“东家,这这店中的客人,一般都是些什么人?”
店家忙道:“多数是干力气活的外乡单身汉子,自己没家小,没人给做饭,因此便出来吃。我这道油炸豆腐里头放了肉,因此还算受人喜欢。只是前些日子,前头地段更好那处,也开了个食肆,也有油炸豆腐这道菜,客人们便去那里吃了。只一些熟客,偶尔回来。”
萧遥听了便说道:“这道菜作为招牌菜,应该能稳住一部分食客。但是这食肆要想立足,还需要多做几道菜,起码得让人轮着吃。”
东家点头,又叹了口气:“我如何不知?”说完,看向萧遥,忽然深深一躬身:
“这位姑娘,你既愿意将这道菜的菜谱送给我,又亲自教我,显然是个心地善良的。我便厚着脸皮得寸进尺了罢。我这小食肆还有旁的菜,姑娘若愿意,烦请帮我改一改。届时,这食肆的盈余,我与你每月平分,你道如何?”
萧遥没有马上答应,她不知道,这东家人品如何。
若到时生意好了,东家舍不得分她一半,闹将起来,少不得给她增加麻烦的。
那东家见萧遥没有说话,便又道:“若姑娘觉得少了,便你六我四,如何?且,我原立下字据,签字画押,绝不反悔。”
萧遥想了想,点头:“不必六四分,平分便罢。”说着想起还有半天的时间,当下让东家进去将这食肆平素多食客点的菜炒出来给自己试吃。
她一边吃,一边记下味道,准备回头再回去好好改。
东家在萧遥试吃时,特地去了衙门,找了大状,请大状将自己与萧遥的契约一一写下,然后签字画押,一式三份,他本人一份,萧遥一份,官府保管一份。
萧遥看了看名字,才知道东家姓萧,与自己同姓。
萧东家诚恳地看向萧遥:“姑娘,今日这契约,我必不违背不反悔,请姑娘相信我。”
萧遥点点头,便与萧东家道别,又去了下一家。
下一家的生意不错,得了萧遥的菜谱,没表现出特别的高兴,只是淡淡的,还一再要求,萧遥学去了他的招牌手艺,不得外传,若外穿了,他是要计较的。
萧遥也不同他多置气,点点头放下菜谱便走了。
萧东家回到家中,与自己的婆娘说了,食肆暂时不关,且再做几日看看。
他的婆娘当即就不乐意了,道:“日日折钱,你还留着做什么?”又絮絮叨叨说起哪里哪里要用钱,哪里哪里欠了多少钱需要还。
萧东家将今儿的收入全都拿了出来,笑道:“今儿生意不错,我便想着,再看看过几日如何。”
他太太吃惊:“竟这么多?你莫不是骗我的?”
萧东家笑着摇头,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婆娘,末了怕自家婆娘不同意,又说道:“我原想着,若没有那位姑娘,咱们这食肆开不下去,只能收租子,这租子算下来,还没今儿一半的钱多呢。与她合作,好歹能多些收入。”
他婆娘啐道:“难道我不懂这道理么?便是不为着这个,人家愿意帮咱们一把,咱们也该感恩才是。”心里却也有自己的担心,说道,“怕只怕,有几道好菜,也做不长久,吸引不到客人。”
萧东家笑道:“若仍旧亏钱,咱们再关了食肆就是。”
萧遥回到状元楼之后,还是和原先的进度一般,花三日该良好一道菜——这些虽然只是小食肆的普通菜式,可是对厨艺这一行来说,越是普通简单的菜式,越是考究功夫。
改良菜式时,她还是抽空外出,将菜谱一一送回去。
有一两家对她送来新菜谱是感激的,也有一两家如同第二家一般,有些埋怨她偷学自己的菜谱,并一再警告,说若她将菜谱外传,他们绝不善罢甘休。
萧遥送完了菜谱,觉得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旁的并不多管,对这些埋怨与警告,也只是一笑置之。
将萧东家的菜谱改良之后,萧遥自己觉得满意了,便先在状元楼推出,并听取老饕们的意见,得到老饕们一致的赞扬后,才开始改良下一道菜。
终于将六道菜都该良好了,天气也有些凉下来了,秋意在风里、黄叶里露出了端倪。
萧遥拿着第六道菜的菜谱去给萧东家,见小食肆坐满了客人,还有人找不着位置与人拼桌的。
萧东家的婆娘见萧遥来了,笑着迎了上来:“快进来坐,老萧在厨房呢。”
萧遥谢过她,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让她自忙去,不用管自己。
当午间的客人都离开了,萧遥才将菜谱给萧东家,并手把手告诉他哪里改了,怎么改,火候怎么掌握的。
萧东家虽然没有太多的天赋,无法一一还原萧遥做菜的味道,但是他的厨艺应付来他这里吃饭的食客,绰绰有余了。
萧东家学会了,对萧遥那是由衷的感激:“你按照你改良过的菜谱做出来的菜,很是受欢迎,客人比我小时候见过最多的还要多,这都是你带来的,千言万语,也道不尽我的感谢。”
萧遥笑道:“我们这也算是互惠合作。”说完,想了想又道,“若食肆忙不过来,要招店小二,烦请招些穷苦人家的,好歹也算给人一项生息。”
萧东家马上点头答应。
萧遥见事情已了,便起身告辞。
哪知双脚还没踏出门口,一直在食肆外头往里张望的一个精明汉子快步进来,拦下了萧遥:“这位姑娘,果然是你!”
萧遥听毕,抬眸,见人有些眼熟,认真想了想,才想起是自己送菜谱的第二家,当下便问:“你是有什么事么?”
那汉子忙挤出笑容说道:“姑娘,你先前吃过我家的菜,改良过后,将菜谱还给我的,你还记得我么?”
萧遥道:“你且告诉我是什么事罢。”
那汉子忙道:“是这样,姑娘那菜谱,我们照着做,生意很好,便一直想寻姑娘,只是不知往哪处找去。后来听说这食肆的厨艺突然好了许多,我们想着,难不成也是姑娘改过的菜谱?因此便来这里看看,不想果然看见了姑娘。”
萧遥没说话,等他说明来意。
汉子见萧遥没说话,也不拖泥带水了,直接道:“我今儿前来,是想请姑娘继续到我家吃菜,我们不仅免费让姑娘吃,还将菜谱赠与,只一样,姑娘改好的菜谱,须给我们一份。”
萧遥听完了,点点头:“你的来意我知道了,不过我并不乐意做。你请回罢。”
那汉子听了这话,顿时急了:“为何不乐意?你等于平白得了我那酒馆的菜谱,那可都是我们不外传的秘密菜谱。”
萧遥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的精明汉子:“便是你不给菜谱,我靠吃也能吃得出来,既如此,我为何还要辛苦给你菜谱?”
汉子傻眼了:“可是,你先前也给了我们菜谱啊。”
萧遥道:“那是因为我喜欢那道菜。你家旁的菜我不喜欢。另外,我不喜欢你们的行事风格。”
当初,她将菜谱送去时,这汉子脸上的神色与话里的警告她可都还记得。
觉得吃亏了,便警告于她,见有利可图了,又亲自上门来,这等墙头草一般的风格,她半点也不想与之打交道,因为怕割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汉子听了,眸中怒色一闪而过,可是想到那改过的菜谱得了许多食客的喜爱,这些日子他来这里蹲守,又看见这食肆生意时如何兴隆的,还是忍住了怒火,说道:“那姑娘怎么才愿意呢?不放开个价。”
萧遥摇摇头:“我并不想合作了,请回罢。”
说完,自己也抬脚离开。
那汉子见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跟在萧遥身后,走到人少处才拦下萧遥:“你是一定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萧遥看向着汉子,俏脸也沉了下来:“怎地,你难道还想强迫我不成?”
汉子冷笑一声:“我便强迫你又如何?今儿我把话放这里了,你好生答应还好,若不答应,别怪我不客气。”
萧遥也失去了耐心:“我也把话放这里了,你若识相的,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若不识相,莫怪我不客气。”
汉子当即冷笑了起来,上前一步,身手就往萧遥脸上摸去:“我便不小心又如何?”
萧遥原来打算打他一巴掌的,见他居然想非礼自己 ,便改变了主意,抬脚直接往他下身重要部位踹过去,直接把人踹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萧遥见他不挡路了,这才施施然离开。
汉子捂住痛得几乎要分裂的地方,死死地瞪着萧遥的背影。
萧遥刚回到状元楼,就见柳大管事迎了上来,说道:“太后宫里的素月姑娘特地来寻你,脸色很有些不好,在东家的私人厢房处等你。你去了,好生说话,莫要得罪人。”
萧遥回想了一下,自己并不曾得罪过太后与素月,每日里认真做膳食给侍卫带回去喂养小公子,算起来还有功劳呢。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顿。
难不成,有人在她做的膳食下毒,以至于太后的宝贝疙瘩小公子出事了,素月此番便是来问罪的?
萧遥压下心里头的想法,走向镇国公的私人厢房。
进去了,她抬头去看素月,果见素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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