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
不过, 这份平静, 很快被一个陌生来电给打破了。
此人自称是孙翩然的母亲, 说自己的女儿的确做错了,可她还年轻,希望萧遥能够既往不咎, 帮她的女儿说说话。
萧遥听了一阵,才知道,孙翩然不仅将吴重诺送给她的贵重礼物给吞了,还将其他阔少或者大院子弟给她送的礼物都据为己有了,她被陷害一事曝光, 又有校领导给她作证,证明她没收过礼物,那些送过礼物的人就都起了疑心,纷纷到派出所报案。
于是孙翩然就倒大霉了。
在人均年收入约800块左右的年代,孙翩然个人据为己有的礼物, 价值就达到了普通人年均收入的几倍——具体多少孙翩然的母亲不愿意说, 只是含糊提了一句, 说完了还不忘抱怨:“那些是刚买进来的价格, 转手卖出,就是二手货,哪里还值那么多钱?”
萧遥听着, 没有说话。
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孙母都不会听的。
孙母也不用萧遥说, 继续道:“按照原价来算,应该是那些人故意报复翩然的。他们喜欢你,翩然也是因为转交礼物给你才起了贪念的,所以你如果肯出来说句话,翩然一定不会被判多重的。”
萧遥听她的意思,反而有种孙翩然不是帮她转交礼物就不会贪心犯错的意思,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事情因我而起,所以希望我出来帮点忙?”
“也不是这么说,不过,你能帮最好。翩然她,好歹是你的朋友,你说是不是?”孙母说道。
萧遥道:“你应该庆幸现在不是严打时期,如果是,孙翩然会判得更重。她霸占他人财产这件事,如果肯把东西还回去,应该判得不重的,你去劝劝她吧。”
“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哪里还得起?”孙母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除了那个大马富商送的几件礼物没卖,都被拿回去,其他的早就卖掉了,钱也被花光了,我们哪里有钱还啊。”
萧遥道:“可只是唯一的办法了,你找我也没用。”
“怎么没用?那些有钱人都喜欢你,只要你去跟他们吃顿饭,随便说几句好话,他们保准不会计较。”孙母说道,“和有钱人吃饭,吃香的喝辣的,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一件不是吗?你就帮帮伯母好不好?”
萧遥差点被她气笑了,说道:“如果我愿意跟他们吃饭,我当初也愿意收下他们的礼物。这是我的原则,请你不要绑架我。”
普通朋友一起吃饭没什么,可是面对对她有意思的男士的邀约,她是从来不肯答应的,就怕给了对方错误的暗示。
孙母还要纠缠不休,萧遥干脆挂了电话,重新拿起一本西班牙著作看了起来。
孙翩然贪婪,犯了错误,本来就需要惩罚。
孙母让她去跟人吃饭,然后抹除孙翩然该受到的惩罚吗?
凭什么?
说起来这件事因孙翩然而起,孙翩然就该被追究责任。
第二天,萧遥刚和周辑从外面兼职回来,就见萧博等在她毕竟的一株银杏树下。
在人前萧遥和周辑是不敢手牵着手的,都是在人后悄悄地牵,所以被突击检查也不慌。
萧遥笑着迎上去:“哥哥,你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吗?”
萧博瞥了周辑一眼,对萧遥点点头:“嗯。那位徐汝善先生打了电话到学校来,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带我们在京城四处逛逛。”
萧遥笑道:“明天有兼职,但可以请假,所以看哥哥的时间。”说完,看了周辑一眼。
是徐汝善的邀约,她不知道该不该带周辑去。
萧博道:“那就明天吧,心里存着事,干什么都不痛快。”他看到萧遥看周辑那一眼了,心里叹气,嘴上说道,“我和徐先生说了,到时会带个朋友来,徐先生同意了。”
萧遥一下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萧博道:“哥哥你真好。”
周辑对见什么人不在意,但想和萧遥一块,得知自己也能跟着去,马上谢过萧博。
然而萧博看他不是很顺眼,只冷淡地“嗯”了一声,就招呼萧遥去吃饭了。
第二天,萧遥三人在校门口坐上了徐汝善的车。
三人很是不好意思,毕竟让徐汝善来接他们,也太不合适了。
徐汝善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你们三个上了车,我这车子马上就发光起来了,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
特殊的十年结束了,曾经把持外交部的老大被明升实降调离了岗位,外交部回到了他依附的那一派手中,他的日子也变得好过起来,当然,即使因为权力的排他性,他依附的派别内部也开始分派,但日子也总比当初那位在时好。
工资高、福利好,这不,他都买上车子了。
萧博开始向徐汝善介绍周辑。
徐汝善看到周辑,就跟看到萧遥和萧博一样吃惊,毕竟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虽然不算少,但是好看到这种程度的,真的不多。
得知周辑也出身贫寒,但是十分励志,成绩也很好,他照例鼓励了一番。
此时的京城春花将尽了,但看起来并不寂寞,因为到处有充满蓬勃生命力的绿树青草。
徐汝善带三人在出名的几个地方逛了逛,派了照片,就带三人去吃烤鸭。
吃完烤鸭,这才道:“你们几个外语都很出色,周一有没有时间到外交部看看?”
萧遥有点吃惊,也有点激动:“方便吗?”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想去看看的。
毕竟,她已经决定,以后就搞外交了。
徐汝善笑道:“怎么不方便?周一上午八点,你们请个假,到今天上车的地方等着。”
这一天的功夫,他对三人有了足够的了解——虽然是穷苦人家出身,但是都有着赤子之心,为人正直善良,可也有自己的坚持,更不要说成绩还好。
这样的好孩子,外交部一定欢迎的。
周一,萧遥三人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将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就一起出发了。
在车上,徐汝善说道:“外交人员大多数都出访或者在国外大使馆,只有少部分在,加上几个回来述职的,人员并不多,大家不用紧张。且各司在各司那里,不会乱窜门。”
萧遥三人点头,可是来到外交部之后,还是有些紧张。
不过在和领事司的人员交谈时,发现他们说话风趣诙谐,紧张的心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也像平时那样说话了。
刘先生看到三人其实也很吃惊的,早先听徐汝善说过三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长得特别好看,他还没个概念,可是真正看到人,才知道,这已经不是“好看”可以形容的了。
不过,脸蛋儿好看算是优点,但是在外交部,还需要更多的能力,当下在三人放松下来之后,就将语言切换成英语。
萧遥三人知道,这是要考究他们三个了,因此也换成了英语,说了起来。
刘先生几个听了,都不住地点头。
女孩子的英语水平出乎意料的好,要不是知道她还是在读学生,他会以为她是翻译司那里的正式外交人员了。
满意之余,他又忍不住提点:“外交人员,最需要的能力,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然,有一天作为随员、一秘二秘等常驻国外,见国外官员时,也紧张吗?这不是个合格的外交人员。”
英语好的,在翻译司找个人就够了。
萧遥三人马上点头,表示受教了。
刘先生见三人都虚心接受,心里满意,又看了看三人,觉得三人都长得好,最适合是做新闻司的发言人。
因此,就站起身,笑着说道:“走,我们去新闻司那边走走。”
这么三个好苗子,新闻司见了绝对要招揽。
新闻司的人看到萧遥三人,都啧啧称奇,不住地打量三人,口中说道:“这仨孩子,是怎么长的?一个比一个长得俊,可不得了了。”
“是有志于加入我们外交部的吗?收了收了,都收了!”
刘先生带三人来时,说了三人就读的院校,所以大家认为他们要进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萧博和周辑连忙站出来,笑着说他们另有方向,不打算搞外交。
新闻司的人听了,满脸失望,之后将目光看向萧遥:“小姑娘呢?该不会也不想加入,只是跟老刘特意过来馋我们的吧?”
萧遥笑道:“我想等毕业之后,靠自己的能力考进来。”
“现在都是分配,不用考。这样,你有意向就好了,到时把你分过来。”新闻司副司长笑呵呵地说道,“我跟你说,新闻司轻松点,若去了其他司,常年驻守在异国他乡,稍微辛苦些。不过,年轻人辛苦些也好,当是锻炼了。”
萧遥笑道:“我倒是想到各国去多历练。”
“有志向!”新闻司副司长笑道。
这时他的座机响了起来,他向刘先生和萧遥几个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就走向电话。
刘先生马上识趣地表示再带萧遥三人到处转转,不打扰他打电话。
这次,刘先生和徐汝善带三人去了北美大洋洲司。
正好有在山姆国大使馆任满归来的参赞,看起来虽然神采奕奕,但是却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
彼时,他正在拍着桌子骂山姆国:“那股子傲慢,实在太过分了。都说弱国无外交,跟山姆国打交道,能充分理解这句话。”
其他外交人员也点头,他们这些被派遣到北美大洋洲的外交人员对这句话,体验实在太深刻了。
不说山姆国,就说枫叶国,也足够傲慢了。
每次他们提出严正交涉的时候,这些国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分明不把他们放在眼内。
可是,他们除了忍,别无他法。
如今国家刚改革开放,还处于一穷二白的时候,没钱,在国际上没有影响力,谁都没把他们放在眼内。
看到刘先生一行人,这几位外交人员满眼惊艳地盯着萧遥三人看,忘了说话。
半晌,找回语言的那位参赞道:“老刘,这三孩子打哪里来的?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难不成是今年毕业的学生?来新闻司的?不对,如果来新闻司,怎么是你带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刘先生介绍一番,随即看向萧遥:“刚才他们的话你都听到了,还想继续做外交人员,继续被派遣在国外吗?”
萧遥知道国家积贫积弱,在国际上很受歧视,但没有想到,就连作为一国使节的外交人员,也会这样受气,一时有些吃惊。
此时听了刘先生的话,就道:“还是想去。”
不管前路如何艰险,她都想踏脚上去,走一走。
先前那参赞听了,赞许地点头:“好孩子。”顿了顿,又道,“不过,估计新闻司会抢着要你们三个。”
长得好看的,作为外交部发言人,还是很合适的。
又有人笑着说道:“与其慢慢熬资历,还不如到我们这些外派的各个司好好历练呢。”一旦被外派到国外,一般都会被提干,比在新闻司慢慢苦熬可快捷多了。
虽然三个孩子长得好,容易得到重用,可是别忘了,里头派别林立,人家可能想推另一个沾亲带故的呢?
与其做不确定的炮灰,还不如勤勤恳恳,一步一步升上去。
再说,被派遣到各国的大使馆虽然累,也辛苦,但是得到的历练是难以估量的。
其他人马上点头。
萧遥忙诚恳地谢过这些领导的忠告。
北美大洋洲司众人见她受教,又长得水灵灵的,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年华,忍不住继续指点:“本科毕业能分配到我们这里来,但是如果想前途明朗一些,不妨在读书期间多做点什么,例如了解各国形势和事务,翻译些作品等。”
萧遥认真地将这话记在心里。
徐汝善是行政司的,和刘先生带萧遥三人走了几个司,充分让他们认识到,进外交部看起来很风光,可是里头每个人的工作,都是很辛苦的。
快到中午了,萧遥三人准备离开,这时一人快步走了过来,说新闻司司长想请三人在单位一起吃个午饭。
徐汝善原就打算留萧遥三人在外交部吃饭的,只是萧遥三人不想打扰他太多才婉拒了。
这下,得知新闻司副司长请吃饭,萧遥三人就不好推搪了。
新闻司副司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吃饭时,很是幽默风趣,充分展示了一个外交部发言人的素养。
吃得差不多了,他笑道:“我觉得萧遥以后很适合加入我们新闻司,所以想跟萧遥聊几句。”
徐汝善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马上找了个借口,带萧博和周辑到另一边坐下说话。
萧遥很不解,之前这位副司长说他们三个好看,都收入外交部,她看得出,是真心这么说的,可不管怎么真心,也没必要在她还没进入外交部之前,跟她进行什么谈话吧?
不过她心里虽然嘀咕,面上却丝毫不显,而是认真地等着这位副司长说话。
新闻司副司长汪清严笑看向萧遥:“不用紧张,就是普通谈谈。”说完就提起萧遥之前被陷害一事。
萧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就认真听着。
汪清严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说到孙翩然身上:“她是我远房表妹的女儿,今年19岁,如果被判刑,这辈子就毁了。我这人最是喜欢看到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的了,着实不愿意她年纪轻轻就自毁前程。”
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下去了,而是看向萧遥。
他相信,以萧遥的聪慧,能领会自己接下来的意思,并且上道地给予回应——也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萧遥听到这里,才知道怎么回事。
她笑了笑,说道:“是啊,的确挺可惜的,花一般的年纪呢。但是犯了错,又有证据,相关人员又起诉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勇敢承担后果了。”
孙翩然错了就是错了,可不会因为有个好亲戚,一切就不存在了。
汪清严听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经过先前的谈话,可以肯定萧遥是个聪明人,他以为,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回答他。
可是眼前这女孩子,怎么就不给他想要的答案呢?
是没听懂,还是不愿意放过孙翩然?
汪清严说得直白了些:“孙翩然的母亲来了京城,打电话跟我哭诉,求我帮个忙。孙翩然的事,我也了解过了,若那些人不追究,是可以私了的。”
萧遥点头:“她也给我打过电话,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把孙翩然拿了的东西还回去,人家说不定就算了。怎么,她这是不打算还回去吗?”
汪清严此时已经明白,萧遥知道自己的意思,但是没打算插手,更不打算帮忙,当下脸上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是吗?你提议过她居然不接受?”说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来,道,
“这样吧,回头我问问。如果能凑齐孙翩然先前拿的东西,说不得还得麻烦你去说个情。”
萧遥含笑点头:“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说的话未必能管用,还是希望孙太太有心理准备。”
汪清严笑道:“这是自然。”之后就岔开话题,谈了别的。
有聊了一阵,汪清严就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听说你也是要回校的,我就不打扰你了。老徐那里安排车子送你们回去了吗?如果没有,我让我的司机送你。还有,以后有空,多来我们这里走走,提前熟悉熟悉。”
态度温和,声音熟络,似乎半点没将萧遥先前的拒绝放在心上,更没有因此而生气。
萧遥连忙婉拒,说徐汝善会送他们,就和汪清严到别了。
出来,坐上了车,徐汝善不好直接问汪清严找萧遥做什么,就问:“和汪副司长谈得还算愉快吧?”
萧遥笑笑:“还好。”
汪清严也没有露出就此记仇为难的意思,她也就不好在徐汝善跟前说什么。
徐汝善点头:“他作为发言人,说话水平还是可以的。”
萧遥笑笑。
下了车,和徐汝善到别,进入校园了,了解她的萧博和周辑,马上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遥将汪清严找自己的事说了,末了说道:“我没答应,不知道会不会惹怒了他。”
萧博冷笑道:“他生气是他的事,你用不着放在心上。换位思考,他怎么就不想想,让你那样做,你会不舒服?”
周辑点头,说道:“没错,大不了你到时别进新闻司了。退一万步说,新闻司上头还有个司长呢,轮不到他主事的,不用担心。”
萧遥点点头。
却不想,第二天孙翩然的母亲就找到她的寝室来。
因她实在出名,都不用报年纪和寝室,直接问萧遥在哪里,就有人把她带到萧遥的寝室来了。
因是女人,孙母登记之后,直接就直奔萧遥的寝室。
萧遥彼时正在琢磨着搞点什么翻译,是诗歌、散文、短篇小说还是长篇小说,正想得出神,忽听耳旁一声哭号:“萧遥,你可救救我女儿啊。她是你的好朋友,和你认识那天起,就一直照顾你,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坐牢啊。”
萧遥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一个收拾得还算妥当且面容姣好的中年妇女,愣了愣,反应过来,就问:“请问你是孙翩然的母亲吗?”
“是我。”孙母上前一步,走到萧遥跟前坐下,开始各种哭诉。
肖采薇和柳依依都在寝室里,得知此人的来意之后,就竖起耳朵细听。
听了一阵,两人都觉得,这也太无耻了,难怪能养出孙翩然这样的女儿来。
不过,两人都看萧遥不顺眼,乐得看到萧遥被为难,因此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她们满以为,萧遥会受不了抓狂,然后绷不住发脾气的,因为她们此时听着,心里头也升起一把火。
不想看向萧遥时,见萧遥状似认真听着,但实际上似乎在走神,隔了一会儿再看,更过分了,似乎在低头看书。
这真是,太气人了!
孙母也是这么觉得的,因此涨红了脸说道:“萧同学,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和你虽然素不相识,但你是我女儿的朋友,论起来,我就是你的长辈,长辈在和你说话时,你怎么不搭理人?这是哪里来的家教?”
她看到窗外围满了人,就故意加大了音量,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萧遥是个什么人。
当然,她更希望利用舆论迫使萧遥答应帮孙翩然。
萧遥抬起头,看向孙母:
“我的家教如何,不用你置喙。至少,我没有被教成个肤浅、贪图享受、心安理得地霸占别人礼物的人。至于说不理你,你刚来,我就说过,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因为是公安机关在查,我影响不了什么。而且我也帮你想过办法,那就是把礼物还回去,到时我再帮你们联系,让对方撤销控告,可你都不听,我还能说什么呢?”
窗外中学生听孙母絮絮叨叨的话早憋了一肚子气,这时纷纷大声出言附和:“就是啊,要么你把东西还回去,要么承担后果,多简单的事啊,你怎么就纠|缠不休呢?”
“我看,他是既不想还礼物,又不想承担责任。够精明的啊,什么好处都想占!可别人也不是傻子啊,凭什么这么帮你?”
“难怪能教出孙翩然那样的人来,根子就是歪的!”
孙母一贯知道,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她一个长辈来找萧遥哭诉,提的又是处理不好就要坐牢的孙翩然,会得到广大学生的支持,并给萧遥以舆论压力,可是没想到,居然没有人支持她!
听到大家的话,她有些懵了。
反应过来,正想哭诉家里有多穷多穷,就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领了两个保安进来。
孙母一下子变了脸色:“这是做什么?”
“这位同志,我们听到有人说你在女生寝室闹事,所以来看看。”一名保安说完,看向四周的同学。
四周的同学纷纷表示,她的确是在纠|缠萧遥,而且打扰了寝室的平静。
于是,孙母就被请出去了。
作为一名干部,孙母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站在校园门口,她难以抑制从心底奔腾起来的愤怒。
这是羞辱,校方故意包庇萧遥,羞辱她!
可她从前是坐供销社柜台的,惯了勾心斗角,就以此推断学校肯定也各种黑暗,故意为难她,因此没有进学校吵闹,而是去找了汪清严的母亲,一番哭诉。
老人一向是偏听偏信的,而且还护短,特讲究人情,一听,就满口答应,说一定会找汪清严说这事,让汪清严托关系处理好。
汪清严在萧遥那里暗示未果,已经觉得丢尽了自己的脸了,回来听到母亲又提这事,而且是絮絮叨叨地唠叨,顿时就有些受不了了,但还是企图劝老人:
“这件事,孙翩然的确做错了,而且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我不适合再托关系,否则,我的名声不好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把拿了的贵重物品还回去,再跟起诉方私了。”
老人却不听,而是一口咬定,那些贵重物品太贵了,孙家买不起,也还不起的,又说儿子当大官,怎么就不能帮邻里乡亲了。
汪清严被她烦死了,可这是老母亲,不管怎么烦都不能不管,因此脑袋乱作一团。
这样日日被老人唠叨,他烦不胜烦之余,对孙母很有意见,对不肯帮忙的萧遥,也有了意见。
你说这是举手之劳的事,萧遥怎么就不肯帮忙呢?
她难道就不想想,她将来是要进新闻司的?
届时,在他手下干活,就不怕被他穿小鞋?
汪清严自问自己还没卑鄙到因为这事给萧遥穿小鞋的地步,但是也很肯定,格外的优待肯定是没有的。如果同等条件下,他可能会偏向另一个人。
萧遥猜测孙母去找汪清严了,想到汪清严上次跟自己说的话,心里想好了措辞,若汪清严再次来找她,她该如何委婉拒绝。
不过,过了足足一个星期,汪清严都没找她。
这时外语学院的交换生名额定了下来。
萧遥榜上有名,是去山姆国某常青藤大学做交换生。
她得了这个消息,马上找到周辑,问他如何。
周辑学院的名单还没出来,因此很有些心焦,但还是安慰萧遥:“不急,以我的成绩,肯定榜上有名的。”
仿佛预言一般,工程力学系的交换生名额第二天就出来了,周辑果然榜上有名。
不过和其他系不同,工程力学系的交换生有两名,一名是周辑,一名是一名大院子弟。
萧遥好奇:“怎么你们能有两个名额?”
周辑道:“原定一个的。但这名学生自费,只是让校领导承认他也是交换生。”所以即使这位学生考试成绩是第四名,也没有人说什么。
萧遥了然地点点头,有钱阶层,真是什么时代都不缺。
不过,说到做交换生,她得存钱才是,不然到了国外,身上没钱,可就难办了。
傍晚萧遥和萧博一起吃饭,将自己成为交换生的好消息告诉他。
萧博很高兴,笑道:“钱的事不用担心,我们一起做兼职,慢慢攒,总能攒到的。”
萧遥笑道:“我打听过了,到了国外也可以做兼职的,那里时薪比我们这里高很多,我没准还能存下一笔钱呢。”
萧博听了收起脸上的笑容:“你在国外,就别去做兼职了。”说完看向周辑,叮嘱周辑看好萧遥。
周辑点头答应了。
萧遥还想说什么,忽然有学生跑来,叫道:“萧博——萧博——有你的电话!”
萧博听了,端起吃完的话,拿去清洁,就回寝室听电话。
萧遥料想这种电话,一定是老家打来的,想了想,就跟着去了。
果然,打电话来的是四伯公的儿媳妇,萧遥和萧博的七伯母,她的小孙子从树上摔下来,脑袋被摔伤了,流了很多血,这也就罢了,小孩子睁开眼睛之后,一直喊黑,显然是看不见了。
七伯母打电话来,是想让萧博到京城的医院帮忙问问,大城市大医院的医生能不能治,治好的话,大概要多少钱。
萧遥记得那个小侄子,年纪小小的,很顽皮,但是笑起来阳光灿烂,也会关心人,是个好孩子。
想到那样一个孩子,从此就瞎了,她十分不忍心,第二天就和萧博一起到京城的医院打听。
周辑也跟来帮忙。
问了,才知道可能脑内有淤血,能不能治好不好说,但医治的话,有痊愈的可能,不医治的话,只能等脑内的淤血慢慢散了,但要多久,谁也说不准。
不过,医生还是建议能住院观察,因为脑袋的事,可大可小。
至于医药费,由于不能确定多久才能治好,所以也不好估计,但就前期各项检查和治疗、医药费等,就不便宜。
萧遥和萧博听到最低也得几百块,这只是最低,或许超过一千两千,心里都觉得绝望。
她和萧博,多年来,手里的积蓄只有不超过200块,就这,已经算上镇政府和市政府的奖励了。
就这样一笔钱,在农村已经算得上富有了。
四伯公家常年在家务农,只能说不愁吃喝,要说有很多存款,那是不可能的。
可小孩子那么小,难道不治吗?
若治病,他们家没钱,他们兄妹俩肯定要慷慨解囊的。
适逢这个时候,萧遥还要存钱做交换生……
想到缺钱缺得厉害,萧遥就想叹气。
然而麻烦事不止这一件,第二天她去做兼职时,看到了孙母。
孙母面容憔悴,眼睛带着血丝,死死地盯着萧遥,仿佛在说:“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萧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在上班时,终于知道了。
孙母开始在门口喊,说她多过分,企图骚扰客人。
萧遥心里本来就有烦心事,听了当即放下手上的工作,走了过去:
“你想全国出名是不是?是的话,你尽管闹。这件事,我自问没有任何过错,你闹大了,丢脸的只有你和你的家人。还会让你孙翩然再被全国人民口诛笔伐一番。”
孙母瞳孔紧缩:“你少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告诉你形势。”萧遥道:“孙翩然的案子,涉及外国友人,本来就是热点事件,你想想你闹大了,会不会有记者再报道一次?报纸上如果再写孙翩然一次,你说孙翩然的名声会如何?”
孙母害怕了,放弃了威胁和闹事,再次哀求萧遥。
萧遥道:“把东西还给人家和坐牢,你选一个!”完全不想跟她废话。
孙母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因为她除了有女儿,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已经成家,根本不可能多顾着孙翩然。
最终,她低低地咒骂了萧遥一通,就离开了。
萧遥处理好孙母,继续兼职。
刚给一个客人上了一杯咖啡,就被客人叫住了。
这位客人操着一口有些怪异的普通话问:“你好,你是萧遥吧?我是港岛的星探,想请你进娱乐圈赚大钱,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递名片,嘴上不停,“以你这样的资质,如果肯加入,保证能一炮而红。一旦红了,赚钱是分分钟钟的事。”
他笃定萧遥原因,因为前些年逃港潮可厉害了,就是这些年,港府取消了抵垒政策,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大陆人偷渡到港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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