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眯了眯眼睛,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有预感, 自己和萧遥同时开枪, 打中目标的是自己。
本来嘛,狙击手历来是男性统治的领域,什么时候轮到一名女子来分你一杯羹了?
单凭狙击能力强, 多执行任务,就能升到上校,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瞄准镜,清晰地看到, 那名雇佣兵的狙击手随着移动的惯性避开了自己打出的子弹,而由于身体随着惯性向左侧身,胸膛处撞上了另一颗似乎没有瞄准的子弹!
那颗子弹,是萧遥打出来的。
周程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瞄准镜里那名狙击手中枪、身体一顿, 随后倒了下去。
四周交火的声音一直在响, 可是在这一刻, 周程耳朵里、脑海里只有那名狙击手中枪的声音, 其他的,都不复存在了。
萧遥在瞄准镜里看到目标狙击手倒下,想到他是此行的目标, 不敢掉以轻心,飞快地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他倒下的高度,不管有用没用, 再次开出一枪。
打完这枪,萧遥在频道内跟缉|毒|警察说目标狙击手已经中枪,让大家见机行事。
下方,两方人马激烈交火,此时终于分出了胜负。
人多的大佬作为王牌的狙击手不见了,普通人拿着武器对上雇佣兵,败得很惨。
人多的大佬看到大势已去,马上带着亲信逃跑。
人少的大佬很是得意,一声令下,命人追了上去。
这条道,以后将属于他的!
想到源源不断的钱,人少的大佬笑得更畅快了。
这时,四周突然响起枪声,在片刻间,他发现自己一行人被包围了。
人少的大佬并不慌,反而嚣张地大叫道:“条子来了,给我打,狠狠地打!”他叫的对象是雇佣兵。
这是花重金特意聘过来的,现在,正是他们发光发热的时候。
而这些警察,经常坏了他们的生意,抓他的人,没收他的东西,可以说是他最恨的一类人,没有之一,所以,他很希望在请了雇佣兵的这一次,能够狠狠重创|警|察。
雇佣兵也不慌,相反,他们十分兴奋,打普通人,哪里有打缉|毒|警|察来得够劲儿啊,这次如果干掉这一批缉|毒|警|察,被华国进行全球通缉,他们的名气一定会更进一步的,到时接受委托,收的钱就更多了,可谓是名利双收。
想到这里,一个个都打起精神,一反先前的漫不经心,马上呈扇形向着某个方向突围过去。
雇佣兵们一个个身材高大,穿一身完整的装备,显得杀意凛然,此时认真端着枪开打,更是让人产生大军压境之感。
所有雇佣兵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因为他们觉得下一刻就开启杀神模式了。
正在这时,当先一名雇佣兵突然中枪倒地。
其他雇佣兵马上从无尽的畅想中回神,当中一人眯着眼叫道:“有狙击手,小心!”
难怪之前开枪的狙击手没有再开枪,原来是被华国的官方狙击手给干掉了。
话音刚落,一枚子弹精准地打在他的脑袋上,将他一枪|爆|头。
其余雇佣兵的脸色马上凝重起来,并立刻找掩体躲藏,阵型瞬间乱了——他们是雇佣兵,本来就是各自为政的,这配合不过是临时组成的而已,一旦遭受打击,马上各顾各的。
萧遥开了两枪,见雇佣兵们开始找掩体,连忙继续开枪射击。
她接连打中,却没发现周程开枪,忍不住叫道:“周程,开枪啊,等什么呢?”
那些都是雇佣兵,一旦藏好并暗中撤退,他们可就拿他们没奈何了,沉着现在还在包围圈内,得赶紧开枪,能干掉一个是一个。
周程回过神来,如梦初醒,马上瞄准雇佣兵,并迅速开枪。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有大言不惭的尴尬,也有没反应过来以至于错失杀敌机会的懊恼。
所幸那些雇佣兵们的隐藏,在他这样的行家跟前很拙劣,所以他开枪时,枪枪都有收获。
见自己每枪都打中,周程的信心渐渐回来了,好胜心也跟着回来,一边开枪一边观察萧遥,想看萧遥的技术如何。
他发现,萧遥和自己一样,一枪一个,很是精准。
周程抿了抿薄唇,不得不承认,萧遥的狙击枪法的确很准,打中目标人物不是因为运气好碰巧,而是有真材实料的,她精准地预判到目标人物的走向,并且开枪击中了。
雇佣兵能找到的掩体有限,除了被萧遥和周程用狙击枪打中的,还有的是被渐渐合围的缉|毒|警|察收割,很快,两方人马全部落网,无一幸免。
缉|毒|队队长很兴奋,和萧遥握手时,笑容满面,握住萧遥的手摇了又摇:“萧上校,周程,很感谢你们!由于有你们的鼎力相助,我们这次的成绩实在太漂亮了!”
不仅将毒||品没收,还将两个在国际上都很有名的大|毒|枭及其小弟一网打尽,同时,一直通缉的国外雇佣兵狙击手也一并收割了——他已经派人去看过,那名狙击手被击中心脏,已然牺牲。
多少年,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好收获了?!
萧遥笑着说道:“兄弟单位,就该多多合作才是。”
缉|毒|队队长听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不免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萧上校这次又立了大功,回头又可以升迁了,上校往上,就是大校了,大校等于什么职位呢?国外的准将级别!
眼前这位军中最美的花,多大年纪了?二十二还是二十四?
就算二十五,这个成绩也非常恐怖!
这样的晋升速度,实在太快了,可是没办法,人家有实打实的战功啊!
如果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立下军功的人,都没法晋升,而是熬几年屁事不干就升一级,那就太可笑了。
萧遥跟队长道别毕,便看向周程,面容严肃地道:“周程同志,以后执行任务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走神,一旦走神,不仅你本人有危险,把背后交托给你的战友,也会有危险。”
见萧遥摆出官腔,而且她又的确比自己高几级,周程不敢再反驳,马上立正大声应是。
萧遥点点头,又说道:“你之前说要和我切磋格斗,打算什么时候执行?现在,还是回去之后?”
周程看了看四周,生怕有危险,又想到萧遥好歹是个女子,又是自己的上司,若众目睽睽之下败给自己,怕下不来台,当下就道:“回去之后,我们再单挑吧。”
萧遥点头,回去一下飞机,就和周程找了个地方切磋,稳稳压制住周程。
周程十分沮丧,虽然他的格斗技术有天然短板,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给一个女兵啊!
萧遥看出周程受到巨大的打击,当下就道:“你在枪法上很有天赋,但是过于自傲了,希望以后谦虚些,多练习,执行任务时一定要小心。”
周程接连败给萧遥,早没了原先的傲气,马上大声应是。
萧遥回到了海军陆战队,继续一边学习一边执行任务。
这一次的授衔仪式上,她又升了,升为了大校。
萧景很高兴,正好有假期,因此特意回家,亲自炒了几个小菜并备了酒和萧遥庆祝。
喝得微醺,萧景道:“你很优秀,给爸爸挣脸了。你不知道,爸爸那些老友,一个个都十分羡慕爸爸,说爸爸生了个好女儿!”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由于父辈有人身居高位,所以后代一般都能进系统内,而且升得不错,但要说能力很好,是靠自己的硬本领升上去的,丝毫不掺水分的,其实没几个,而他的女儿萧遥,绝对是本事能力最过硬的那位!
最关键的是,他的女儿还如此年轻!
自从萧遥升了上校之后,那些有志于联姻的老友和同僚,一个个都十分激动,态度十分积极,不断给他介绍自己家亲戚家的孩子;在萧遥这次升了大校之后,更是热络。
至于有人叹可惜,说如果萧遥是男子就好了,女儿的话,能干也很好,可是将来要出嫁,没办法延续家族这一类的话,萧景完全当耳旁风。
人就活一辈子,活在当下,对得起活的这一辈子就行了,管死后如何做什么?
有许多人,这辈子也活不明白,还想后代,有什么用?
自己没用,却寄希望于后人,是最没出息的行为。
萧遥笑着说道:“都是爸爸教得好。”
她在休假,适逢原主过去一起玩的朋友有人过生日,试探着给她发了邀请。
萧遥想到这些朋友曾给原主带来过友情,算是给原主少年时代带来过光明的人,很爽快就同意了。
邀请的朋友蒋小姐得到萧遥参加她生日宴的回复,十分激动,也十分纠结。
萧遥去了军营之后很忙,对所有邀请都推了,她们都以为,将失去这个白富美出身的朋友了。
这次蒋小姐生日,之所以邀请萧遥,也是因家里大人知道萧遥身居高位,跟她提起,让她邀请萧遥,而她又想起多年前曾经有过约定,成年后也一起过生日聚一聚,这才试探性地邀请的。
在邀请发出去之后,蒋小姐从没想过萧遥会接受邀请——萧遥是大院里的天之娇女,从前和大院的孩子格格不入,现在变得优秀起来,肯定又回到她那个圈子里去了,怎么还会和他们这些被戏称为暴发户的人玩?
没料到,萧遥居然说到时回来参加生日宴!
蒋小姐不知道,生日会在哪里举办,又邀请哪些人——原先准备的,根本就不适合有萧遥来的场合了!
最终,蒋小姐花了重金,又用了父母的关系,将生日宴的地点定在了一个高级会所。
而邀请的人,还是曾经一起玩过的,父母硬要塞的,除了一两个关系比较近的,其他的都拒绝了,对此,蒋小姐振振有词:“萧遥愿意来,是把我当成朋友,如果我什么人都邀请,分明把她当往上爬的树,你说她会怎么想?”
人家也不是傻子,肯定以后就不来往了。
蒋小姐的父母只得作罢。
到了蒋小姐生日宴那天,萧遥带了礼物出席,席间聊了一些军营的生活,能说的说一下,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说。
大家见萧遥仍然像从前一样,话不多,但是却又显得温和了许多,不像少年时那样执拗且带着偏激,让她们这些朋友不得不让着她,心里都很高兴,觉得这个朋友,终于长大了。
生日宴宾主尽欢,萧遥离开时,也说了,自己要读书和执行任务,还得学习管理上的知识,所以可能没空联系,并不是故意要疏远她们的。
从高级会所的包间出来,另一个包间出来上洗手间的,都有些不怀好意地看向蒋小姐这个包间的人——这个包间位置很好,她们想要,可惜来迟了,要不上,一问得知是过去从未说过人提前订了,心里都有些不爽。
哪儿来的啊,没名没姓的,也敢来这个高级会所。
此时看到有人出来,见都是不认识的,忍不住就有些不怀好意地指点起来。
正说着,见王玄野从包间里出来,忙收起原先的嘴脸,迎了上去,笑着问道:“你怎么也出来啦?”
这位家里条件比她们家好,人又生得高大端正,待人也温柔,是她们很多人的目标。
王玄野笑道:“只是出来走走。”说完又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那个包间的顾客过去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好奇地看了几眼而已。”一个女孩笑着说道。
王玄野听了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眼睛一下子如同漆黑的夜里突然亮起了探照灯一般。
伴随着发亮的双眸,还有他脸上的激动与发自内心的喜悦。
众女孩愕然,接着就看到,王玄野快步迎了上去,脸上挂着腼腆和激动:“萧遥,你怎么也在这里?”
萧遥听到声音看过去,认出这是小时候曾经一起玩过但后来已经彻底生疏了的小伙伴王玄野,就笑着说道:“有朋友生日,过来一起庆祝。”
“原来如此。”王玄野说完,又试探着问,“你是在休假吗?”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也一起聚聚?
可是后面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初他们不和萧遥玩,现在看她变得优秀了,又凑上来,怎么看怎么不是东西,他实在没脸问。
萧遥点点头:“有几天假期,就在家休息。”
正在这时,林恒等从其他包厢出来,看到萧遥也笑着迎了上来:“萧遥,你也在这里,真巧——”
萧遥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因要帮忙送喝醉了的朋友,就没有多聊,寒暄几句,就走了。
她走之后,看到一个个优秀的青年才俊上赶着跟萧遥打招呼而陷入目瞪口呆的那几个女子们,都如梦初醒。
她们吃惊地看向唯一有交情的王玄野:“她是谁呀?怎么态度好像挺高傲的?”
对一众家世突出的才俊们居然如此不屑一顾,她们酸得牙齿发疼。
王玄野道:“她是我们小时的玩伴,我们曾对不起过她,所以后来生疏了。”他们疏远了她,排挤了她,所以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些情谊,全都没了。
这怪不了萧遥,只能怪他们。
众女孩看到一众年轻才俊脸上的惘然若失与追悔,心中都酸酸的,当然,也十分好奇。
小时的玩伴,之后他们对不住她——难道这个她家道中落,他们就疏远了她,所以现在她对他们不屑一顾?
一个女孩忽然想起一事,马上看向王玄野:“我刚才听你叫她的名字,好像是萧遥,又是你们从前的玩伴,她该不会就是那个很出色的狙击手,女特种兵萧遥吧?”
说到这里,心中的酸涩瞬间没了,全部变成了崇拜。
其他女孩听了,也都十分好奇,马上看向王玄野。
王玄野点头。
几个女孩顿时发出尖叫声:“啊啊啊,真的是个大美人!难怪韵姐说过,比她还要好看!”
“我的偶像,没想到真人居然这么美!长这么好看,她居然去做特种兵了,太辛苦了吧!”
王玄野听着这些女孩的尖叫,微微有些恍惚。
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不因为惧怕别人的目光和怕被人笑话,听从内心的想法,和萧遥做朋友,伴她走过她叛逆的少年时代,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如果?
萧遥回去之后,见萧景又忙得离开了家,就去探望外婆,陪了外公外婆己天,又投入了忙碌之中。
在她二十八岁那一年,她又升了,成为了少将!
这个年龄,这样高的军衔,是很罕见的。
不过,由于政坛有一颗新星连不疑也同样出色,甚至有为人津津乐道、被称为政坛门面,和萧遥并称军政双雄的人,所以萧遥的出色,虽然人人侧目,但并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升了少将之后,萧遥得以参加高级别的酒会。
这种级别的酒会,一切都整整有条,虽然也有鲜花和灯光,但是就是比娱乐圈的酒会多了几分规整和正式。
萧遥一身军装,又美又飒爽,是全场最瞩目的人之一,而另一个,就是现年33岁,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的连不疑了。
和几个海军的军官聊了几句,萧遥觉得有些累了,便到窗边站着吹风。
这时连不疑端了一杯果汁走了过来,递给她。
萧遥见了,谢过他,接过果汁,和连不疑聊了起来。
两人是不同系统的人,她一直呆在海军内部,而连不疑是从政的人,备受一把手重用,不是在这个省历练就是在那个省历练,自打在非洲沙漠见过一次之后,一直没有见过面。
不过,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对这位救命恩人,萧遥实在印象深刻,因此还记得他,聊了一阵,发现两人有共同话题,很快熟络起来。
萧遥看到大家几乎都带了自己的太太过来,想起自己经常被外公外婆催婚,忍不住好奇地问连不疑:“听说你也未婚,难道不会被催婚吗?”
问完了这话,萧遥才感觉,自己有点交浅言深了,不由得看了连不疑一眼。
难道是因为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温和无害?
他升得这么快,会不会也和这份能力有关?
连不疑笑道:“那倒不会,我家就我和我弟弟,我弟弟搞科研的,目前也未婚,他不催我,我也不催他。”
萧遥笑着点点头,马上就要转移话题,却不想这时连不疑忽然开口,说道:“我一直不肯结婚,是因为我心里有一个人,一直放不下,这辈子只想娶她。”
萧遥目瞪口呆,她才觉得自己交浅言深,这连不疑比她更交浅言深了。
连不疑凝视着她带着吃惊的脸,手指动了动,抿了抿薄唇,继续说道:“她是天之娇女,身世显赫,我怕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从来不敢跟她说,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忍不住。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尽量配得上她。”
萧遥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就讷讷地说道:“是吗?你现在就很优秀啊,没有配不上谁的。”
“不,我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但是人生苦短,我怕蹉跎太多。”连不疑道。
萧遥已经彻底不知说什么好了,道:“听说面对自己所爱的人,都会觉得低到尘埃里……”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就是曾看见过这样一句话,此时不知说什么,就拿来用了。
连不疑点头:“是啊。”说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萧遥的眼睛,“那个有一双凶悍的眸子,第一次见面就拿枪指着我的姑娘,不知道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萧遥这次,是真的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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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睁开双眼,听到耳旁传来一道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气愤地叫:
“说我家是地主后代不能读书,我们家该改造的已经改造了,我爸妈和爷爷奶奶还因此没了,还要我们怎么改造?先前领导下乡,也说过祸不及子女,凭什么要这样为难我们?我推搡得我妹妹都晕过去了,你们是不是人了?!”
萧遥侧头看去,看到一个瘦削少年的侧脸,由于瘦,他脸上的线条显得如同刀削似的。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是被少年抱着的,于是挣扎起来,同时眼睛看着四周的人。
在少年质问之后,四周的人脸上有些讪讪的,当中一人说道:“没说不给你来读书,只是需要大队出一份证明,这样我们也好操作。”
“大队不给我们开,我们能怎么办?”少年说完,又马上低头看向萧遥,惊喜道,“妹妹,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遥飞快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这个少年是这个身体的哥哥,就说道:“我有点儿晕。”又看向前方那几个大人,问道,“我和哥哥都不能读中学了吗?”
众人看她,见她美丽的小脸蛋瘦瘦的,以至于一双大眼睛显得特别大,楚楚可怜的,不由得有几分心软,纷纷摇头:“也不是,让大队写一份证明过来就行了。”
心里却暗骂,不知哪个收了沈爱国的好处为难人,现在让他们在这么多人跟前丢了大脸。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四处看了看,见围观的很多人都指指点点,分明是同意这对年幼失恃的地主崽的,再想到校内也有其他地主后代的孩子在读书,没理由就不给眼前这两个孩子的,当即就道:“你们不用急,回头我们找个人陪你们到大队里要这个证明。”
这件事终于有了结果,萧博马上谢过这些领导,并问什么时候去要证明。
领导也不想再拖,当即就指了一个人,让带着萧遥和萧博去弄证明。
萧博再次道谢,然后牵着萧遥的手走到一个妇女身边,低声道:“十七婶,麻烦你帮我看着我妹妹,我和陈叔去要证明。”
十七婶点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不该这样在中学门口当中闹起来的,校领导倒还好,大队长只怕会记恨你们。”
萧博冷笑说道:“他本来就记恨我们,也不差在这件事了。再说,如果不是他拖着不给我出一份证明,我也不会急得直接找来学校。”
萧遥在这一会儿,已经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原主和萧博是地主的后代,在划分成份时,由于家里有三进的青砖大宅子,又有长工和一个使唤的丫鬟,所以被划分为地主成分。
两人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当即就每日参加劳动,工作比其他人稍重,但是对比起据说打死过人和住牛棚的北方,这已经算十分轻松了。
可是后来,萧家的长工沈爱国后来得了势,做了大队长,一切就变了。
他或许是觉得翻身做主人了,所以变着花样给原主的父母和爷爷找活儿干,怎么辛苦怎么来,萧家在当地也是大族,除了评了地主成分的原主家和另一家,大多数也是贫农,都不干,暗地里说大队长过了。
大队长去振振有词:“这是改造,改造知道吗?我们这是南方,又没打又不用下跪,就是多干点活,怎么干不得了?这样的分量,换了我们这些做惯了的,分分钟的事。他们就是享受惯了,才觉得受不了!你们帮他说话,是不是要维护地主阶级?”
萧家族人怕被扣帽子,虽然心里不服,却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在有空的时候,暗中帮一把,或者偷偷送点儿吃的。
然而,萧遥的祖父母当年是享过福的,身体还真不怎么好,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原主的父母,干活累,吃的不多,又被安排住到自家大宅子从前放柴草的地方,身体就越来越差。
原主母亲生下两个孩子,身体就垮了,一直病弱,却还是硬拖着身体干活,被原主父亲强硬赶了回去,将一切揽在身上。
后来,据说原主母亲为了不连累孩子和丈夫,用一根腰带上吊了。
而原主父亲,十分伤心,听人说,当时就抄着东西上大队长家找大队长算账,认为是他分派了太多工作让他们夫妻做,才导致他的妻子绝望之下死去的。
据说这发展成了大规模的械斗,萧家族人和沈家族人甚至打起来,互相指责对方。
萧家族人认为,萧遥家虽然曾经是地主,可房子已经被分给大家住了,财产田地也全都拿出来分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作践人?好好一个年轻妇人,生下孩子没多久呢,居然就狠心撇下孩子不活了,可想而知受了多大的委屈!
沈家族人也看不惯沈爱国的做法——他们沈家村和萧家村,就隔了那么十多米,几乎可以说是世代挨着住的,从前大家来往,都是邻里,感情都有的,就算萧遥家被评为地主成分,但人家从前也不作践人啊,你沈爱国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
可是就算看不惯,也不能让沈爱国被萧家族人打不是?因此都出来干架,还要在道义上站得直,就说沈爱国也是参考其他地方的,就算做得不是很合适,你们萧家直接打上来,也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动手啊。
毕竟心虚,吵过之后,又都压着沈爱国,让他不许报复。
然而沈爱国因为曾经做过萧家的长工而在翻身之后疯狂报复,能听话不报复吗?
不能,他只是表面上大度了,但是该卡的,照样卡,改为难的,照样为难。
萧博要读初中,却需要拿出证明,就是沈爱国跟学校某个领导打了招呼的结果。
校领导那里要求要证明,沈爱国又以各种原因一拖再拖,这么一来,萧博就不能读初中了。
可是萧博出人意料,直接在赶集这一天,来到中学门口大闹。
这么一来,人人都知道了。
校领导也是要面子的,所以只能帮忙。
他们这里是南方,一切都很温和,远没有其他地方那样激烈,大家对地主成分家的孩子,并不歧视,毕竟都是邻里乡亲嘛,只是有些小孩子会叫嚷着地主崽而嘲笑两句,其他的该干嘛干嘛,和贫农成分家的孩子,拥有的待遇是一样的,敢明面上作践人,那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
就是那些曾经很过分的地主会被针对,但对这些人的孩子,都是选择宽容的,毕竟那么小,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一两个脑子有坑的会去为难人。
沈爱国,就被人认为脑子有坑,不过沈爱国对上是十分有手段的,所以虽然口碑不好,但还是坐稳了大队长的位置。
萧遥被十七婶拉到街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着等。
坐了一会儿,十七婶看看街上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就对萧遥道:“河里有公社的在卖鱼,你去看看。”
萧遥对一切都很新鲜,也迫切想亲眼看到更多,就起身,走到桥上,倚着栏杆看河里。
河并不算大,清澈见底,河边被用石头围出了几个圈,每个圈里头都有鱼,清澈的河水哗啦啦地流,让鱼有充足的活水,因此石头圈里的鱼一条条,都欢蹦乱跳的。
此时,各生产队要买鱼的都在围观,问价格。
萧遥饶有趣味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鱼被卖完了,萧博才坐着那位陈叔的车子下来。
陈叔停下车,对萧博道:“证明我这里收到了,你明天就来上学吧。”说到这里,看到旁边的萧遥,就道,“不过你要安排好你妹妹,迟两天也可以。”
萧博谢过这位陈叔,这才牵了萧遥的手,准备回家。
萧家没有车,大家是靠走路的,所幸并不算远,才两里路,人多走起来不费劲。
路上,十七婶见四周都是萧家的人,就问萧博,大队长沈爱国当时是不是很生气。
萧博说道:“脸色不怎么好,可能觉得丢脸,不过也是他活该!”
一位年龄大的听了,就道:“你这孩子,太耿直了。这话,在我们面前说就行了,可别在外人面前说,不然更得罪了沈爱国。你到时去读书还好,萧遥一个人可怎么办?”
这是萧博的为难事,听了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
回到家,萧博就问萧遥,愿不愿意转学到靠近镇中心的小学读书,到时住在姑姑家里,这样,他每天放学都可以出来看她。
萧遥听了,就道:“姑姑能让我们住吗?”
他们那个姑姑,出嫁之后,就跟家里划清了关系,自认为已经不是萧家人了,这些年来,原主父母过世,她据说也是不肯来的,还是姑丈,硬拽了她来,她才来过一次,之后没来过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他们兄妹住他们家?
萧博忿忿不平地道:“果然是世态炎凉!”说完又道,“不过,我们总归是她的侄子侄女,明天我们去一趟,问问她。就算她不肯,姑丈应该愿意的。”
于是第二天,萧遥就跟着萧博去了那位姑姑家。
姑姑正带着孩子在吃早饭,姑丈已经去上工了。
看到萧遥和萧博,这位姑姑皱起眉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却没问两兄妹是否吃了早餐,更没叫两人吃的意思。
萧遥肚子饿,唾液自动分泌,可是也知道这个姑姑不愿意叫自己和萧博吃饭,因此强忍着。
萧博见萧遥没有吵着要吃东西,松了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大姑,我要读中学了,留妹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能不能让妹妹住在你们家?如果你愿意,我们家还剩下那片菜地,就都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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